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旦被划定了期限,日子就仿佛过得特别快似的,一周时间转眼飞逝,临别的时候到了。
“姐姐,”海志在夏晴紧闭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我……马上就要出发了,请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之后再向你赔罪!姐姐,再见了……”
说完之后,海志稍等了片刻,但依旧没有任何答应,他伸出手在门把手上轻抚了一阵,然后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依稀间,似乎听到门那边传来细微的抽泣声,海志捂着胸口,狠下心来继续走,不再回头。
出村的路上,所有住户和店家都门窗紧闭,街道上也见不到一个行人,冷清之极,似乎跟三年前出走时的情形差不多。
“也许现在时间尚早,大家都在休息吧……”海志有点自我安慰地想道,心情难免有些奚落。
拜过了母亲和侍卫队的墓碑之后,海志便朝村口走去,打算与谛鸣汇合后出发,怎料没走几步,就听见前方传来熙熙嚷嚷的喧闹声,仿佛靠近了菜市场似的,寻声望去,眼前的状况让他大吃一惊:上千人聚集在并不宽大的村口周围,挤得水泄不通,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些诸如酒食、面饼、水果、鸡蛋、长袍、披风、花环等一眼就看出是送行之类的物品,一看到海志到来,大家便一拥而上把他团团为住,拼命地将自己准备的东西塞过去,第一次应付这样的场面让海志难以招架,只觉得心里怦怦直跳,身上的负重越来越大,手上捧着的东西都堆成了小山,几乎遮挡住了视线,他只能在众人的簇拥下勉强移步到了村口,夏恩和谛鸣一左一右地站着,正等着他。
“父亲,谛鸣兄,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这实在是……”海志手捧着“小山”,颤颤巍巍地说道。
“哈哈,这是大家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夏恩微笑道。
“是啊,收下吧!”
“道路艰险,要吃饱喝足才行啊!”
“出了家门就要受苦了,要多担待啊!”
“早去早回啊!”
“公子要小心照顾自己,天凉了要注意添加衣物!”
“遇事不要强出头,保命要紧呐!”
“到了人家那要是不顺心就赶紧回来!别委屈自己!”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关切的话,脸上都露出了不舍之情,简直把海志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大家的好意海志心领了,感谢至极!只是……”海志把手上的“小山”小心翼翼的安放了下来,“此一路上异常颠簸,还得过江,要带上这么多行李着实困难,这样吧,这些物品权当我已收下,然后再转赠给有需要的人,好吗?请大家多多帮忙!多多包涵!”
说完,海志向众人鞠了一躬,以表谢意,大家自然欣然接受,纷纷赞不绝口。
“父亲,您年事已高,切莫过于操劳,多多珍重身体,待海志归来,再回报您的养育之恩!”海志握着夏恩的手担忧地说道。
“放心吧,孩子,你也要多保重!”
“姐姐那里,还请父亲帮我劝解。”
“交给我吧,没事的!”
“有劳父亲了!海志就此告辞!”
“预祝你旗开得胜!”
随着夏恩的最后一句祝福,众人都一同挥手致别。
海志跨上了谛鸣,回头望了望村子,没有看到她的到来。
“走吧,谛鸣兄!”
“坐稳罗!吼呜!”
谛鸣高声一吼,蹬起前蹄,向着北方飞奔起来,滚滚烟尘应势而起。
“海志——”
才刚走出不到十丈距离,海志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只要是她的呼唤,任何时候我都愿意停下来。
“谛鸣兄!等等!”海志勒住了谛鸣的缰绳,示意停步,但由于速度过快,突然止步尤为困难,谛鸣的四蹄在地上拖行了数尺开外才停了下来,海志飞身下骑,回头一看,果然是夏晴,只见她慌张地一面叫喊,一面朝自己奔跑着。
“姐姐!别跑了,担心摔倒!”海志如此说着,朝夏晴的方向迎跑过去。
怎料此话一说,夏晴的脚步一阵混乱,突然前脚绊后脚失去平衡,即将躺倒在地的时候,只听得“嗖”的一声风鸣,被及时赶来的海志抱了起来。
“你……你走那么急做什么?”夏晴站起来之后用力推开了海志,别过脸去,抱怨道,“难道……你就这么讨厌这个家?多呆一天都不成吗?还是说,讨厌我?”从她的侧脸可以看到浮肿的眼睛和泪痕。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姐姐!你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啊!三年前,我误以为你已经罹难,就瞬间失去了生存的意志,这才甘冒不孝之大罪投海轻生,只是上天有眼,既没带走你,也搭救了我,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发誓,为了守护姐姐,不管有多艰难,多困苦,都要让自己变得更强!这才有了现在的我,姐姐,你还不明白吗?”海志情词恳切地回应道。
“那……那你为什么还忍心离开我啊?”夏晴转过脸来面向海志,眼眶再次开始温热起来。
“我不允许任何危险靠近你!哪怕在天涯海角,只要有稍许萌芽,我都必须将其扼杀掉,我不能忍受你再遭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不想你再伤心流泪!”海志说着,温柔地捧起了夏晴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的是一朵脆弱的鲜花,“我只想看着你笑,看着你幸福平安地生活下去,这就是我生存的唯一意义!”
“傻瓜……”夏晴几乎说不出话来,止不住泪水滚滚而落,但内心的憋屈总算得到了完全地释放,擦了擦眼泪之后,她从自己的左耳取下了一只琥珀吊珠耳环,“弯下腰来。”
“姐姐,这是?”海志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夏晴将耳环戴在了他的左耳上。五圣族无论男女都有穿耳孔的习俗,当然海志也不例外。
“这对耳环是我妈妈留给我唯一的遗物,现在将其中一只送给你。”
“这怎么可以,如此贵重的物品给我戴着,万一弄坏了……”
“我会很伤心哦!”夏晴很严肃地说,“所以你一定要完好无缺地带回来,能答应我吗?”
“好,我答应你!”海志仿佛明白了什么,坚定地答道。
“咳咳……抱歉打扰二位,时间不早了。”谛鸣有点难为情地提醒道。
“姐姐,好生照顾好自己,我去去就回。”
“你一定要平安地回来!”
“好!”
滚滚尘土连成一条延伸至远方的云烟,海志的身影终于在夏晴湿润的眼睛里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但在她心里,海志的烙印却越来越深。
《迈不开的脚步》
踏在脚下
是再熟悉不过的路
哪里要拐步儿转弯
哪里要蹬劲儿上坡
闭着眼睛即会走
哪里有个积水小坑
哪里有朵破土野花
无需思考便能绘
街头巷尾熟悉的面孔
永远不变的质朴笑容
熙熙攘攘的热闹市集
腔调依旧的爽朗乡音
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鞋子像沾满泥巴似的越来越重
身后期盼的目光
如同盛夏艳阳晒在背后的烫热
彼此挂念的感情
好比系在两人心头上的牛皮筋
不管走得多远,离得多久
你都永远萦绕在我的灵魂深处
可爱的家乡,温柔的亲人,平安地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