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历284年,东海。
在海平面三百丈以下的深海,再强烈的阳光也无法穿透,四周的海水一片漆黑,而生活在这里的动物由于食物稀少,不管是从浅海沉下来的尸体或者肉末,还是附近的沙菌草泥,只要能吞下肚子的东西就绝不浪费,因此它们大多生得硕大的体形,表皮深色近黑,并且相貌异常丑陋,长着与自身体态极不相称的畸形头颅和嘴腭,看上去比妖魔鬼怪更加恐怖。其中有一些种类能发出颜色各异的荧光,它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宛如夜空当中的星星。
再往下三百丈,出现了一条横宽百丈、纵长数千里的巨大海沟,里面的海水与外部不同,散发着幽暗的紫色光芒,看上去就像是在海中流动而不被搅浑的江河般奇特,偶尔会有庞大的阴影一掠而过,虽然寂静无声,但足以让弱小者望而却步。
沿着海沟侧壁向下潜,会发现两边的岩壁上裸露出很多紫色的方块晶体,此为“紫冰矿”,正是这种矿石发出的光芒影响了海水的颜色。抵达沟底之后,在西侧出现了一个直径超过三十丈的岩洞,而洞口则由一层泡沫沾粘在一起形成的罩门闭合着,似乎能隔绝某种气息。
在洞口的两边,有两个相貌奇特的鱼人戍守着,左边一个体形膘壮,头颅上像顶着块岩石般凸起;左边一个则生得修长纤细,尤其是嘴唇长得尖长如枪,后背的鱼鳍高耸挺立酷似旌旗。
“唉……真是晦气!想当年我们在蓬莱的生活多么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可现如今,却沦落为别家的看门狗,不甘心啊!”大头鱼人愁眉苦脸地抱怨道。
“老大,你就别怨了,既然是寄人篱下,就注定了要卑躬屈膝,低声下气地卷起尾巴过日子,更何况,相比我们两个现在的闲差,咱手下的弟兄们可就凄惨多啦,自从被那副头领尽数收编之后,经常派出去执行各种九死一生的艰险任务,缺胳膊少腿的算是家常便饭,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旗鱼人黯然神伤地说。
它们两个就是两年之前在蓬莱上被海志赶跑的大头鱼人和旗鱼人。
“哼!那只该死的王八章鱼,我要咒它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不得好死!”大头鱼人愤愤不平地痛骂道。
“老大!你小声点!要是被它听见了就惨啦……”
“喔,没想到你这畜生的嘴巴还真歹毒啊!”突然,一阵低沉沙哑、带有压迫力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好像是从地狱传来的邪恶话语般让人头皮发麻,只见在洞口的上方出现一大片阴影,犹如乌云盖顶般遮挡住了紫冰矿的光束,随后垂下了两条粗壮如柱而且于内侧布满圆形吸盘的赤红触手一把将两个鱼人卷缚起来。
“哇啊!”大头鱼人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浑身发颤,“副……副头领!”
触手将它们一直向上提,直到一只隆起的椭圆形肉球面前才停止,肉球中心的漆黑瞳孔对着它们发出捕猎者似的腾腾杀气,仅仅是它其中的一只眼睛就比两个鱼人的身体加在一起都要大,加上身躯和八条触手,可以轻易挡住一大片天。
“你们活得不耐烦了是吧?那我就直接送你们下地狱烤火!”大章鱼一边恶狠狠地说,一边用力勒紧了两个鱼人。
“副头领请息怒!我们在这当差十分舒心啊!您看……这待遇高,吃得饱,睡得好,干得也少,简直是快活似神仙啊,怎么会不耐烦呢?呵呵……”旗鱼人用尽一切口舌为自己开脱。
“哼!扯得倒是顺溜,那为何要在背后咒骂于我?”
“啊哈哈……副头领您是贵人多耳背,咱们刚才在讨论要如何才能为深海一族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结论是: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们都愿意抛头颅洒热血,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啊!”大头鱼人连连拍马屁。
“是啊是啊!的确如此!”旗鱼人紧跟着附和道。
“哼,算啦,看在你们死去的弟兄面上,暂且饶了你们,再有下次绝不姑息!”大章鱼松开了束缚着鱼人的触手,“给我好好看门,有任何异常动静及时禀报,尤其是留意它的靠近!”
“小的遵命!”两鱼人异口同声地应道。
言罢,大章鱼穿过泡沫罩门,游进了岩洞。没了身影后,两鱼人才敢长舒一口气,软瘫了下来。
“老大,你以后就积点口德吧!”
“什么都别说了,我的小命都吓死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