皇北月身子一僵,站在原地背对着雷辰夜,没有转身,也不敢转身。
“北月,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身后的声音又大了一倍,半惊半喜,却又有着说不清的慵懒。他的声音愈来愈近。
身后的雷辰夜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皇北月身边。
而皇北月始终不肯回头。
两方人手已经停止了开枪,但是仍旧保持着高度紧张。
“北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站在皇北月身边的木雨扫了雷辰夜一眼,咬着牙问道:“他不死,万一你被他捉了回去有可能就被他打断双腿囚禁一辈子!”
雷辰夜心狠手辣,他完全有这种可能性。
“木雨你闭嘴!”雷辰夜皱起眉头,恶狠狠的瞪了木雨一眼。
还差那么几步他就可以走到北月的身边,可是偏偏这个木雨在此时说话搅局。
“雷辰夜,你现在有什么权利让我闭嘴?”木雨冷眼扫了过去,“你除了会伤害北月,还会做什么?你死了,大家才能安生。”
雷辰夜的脸色一沉,黝黑的眸子飞快的掠起一丝暴戾。
他没有在理会木雨,转而凝视着皇北月。
“我说过,哪怕你背叛我,我都会继续容纳你。”暴戾的神情转瞬即逝,雷辰夜的脸上好像一直都是噙着一丝的慵懒的笑意,“北月,我一直在找你。”
这句话他说的很真诚,慵懒的神情出现了一丝的悲伤。
他没有说谎,他一直再找她,从她离开他的那天起,他命悬一线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都在梦里疯狂的寻找她。
雷辰夜很少在外人面前露出真实的情绪,但是面对皇北月他愿意卸下自己全部的伪装。他看着她的身影,眼里闪过心疼。
他的北月明显瘦了一圈。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过了这么久,你躲了这么久,我们之前的怨恨就不能减少一些吗?”雷辰夜的声音低沉的传来,让皇北月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声音没有中断,继续缓缓地说着:“我那是囚禁你,是我不好,我一心想着要把你留在身边,我怕你会逃走,所以我才把事情做得很绝很过分。现在你不要生我的气了,你刺我那一刀,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他放下平日里的霸道和阴狠,用着近乎哀求的语气问她,就算扯平好不好?
当着两个帮会的人,毫不掩饰的说着。
他等于是放下了自己的自尊。
站在轿车两旁的护卫,都不由的暗自吃惊,他们甚至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皇北月的心真的不够硬,微微侧着身体匆匆回望了他一眼。就只是那么悄悄的看了一眼。
“教官……”她没有叫他雷辰夜,而是唤他教官。中间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你有爱过我吗?如果囚禁我算是爱我,那你的爱我还真是承受不起。”
她永远会记得,他当着清水千叶的面把她压在身下强暴她的事。
她永远会记得,他因为她的逃跑而用皮鞭鞭笞她,弄得她半死不活的事。
这些就是爱吗?
她宁可相信,雷辰夜从来没有爱过她。因为这样的爱,会让她害怕。
“北月,我一直都深爱着你。”因为太爱了,所以害怕会失去,害怕会得不到。所以他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来证明他对她的爱。
“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就算是爱我?”皇北月再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愤然转身怒视着雷辰夜,“你的爱,还真是‘特殊’!”
“北月,你从来就不懂我。除了你,我这辈子没碰过任何女人。从在炼狱岛的时候,我就认定了你,我做事狠绝,但惟独对你处处留情。”雷辰夜突然失去了笑容,黝黑的眼中变得沉如夜色,里面浮动的是别人看不懂的情绪,“因为我爱你,所以才会对你没有戒备,才会让你的匕首能够穿透我的胸膛!”
在她的面前,他一直很放松。
他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但是在北月面前他会松懈。
如果不是对北月毫无防备,怎么会喝下那杯有迷(和谐)药的茶?又怎么会给她机会让她刺给他命的一刀?
他的爱,很偏激又很固执,从不轻易出口。这样让旁人很难看懂。
他总以为,北月还小,等到她张大了迟早会懂。
可是北月根本就不懂,从来就不曾清楚过。
皇北月愤怒的表情怔住,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以雷辰夜的本事,又怎么可能会让她轻易得手?
只有他完全的放下防备,她才会赢得那么顺利。
只有她的匕首,能够刺穿雷辰夜胸膛!
仔细回想,雷辰夜似乎只对她温柔过。
她小时候,他就时常的抱着她,给她讲格斗的要领。她每次生病都是他在床前忙来忙去。
在她怀孕的时候,他笑的好开心,每天都是一脸幸福的看着她。抱着她晒太阳,温柔的哄着她入睡。
难道——这就算是雷辰夜对她特殊的爱吗?
他到底是爱过自己,还是没有爱过?
他伤害过她,她也曾刺穿他的胸膛……这么一来,可不可以按照雷辰夜说的那样‘就算扯平了’?
皇北月思索着,浅褐色的眼中翻涌出一层淡淡的雾气,“教官,如果我说扯平了……那你会怎么做?”你会放过我吗?从此消失在我余下的生命中。
她的眼中的这层雾气真的很淡,就连站在她身边的木雨都没有察觉到。
雷辰夜站在她的面前,她的脸庞消瘦了不少,下巴愈发的尖翘。双颊毫无血色,白如素纸。她此时的神情带有着浓郁的悲伤,悲伤中还带着三分的期盼,一分的哀求。
“我会……。”他明白她在祈求什么,他故意说的很慢,“试着离开你,但不会放弃你。”
“哦。”皇北月应声,眼睑低敛下去。
“我们——扯平了。”皇北月终于抬起头,对上了雷辰夜的视线,“教官,之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但愿我们不重要结怨,也不要……”见面。
但是最后这两个字,皇北月却没有说出,而是留在了唇边。
雷辰夜静静地看着她,眼底隐约有着伤痛,“好,之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们不要在继续结怨了。这把逆血,还给你。”
伸手一掷,将怀里藏了很久的一把精致的金色刀柄匕首扔给了皇北月。
皇北月一把接住,匕首上还存留着他温暖的体温。
“木雨我们走吧。”握紧逆血,皇北月移开了视线转头对着木雨说道。
木雨推扶了一下眼镜,语气有些无奈和不甘,“好吧。我听你的。”既然北月不想让雷辰夜死,又执意要原谅雷辰夜。那他也只好顺着北月的意思来。
皇北月裹紧了灰色的风衣,抬步向自己的轿车走去。
木雨紧紧地跟上,抬手示意龙门的人撤离。
龙门的人相互个看一眼,看来这场火拼真的是打不起来了。谨慎的逐个很快撤离,退到停放车子的地方。
就在大家以为,这场火拼真的要这么黯然结束的时候,在山顶的北侧出来冲出来一群黑衣人,那些人手举着小型机关枪,对着皇北月所在的方面疯狂开火。
“不好了!被稻川会的人耍了!”
木雨这边的人发出一声警告,不少反应慢的已经倒下了。
北侧的空地上,出现的那些黑衣人正是稻川会的人,每件黑色的西装上都在肩头绣有两只相对立的麦穗。
龙门的人立刻慌乱起来,举着枪反击。
然而这机关枪和手枪的威力相差太远了,手枪的射程、子弹每秒的发射次数都没办法和机关枪的比。
这次龙门的人手可能会——全军覆没!
所以也不会想到,雷辰夜会在他们要走的时候突然偷袭。
“雷辰夜!你竟然耍诈!”木雨的眼中掠起一层怒意,立刻打开车门掏出手枪瞄准雷辰夜站的位置。
但是,之前雷辰夜伫立的那出空地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
木雨顾不上太多,换上一把重机枪四处寻找雷辰夜的身影。
车外乱成一团,坐在车里的皇北月全然不会想到雷辰夜会出尔反尔。
一把推开车门,皇北月将手里的逆血狠狠握紧。刚出门没两步,身后一只大手突然伸来拽住了她的胳膊。
“北月,别生气!相信我。这绝不是我下的命令。”
那只手紧紧的捉住她的手臂,将她身体往前一带。
皇北月被动的跌入一个宽厚的肩膀中,不用想单凭声音她就听的出这是雷辰夜的声音。
怀抱立刻缩紧,将皇北月牢牢地锁着。雷辰夜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少天没有这样实实在在的抱过她了,也不管她是否同意就把她圈在怀里。
皇北月使劲的推了推,但是根本就推不动他。她浅褐色的眼中迸出怒火,冷笑着说“雷辰夜,你刚才演的好戏。”
“相信我,不是我安排的!我来之前根本就没有派人在这设下埋伏。”雷辰夜凝视着她的眼睛,急切的解释着:“我的确是放不下你,我也没打算放过你。但是现在这些人不是我安排的。”
“我真笨!竟然还会在相信你!我都忘了你雷辰夜的本性,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是一只野兽!相信一只野兽的结果就是再一次的被他伤害!”皇北月现在根本就听不进去雷辰夜的解释,就在刚才她还心软了,以为雷辰夜是爱她的。可是转眼间,他就骗了她。
皇北月又是冷笑又是皱眉,因为情绪太过紧张,她的双肩也开始不住的颤抖。
“我说了不是我!北月,你就这么不信任我。”雷辰夜紧扣住她的肩膀,他最不愿意听到北月说他是‘禽兽’,“我告诉你,这次我什么都没做。”
“你不用在给我解释了,像你这种人只配下地狱!”皇北月只想杀了他,瞬间拔出逆血刺进了雷辰夜的胸膛。
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因为雷辰夜抱她抱的太紧了。
所以在北月拔出逆血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
直到胸口一凉,传出一阵刺痛之后,雷辰夜竟然可以亲耳听到利刃穿过肋骨所发出的‘咔嚓’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