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平的年代里,王树声调任总军械部部长,后又任国防部副部长,他总是以普通一兵的身份生活和工作着。
王树声与杨炬结婚后,在战火纷飞的岁月里,生下一子,起名鲁光。1949年仲秋,王树声终于在武昌见到了带着从未谋面的儿子的杨炬。夫妻团圆,父子相见,在杨炬提议下,一家3口在武昌合影留念。后来,杨炬又生下二儿子楚还、三儿子建初、女儿季迟,为王家增添了许多快乐。
1955年9月27日,是王树声终生难忘的日子。这一天,他与那些为新中国的建立而立下赫赫战功的元勋们一道,接受了国家的授衔。王树声被授予陆军大将衔和八一、独立自由、解放一级勋章。
1953年,王树声被任命为中央军委总军械部部长,全家从武汉搬到北京。总军械部是个新设的单位,人员来自五湖四海,由于人员关系不熟,工作初创维艰。总军械部群众中间有矛盾,领导班子也不够团结,都觉得自己一套是正确的,相互不买账。王树声走马上任,就找了几个副部长谈,他发现几个副部长都很有才干,也都有缺点,而且扯皮也较多。王树声看到了这个症结后,首先从自身严格要求,虚心学习别人的长处,坚决克服自身的缺点。每一次开会检查,他首先都作自我批评。解决问题的时候,他发扬民主作风,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进行讨论,献计献策,然后集思广益,对正确的意见予以采纳。对不适宜的建议,也不是简单地排除,而是耐心分析指出其中不足之处。就是这样,王树声作为军械部主要负责人,在很短时间内,团结了各级领导和广大职工,使军械工业有了很大发展。
新中国的军械工业,是个破烂摊子,它主要从蒋介石国民党的手中接过来。蒋介石逃到台湾之前,能破坏的又把它加以破坏,武器装备上绝大部分又缴自日本侵略者以及蒋介石的“奉敬”,种类真是五花八门。当然,这个时期,苏联也曾给予了我国军械工业一定的帮助,但在如何学习苏联上,认识却并不一致。一部分人认为苏联专家水平高,苏联专家的建议都是合理的。另一部分人认为苏联专家固然水平高,但中国有自己的实际情况,专家也有跌眼镜的时候,主张实事求是。
在王树声到总军械部之前,前一种人的思想占了上风。当时流行一句口头禅说:“有理无理三板子。”意思是在学习苏联对待苏联专家建议诸事上,一旦与苏联相悖,不管你有理还是没理,都得挨上三大板。王树声来了之后,主张从中国的实际情况出发,开展自己的工作,不能“打板子”。
后来,王树声发现苏联专家所提供的军械设计图纸,相当一部分颇为陈旧,不少甚至还是三十年代的水平,他们自己先进的东西却舍不得拿出来。王树声把这些情况向上面反映,在我方力争下,苏方迫不得已供应了我们一些较先进的样品和资料。
但是当这些样品和资料到来后,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原料依赖进口,代价十分昂贵。因此王树召集干部开会,想方设法解决这个问题。经过多方讨论,要生产原材料,不再从国外进口,首先必须要足够的科技人才,会议上有人提出利用国民党留下的专家,王树声深有同感。
在此之后,他审慎地进行调查研究,发现不少留用的国民党科技人员,其实都具有爱国主义思想和正义感。在抗美援朝期间,不少留用的科技人员,参加了国民党丢失军械弹药的检查、装箱,基本上都能尽职尽责。
于是,在王树声支持下,成立了新中国第一个军械研究所。军械研究所的科技人员以总军械部的科技人员为主,从外抽调了一批科技人员,又从留用科技人员中择优录用了一部分。
军械研究所草创之初,设备简陋,人员还不能满足需求,可由于上下同心协力、成绩斐然,或改进,或创新,对我国军械工业,作出了可喜的贡献。如国产与进口炮管的对口试验,就是一个典型。
当时的进口炮管是一种新式的武器,每分钟可打200发,威力很大。但缺点很多,打的时间不长,炮管就滚烫发红,不能再射击了,只有重换。因而,每门炮需要三个备用管。我军大量装备这种炮,需要炮管的数量是相当可观的,而制造炮管的原料全依赖进口,费用相当高。
军械研究所的科技人员通过不断摸索,最后研究出了制造这种炮管的原材料。当把样品呈给苏联专家看时,苏联专家根本不相信中国有这个能力。
分工经管此事的干部提出一个办法,就是拿国产的炮管与外国的炮管进行一场大“比武”,以分高低。
王树声同意这个建议,上报彭德怀批准。
高射炮靶场。在蔚蓝色的天空下,架起了两架大炮,两架大炮,两架大炮上两种炮管。彭德怀、王树声以及苏联专家等都在实地观看。
一声令下,大炮“嗵、嗵、嗵”发出了雷鸣。打到一万发时,进口的炮管不行了,中间红了,而国产的炮管仍然斗志昂扬,一直打到两万发,中间才红,经冷却之后,接着又能射击。
这一场国产与进口炮管大“比武”,终于以国产的胜利而告结束。全场一片欢腾。
彭德怀为王树声以及他的下属们,以国产材料试制炮管终于成功,将给国家节省大量外汇,又给我军提供更多的优质炮管而由衷地高兴!
不过,总军械部,主要负责全军武器装备供应,而军械工业的生产,则由国务院直属。生产部门和销售部门脱离,价格一变动,必然造成矛盾。
生产部门最初与总军械部配合还比较默契,后来出现了一些矛盾。
彭德怀提出一个办法,就是军械使用部门向生产军械部门派驻军代表。
这个办法好是好,但在实际上执行起来,并非一帆风顺。军代表由军械使用部门委派,他的职责是验收军械产品。验收过程中,自然而然要把握质量关,不讲质量的产品自然不过关。因此,生产军械的部门就抱怨军代表“偏心”;如果军代表不负责任地滥收,军械部门又不认这个账,重者,可能要受纪律处分。
因此,军代表是“老鼠掉到风箱里——两头受气”,这个工作非常难做。可舍弃军代表制度,又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所以,当军代表制度实行后,有很多军代表来向王树声诉苦。王树声都仔细地向他们做思想工作,使他们心悦诚服。
王树声首先认为,军代表既不单纯站在生产者一方,也不单纯站在消费一方。他应该既体现生产者利益,体现党的利益。生产和消费是一对矛盾,它们相互离不开。没有消费,生产无从进行;没生产,消费也无从谈起。但二者又有隔阂。军代表的任务就是排忧解难。作为中间调解人,消除生产军械部门和消费军械部门的隔阂。正因为如此,军代表的任务异常艰巨但也无尚光荣。军代表做得好,生产部门和消费部门都受益,做得不好,那就成为众矢之的。
怎样才能做好?这是军代表最为关心的问题。王树声告诫大家,做好军代表,要在工作中将原则性和灵活性紧密结合起来,要深入联系群众。王树声说,生产军械部门和消费军械部门的矛盾突出表现在质量和价格上。消费军械部门要求质量好,价格合理的军械,而现在的军械生产部门就是在这个方面达不到要求。所以,军代表现在任务就是要搞清楚生产部门质量上不去、价格不合理的原因,然后进行改进,使其质量和价格符合要求。
军代表们一听,茅塞顿开,受益非浅。
经过调查,军代表发现生产军械部门价格之所以偏高,是因为成本高,而成本中有一部分是不必要的浪费。
按往常惯例,新生产的枪炮,都必须进行“高膛压”、“精密度”等多项试验,每支枪、每门炮要进行试验,打了不少弹药。如果总的加在一起,光试验耗费的弹药就成百上千万发。这样,必然增加了成本,价格降不下来,厂方的负担也不轻。
军代表认为经过大批量生产,工人的技术已相当精练;从过去的试验来看,绝大多数产品也符合要求。因此,可以改支支枪炮试验为抽查三分之一试验,而且还减少了某些不必要的试验项目。
于是军代表的办法得以广泛推广,生产厂方减轻了不少的物力、人力和财力,成本自然降低,价格也变得合理起来。
再如,往日弹药箱的制作,规定很死板:凡有结疤的或厚落不匀的木料,一律不得使用。这样一来,就有大量的材料被选掉了。军代表看了这些被选掉的木料,觉得可惜,忽发奇想让专家们化验一下,看到底能不能用。化验的结果,证明某些结疤并无妨碍,还有的专家提出“补疤”的建议。于是军械部有关部门遂批准,视不同情况,选择结疤木料制作弹药箱的新规定。于是,厂方一下提高了弹药箱木材用料率百分之一、二十,又降低了一笔可观的成本。
1965年8月,王树声夫妇与徐向前夫妇合影。左起:王树声、杨炬、黄杰、徐向前。除此之外,军代表还发现军械生产部门价格高的原因,部分由于在成本核算的方法上有毛病造成的。如重炮上配的大板斧,过去定价七、八元,买方一直认为太贵。结果,军代表请来了权威的成本会计,协助生产厂家进行精细核算,找出了漏洞,厂方马上作了改正,降低了大板斧的售价,消费者也就满意了。
总之,驻厂军代表们,在王树声为首的总军械部的领导、关怀和支持下,通过他们辛勤地、耐心地做群众工作,沟通了产、销间的联系,消除了误解,为我军装备现代化作了大量工作。
当然,改进、翻新武器需要科技,降低生产成本需要科技,储存、保养武器也需要科技。王树声不断扩充军械研究所,而军械研究所也不断出成果,从而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