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采购药材,研究药方,练习针灸,置办外医馆,整理太医院各项事务,把连翘忙得人仰马翻。好不容易把一切布置得差不多,她总算能停下来喘口气了。
晚上和几个混得熟透的太监宫女围着炉子一起吃火锅,把几个孩子馋得口水流满地,直赞火锅好吃,夸连翘不仅医术高明,就连厨艺都是一绝,如果把这个点子献给皇上一定能让龙颜大悦。
连翘瞅着这几个一开始在她面前抖抖索索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孩子,现在没人时简直没大没小,无法无天了。
斜着眼睛吊着德德,奸笑:“这个机会就留给你吧,你去跟皇上说,搞不好皇上一高兴封你做大内总管呢!”
德德知道连翘在臭他,干笑:“嘿嘿,我只求能在连姑娘身边服侍,再大的官儿给我都不做!”
切,连翘嗤之以鼻,别过脸去看向吃得不亦乐呼的小宫女伊玛:“看看,这就是你的心上人,一张嘴油滑得要死,什么时候他把你卖了你还给他点钱呢!”
伊玛的小脸顿时红成一颗番茄,低低埋怨:“连姑娘,你好讨厌!”
“哈哈哈!”连翘笑得开心,一扫穿越以来的阴郁。既来之则安之,她学有所长,就该好好贡献于社会,难得老皇帝那么看重她,委以重任,那么让她为这个时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应该就是死神同志的初衷吧!
酒过三旬,连翘有些微醺,拍拍吃得饱饱的肚皮,对德德和伊玛摆摆手道:“饱了,我去睡觉了,你们把这些收拾干净也去休息吧!”
说完手脚并用地爬上医馆二楼的卧房,倒头就睡。
晚上,更深露重,春虫在屋外啾啾鸣叫着,月光如水般洒下,静谧的夜带着不为人知的神秘笼罩着大地。突然一条人影闪进医馆,躲过大堂里睡着的宫女太监,悄悄跃上二楼卧房,谁也没发现……
明媚的月色透过纱窗照进床帐里,帐子里的人儿睡得正香,梦里好像有人在轻轻摇她,而且越来越不耐烦,手劲很大,越摇越用力,连翘终于被摇醒,缓缓地睁开眼。
“啊……”没等她叫出声,那人就捂住了她的嘴。
“蝶仙,是我!”那人的脸隐在月色里,背光,一点儿也看不见他长什么样。
又是蝶仙,这个名字她已经是第二次听见了。而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半夜三更来找她?定了定神,连翘决定暂时不动声色,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找我什么事?”她淡淡地问。
那人邪气地笑:“你可风光了,不会把老情人也给忘了吧?”说着竟朝她胸前伸出魔爪。
连翘厌恶地皱眉,闪身避开:“做什么呢?”
那人微微一愣,不悦道:“怎么?以为有皇帝给你撑腰,开始在爷面前摆架子了?告诉你,如果你敢坏大人的好事,当心爷要了你的小命!”
连翘暗暗心惊,觉得自己以前的宿主和此人的身份一定不一般,而且听这人话里的意思,他们的身后一定还牵扯着一个更为庞大的组织,而她只是一个小卒子罢了。
想到这里她故意放柔语气,顺着他的话说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身子不方便,你别疑神疑鬼的。大人那儿你还得给我多担待点儿。”
那人听连翘这么说才神色稍缓:“你的表现非常出色,大人很满意,哪里用得着我为你美言?对了,四个月前你怎么突然失踪了?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还有,你这一身医术是哪儿学来的?大人可没跟我说起过你会医术。”
连翘立时脑袋发懵,幸好月亮已隐到云层里去了,看不到她此刻惊慌的神色。咽了咽口水,连翘仍然力持镇定:“这个是我与大人之间的秘密,怎可随便说出去?大人那边我自有交代。”
那人定定看着她,想着组织里的每个人都是大人一手调教出来的,虽然都是为大人办事,但每个人的底细也只有大人最清楚,旁人问不得,也不必问,连翘的一番含混的抢白倒唬住了他。
于是冷声道:“既是大人的安排,我自不会过问,但是大人要的东西,你必须尽快到手,否则……”他阴测测地笑,一转身闪入了暗夜之中,形如鬼魅。
连翘呆呆地看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好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心跳声。不用做太多思考,她确信曾经的她是间谍无疑,那人就是联系人,他口中的大人应该就是幕后操控者。只是他临走时说要她偷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看样子这东西就在皇宫。如果不尽快把这件事解决,相信她今后的日子会很难过。但是她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要如何自救,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解决目前的危机。
突然,她想到一个人,一个也认识蝶仙的人,他或许能帮她解开这个谜团。
是夜,连翘翻来覆去就没睡着,早晨顶着两个熊猫眼从楼上下来,吓着了正在扫地的德德。
“连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好差。”连翘没好气地瞪他:“晚上你鸡猫子鬼叫说梦话,佛都被你吵醒了。”
德德搔搔头,一脸委屈:“我说梦话?还吵得在二楼都听得见?不会吧,怎么以前没人跟我说呢?”
连翘同情地拍拍他肩:“认命吧,那是大家可怜你呐!”摇了摇头,走出医馆,留那小子在里面揪头发。
穆沙修贺有自己的府邸,不住在皇宫,见识了晚上那人的来去如风,以及那位幕后大人的神通广大,说不定这皇宫里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她如果冒冒然去找太子,只会打草惊蛇,惹人起疑。看来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穆沙修贺总有机会碰到,目前那人也不会急着逼她把东西交出来,暂时还算比较安全。
放下心头的包袱,上午先去看了老皇帝,哄他吃了药,又给他舒舒服服地拔了火罐,伺候他睡下才回到医馆吃饭。吃完饭又出宫跑去外医馆监工,督促下手把药材分门别类放好,这才放心地往宫里去。
路过城东的街市,连翘止不住往人群里走去,大街上有卖点心糕饼的,有卖古玩瓷器的,有卖胭脂水粉的,还有卖艺卖唱的,好不热闹。
街上有很多人都认识连翘,远远地向她点头致意,礼貌地与她保持一定距离,不敢上前惊扰她。这儿的人哪,真不是一般的可爱。
突然,连翘眼尖地看见在一家酒楼的二楼窗口印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地走进那家酒楼,悄悄爬上二楼。
“莫伊大婶,你在哪里发财啊?居然天天上馆子,支兄弟一把,指条发财的明路吧!”
“什么明路,我这些可是要命钱,你以为得来容易啊?”
“什么要命钱?你不会是杀了人吧!”
“比杀人还刺激呢!是灭族,鄂鲁族的人除了达格鲁那两个婆娘,其他人都死绝啦!”说话的声音明显压低,可连翘还是听到了。
“这钱?”
“我把一个消息卖给了一个人。”
“嘿嘿嘿嘿……”
连翘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握拳的指节咯咯作响。一转身,她走出了酒楼,面罩寒霜地吩咐德德:“给我盯紧了楼上那个女人,我要知道她的落脚点,别让她给跑了。”
原来鄂鲁族的灭亡竟然是产婆这个贱女人出卖消息,把鄂鲁族的藏身之处告诉了血太子,才招致了那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穆沙修贺固然可恶,可牵涉到两族、两国的利益、政治冲突,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战争从古至今从来就没有间断过。战争的存在是必然的,可是像产婆这种无耻的行径,为了一丁点儿的利益可以置上百上千条性命不顾,那就令人发指了。这种人死一万次都不解恨。
连翘自认无力与穆沙修贺抗衡,但苏拉和縢澈的仇与恨至少该有个去处。这送上门来的产婆就正好用来祭奠鄂鲁族人的亡魂。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