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逍遥神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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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看一路红雨

皇甫一站在峰顶,眺望着城里的火光,脸上无喜无悲,“义父,果然如您所料,他开始杀人了。”

“他就是那个性子,要是不逼着点他,他可什么都干不了。”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蹲在松树下,嘴里叼着草茎,“只有他的杀意足够强的时候,冥王才可以灭世重生,对于寒衣节,我很期待!”

“义父,孩儿有件事情不是很明白。”皇甫一皱眉道,“门中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意图,他们就不阻止吗?难道尹门主真的如此看重他们之间的师兄弟情义?”

“从初代门主秦叔宝开始到四代萧峰,哪一个不是为千人活而杀百人的货,同门之情,嘿,狗屁的同门之情!”中年男子使劲儿嚼着草茎,语气依旧温和。

“那尹志平为何不出手?依他们的性子,杀一人而救天下,怎么算都划得来啊!”皇甫一望着一脸温和的中年人,“还是说尹门主另有打算?”

“天下人入得我眼的,只有两个半,志平就是其中一个。”中年人笑着道,“我不相信他对那个师弟会有什么情谊,不杀他也只是养着他罢了。”

“养着他?”

“我们不也在养着他吗?我们养杀意,志平养情意。”中年男子慢慢转过头,正是一连考了十三年乡试的十三先生,“养过猪吗?猪还没上膘呢,怎么能杀?”

“养情意?”

“他修的是情道,但以情入天境的几千年来就出了一个白起。一个天之境的白起却是靠四十万的赵军性命换来的,志平图的就是这个。”十三先生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了起来,像是遥远的星光,“如果姓秦的真能了悟到情之究竟,怕是连我都不是对手吧?志平是想留着他收拾我呢!”

“放着千百条性命不顾就只为了收……阻拦住义父?”皇甫一郑重道,“门人向以重情自诩,可这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到底什么是无情,什么是有情,很难有人真正明白。当年为了破李三郎的‘金刚盾’,我当着面杀了他老婆取出了他那八个月大的孩子,这秃驴硬是没有丝毫情感动摇,但也是因为他那时的举动,我们才没能将‘门’灭掉。”中年人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草茎,“这断肠草太难吃了。”他抹抹嘴,又道,“孔子当年在鲁国施行自己的政治抱负时,佛祖释迦也在西方传播自己的思想。有时我会想如果让他们相见,两人间又能擦出什么火花来?儒学释门,到底哪个好,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我的想法好还是‘门’的想法妙也没人说的清楚。他们认为人类有欲望才会进步,我认为欲望是一切争端的源泉,所以……我觉得这世上并没有什么绝对的错与对,只是观念彼此不同而已。”

“我相信义父一定是对的!”皇甫一摸出从身上摸出把剪刀,眼神凄寒,“当年我用这把剪刀刺进爷爷的喉咙时,我便知道只有人才是这个世上最冷血最无情的东西,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下定决心,要让这世间所有人都过上喜乐的生活,哪怕这喜乐是建立在无知无欲的基础上。冥王,我比义父更期待!”皇甫一神情动容,“那间医馆花费二十万两白银救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蒙古人,却因二两银子的药钱不管爷爷的的性命……我……我宁肯亲手杀了爷爷,也不想看着他痛不欲生!”

“但所有人却认为你有罪,他们不因自私忏悔,却为善意谴责。所以说,这世间的事情很多都是说不清楚的,既然说不清楚,那就去做做看,是是非非的就留待后人去说吧。”十三先生站起身来,道,“继续煽动那些卫道士们去找茬,我要看看他究竟是以情破境,还是以杀成魔!”

“已经去了,这回都是儒林士子,不知道可不可以逼得贾似道再次出手?”皇甫一笑道。

“贾似道。他现在怕已不是秦雪的对手喽。”十三先生道,“贾似道的修为是以大宋的气运为根基的,大宋已经撑不了几天了。”

“世道越乱,冥王就越容易进行灭世重生。这也是我当初让秦雪去找那坛万马奔的原因,哎,是我太高估他了。”

“义父为何不亲自毁了那坛镇压大宋的气运酒,以您的修为,别说一个贾似道,就是十个百个怕也不是对手!”

“当年的东禅寺还是惠能做主,那和尚好大的能耐,联合尼山的魏征与龙虎山的袁天罡下了一道禁令,极境之上,一律不得入宫!就连我也不敢逾越啊!”

“惠能和尚已坐化五百多年了,难道祖境真的厉害如斯!”

“哈哈,祖境又如何,还不是入灭?世无惠能,十三不败!”十三先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高声唱道:

“天地何用,不体民情。

江海何用,不灌禾苗。

日月何用,不亮人心。

我生何用,战火纷飞。”

他一改以往温和的语气,声音变得沧桑了许多,皇甫一也跟着和了起来,

“天地无用,毁天灭地。

江海无用,断江填海。

日月无用,惶惶终年。

生我无用,冥王盛世。”

……

……

秦雪没参加过科举,但却知道要想获得一个功名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别说秀才了,就是一个小小的童生,读不了两三年的书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他更知道做人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父母之恩,为人子的焉能不报?十五有妻,月下捣衣,晨光煮米,为人夫的怎能不报?继而有子,嗷嗷待哺,为人父的又怎可不养?所以他忍住了胸中的杀意,用内劲轻轻拂开他们,“走吧。”语气里满是无奈。

“走?”为首的一青衫士子猛的往前跨了一步,“你与郭靖曾有兄弟之义,怎能干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凌佚三岁识字,二十年来虽不敢说遍读先贤书籍,但于书中义理自认还是识得一二,你二人有违圣人训,我辈读书人岂能坐视不理?”

“于礼制而言,是我错了。”秦雪叹息道,“你们骂也骂了,诅咒也诅咒了。什么天打雷劈啊,死无葬生之地啦,想来也不会有人能再说出比这更恶毒的话了,如果真的应验的话,就应在我身上吧……”

“雪儿……”黄蓉急忙去掩他的嘴。

秦雪拉住她的手臂,微微一笑,“我娘子身体本来就不好,昨晚又一夜无眠,着实有些累了。烦请让让路,放我们休息去吧。”秦雪伸指一划,街上便出现了两条笔直的刻痕,刚还站在路间的众人俱都被推了出去,“蓉儿你去车上坐吧。”说完又淡淡的瞧着众人,“划痕五尺,入者皆死!”他牵着白牛,白牛拉着板车,板车上坐着黄蓉等人,几人所过之处,都会出现一条乳白色的线条。

一步,两步,三步。只走了三步,便听有人说道不杀你我等枉为读书人!

“不杀你我等枉为读书人!”凌佚喊道。

凌佚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向黄蓉刺了过去。

“嘭!”

匕首出鞘的声音还在回荡,凌佚已消失不见。

黄蓉望着涌上来的人群,凄凉一笑,伸手捂住了女儿的眼睛,道:“君宝,快闭上眼睛,乖!”

“喔。”张君宝应了一声,用手掌捂着眼睛,指缝却悄悄的打开了:

他看见很多人飞上了天。

他看见很多人在天上消失不见。

他看见天上落雨。

他看了一路的红雨。

长街晴明有红雨,

青羊绿水落赤霞。

后来的许多年间,一个老渔翁逢人便说自己曾看见湖水变成了红色,但却没人相信,只是以后每年去湖边看红色芦苇的游客却多了许很多多。

……

……

长街的尽头处站着一麻衣老者,他捧着半卷破旧的书,须发花白,眼角含泪。

“贾相,你好,我叫秦雪。”他牵着白牛,神情很是痛苦。

“你又杀人了?”贾似道叹道,“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即使没迟,你也阻不了我。”秦雪道。

“我知道,但我可以阻止他们。”贾似道抖了抖手中的书卷,“当年你初入道境我就没打过你,还为此毁了半卷文宝,现在怕更不是你的对手了,只不过有些事不能顺势而为,得顺心而作,你说呢?”

“昨夜的一百三十一人,今天的没数,不过也过百了吧。两百多人的性命,照佛的说法,秦雪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能呆在地狱里了,不过这辈子我还想和妻子过过安生日子,所以只好杀人了,你说呢?”

“那我要开始了?”

“那你小心点儿。”

这段对话十年前在万仞崖边有过,只不过说话的对象换了而已。十年前先出手的是秦雪,现在却变成了贾似道。

三千星弑终究没能弑了秦雪,贾似道颓唐的坐在地上,瞬间苍老了许多。

板车上的黄蓉放开捂着女儿的手,打了个哈欠,“我们去哪儿?”

“前方。”

“前方哪儿?”

“幸福。”

“有你已经很幸福了。”她摸着小腹,一脸的笑容。

秦雪停了下来,盯着远处的云霞,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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