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鱼人们原本潮湿的鳞片和皮肉变得焦黑、干裂、萎缩,并向四周散发出一股浓重刺鼻的烧焦和腥膻气味,熏臭之极足以传至方圆十里之外。顶着气旋球而倒悬在半空中的杰敖眼看法术的效果已经达成,便用双手向下一拍,气旋球随即像水泡一般瞬间被刺破,消失于无形,而中心则化作几股小旋风向四周涣散而去。
利用旋风的反推力,杰敖在空中向后翻腾一圈,轻巧地降落到了地面,而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两丈,深约七八尺的圆坑,而坑内则躺这十几具焦黑得面目全非的鱼人残骸。圆坑的边缘距离后面的山体仅有毫厘之距,除了表面有些许磨平之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这显然是杰敖预先算计过才出招的。(再一次强调!这是神话小说情节,是作者的凭空想象,毫无科学根据,小朋友们切勿尝试!否则只会粉身碎骨、肝脑涂一地、肠穿肚烂而死哦!)
杰敖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掌,头也不回地往山脚那条通往山顶哨营的道路走去,因为他确信身后不可能有幸存者。
没走几步,在山道的转角处突然传来一些挪动脚步的声响。
“我不是命令你们原地待命的吗?为何还要下来……”杰敖以为来人是哨兵,下意识地对其训斥开来。但他立刻察觉有异,因为从山顶的哨营来到山脚最快需要半个时辰,而驻守的哨兵绝不可能跟他那样直接从山顶跳下来,换言之,此人恐怕早已在山脚隐藏多时而一直窥探着自己。
“来者何人?速速现身!否则攻伐相见!”杰敖一边用严厉的语气对着转角处呵斥着,一边退后几步并运起五行气做好攻击准备。
“副族长大人息怒,小人……无意冒犯。”转角处那头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低沉声音,话语中的用词虽然显得卑下,但语气却异常高昂,就像是长辈给后辈说话一样。
“父……父亲,是您吗?”没有人会比杰敖更熟悉这把嗓音,这使他立刻放下了戒备姿态,语气变得恭敬起来。
一个年近五十、两鬓花白,但却精神矍铄、气定神闲,且身披精制法袍的男人从转角走了出来,用他那双布满鱼尾纹但却炯炯有神的眼睛审视着杰敖,虽然男人衰老的面容和轻微驼背的身躯与正值气盛英年的杰敖形成鲜明对比,但两人却从里到外都显得形神相似,仿佛是同一个人的不同年龄在同一个空间相遇。
正如杰敖的判断,正是他的父亲杰宁——五圣族的前任族长,在十年前因为杰敖酒后与海志发生的冲突事件后将族长之位传给夏恩,而后作为族内长老当中的拥有丰富战事经验的一员,专门负责监管全族内外的防务和战备,而对每个哨营进行巡查自然也是分内工作之一,而他习惯随机性和突击性的巡查总让大伙感到汗颜,即便是杰敖此刻也略显紧张。
“孩儿不知父亲前来,出言不逊,请父亲恕罪!”杰敖对着杰宁躬身拱手一拜,谢罪道。
“副族长大人如此大礼,小人如何承受得起啊!”杰宁带有一丝不屑的语气回应。
“父亲折煞我也,孩儿无论身居何位,父亲永远是至高无上、对孩儿有养育天恩的长辈,孩儿敬拜父亲乃天经地义之举。”杰敖依然低着头说道。
“哼!没想到你当了这副首之位没几天,客套话倒说得很是精彩,一嘴的油腔滑调简直让我不食已腻!”杰宁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父亲责备的是,孩儿的言辞虽然臃肿笨拙,但句句都是扪心之语,毫无违心……”
“够了!你嘴上一套干的却是另一套,你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没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杰宁越说越恼火,话音逐渐高声起来。
“父亲何出此言,我自担任副族长以来一直恪尽职守,没有丝毫怠慢,即便父亲不来巡视,我的所做作为亦有天地可证。”
“胡扯!就你刚才的疯狂举动无论于族于己皆是无担当、无智略、无轻重、无良知的草率莽夫之为,这跟副首之职守相去甚远,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托举天地,这可让为父我羞愧难当,颜面扫地!”
“这是形势所迫,实乃非常时刻的非常之举,这种攻击方式我经过长期修炼已有十足把握,加之冲冠运气法也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法术的施放自然万无一失,因此要将这些妖孽一网打尽此战法无疑是最佳选择,我不认为有任何不妥之处。”
“天有不测风云,要是真出现个万一,在关键时刻堵了气,刚才的你就已经粉身碎骨了!”
“不存在这样的万一,我不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臆测。”
“你……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老子吃过的盐多过你吃的米!但凡久经沙场的人不会不懂得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杰宁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好,就算你不顾及自己的安危,但也得想想,这些年来,包括你师傅道矩长老和我在内的族人在你身上耗费了多少心血,为的就是让你接替我们这些老族人将五圣族的基业传承下去,你难道就一点都意识不到自己肩负的沉重使命吗?”
“父亲,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为的就是维护族群的安全,这些鱼人不断混入村里窃取情报,不管最后泄漏到谁的手里,对我们都是极大的威胁,因此必须在它们窜逃之前一网打尽。”
“你就不能采取更稳妥的方法吗?”
“不能。首先条件不允许,其次,只要是为了族群的利益,我就会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个人的性命尚不吝惜,区区风险更何足道哉!”
“杰敖!我跟你说白了,你的血肉筋骨,你的身家性命,包括你的一切都是五圣族的财产!我不允许你私自滥用!”
“父亲啊,不管我是不是财产,但我毕竟已经长大成人,我会承担起所有应尽的职责,但同时也有选择行进道路的权力,您就无需多操这份心了。”杰敖一面说一面越过杰宁走到他的身后,接着说,“父亲年事已高,何须劳心劳力四处奔走,理应早日归家颐养天年才对。”
“好啊……你如今翅膀硬了,飞得高了,我也牵不住你了!”杰宁突然脸色铁青,丢下了一句狠话,“既然你不把我当父亲,我也不必视你作儿子,杰敖你听着,若你还是执迷不悟,不肯悔改,那从此刻起,你我就断绝父子关系!”
杰敖听了一怔,顿时停下了脚步,沉默了一阵子,但没有回头,低声回应道:“如果这是父亲真心希望的话,我没有反对的权力,但我选定的方向是不会改变的,父亲……请您多保重!”说完,杰敖迈出了苍劲的步伐踏上山道,朝哨营走去,没有一丝犹豫。
“逆子,逆子啊……咳咳……”杰宁用拳头捶打着山体,躬着腰,痛苦地干咳,呻吟着。望着那个灌注了自己满腔期望的身影无情地远去,作为父亲的杰宁像是胸口被剜去了一大块肉,心悬气堵,双眼不禁模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