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王准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虽然也有游鸿有意套话,得到的信息也并不算多。
我想了想,说:“他们自称是重庆缙云山白云观的弟子,说的也是类似当地的方言,但这应该是假的了。他们有意引导,让我们觉得他们的青铜剑是师门的武器,其实并不是那样,这些青铜剑也就是噩国遗民所用的。”
游鸿面露愧色:“我没想到他们用塑料重庆话,就把我给骗过去了,是我的失误。你刚才说的又可以引申到第二个问题上,他们说噩国遗民已经没有了,一些被作为祭品献祭给那所谓的龙神了,而剩下的湮灭在历史之中了。但事实上噩国人并没有消失,他们还生在这里生存……”
他顿了顿,又说:“这里没有水,也没有阳光,不知道那群人是怎么生活下来的。”
喻文诺指了指“房间”的一角:“靠那个喽。”
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差点没吐出来。那是屋角一堆发光的粘液,对这东西我印象太深刻了,之前还在里面翻出了些尸体。我捂着嘴,从指缝里挤出几句话:“不是吧,他们靠吃那个为生?那我们现在呆的地方,岂不是他们的粮仓?”
喻文诺白了我一眼:“想什么呢,那些是用来喂呼雷龙鳄的。”
我一愣,想起了之前看到一些呼雷龙鳄的牙齿闪闪发光,应该是吃了这会发光粘液的尸体,翻腾的肠胃这才好了一些。
“不过我还有问题,这些尸体是怎么来的?”
喻文诺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没好气地说:“我们是怎么来的,它们就是怎么来的。”
我恍然大悟,我们是怎么来的?是程克武动了那镇江神木,引发了江底的洪水变动,将我们冲了过来。而换在平常的长江汛期,洪水也应该会将很多东西冲过来,包 括人的尸体。
这里没有阳光,也无法种植植物,不过却有一种能发光的真菌,不光能给他们提供光源,还可以用来保存那些尸体,拿来饲养呼雷龙鳄。难怪那些呼雷龙鳄看到我们,比看到了老妈还亲。换做是人,吃了一辈子罐头,好不容易能看到点新鲜菜,还不得疯了似的。
而那些噩国遗民,就可以像宰杀家畜一样,吃那些呼雷龙鳄的肉了。只是一想到这些呼雷龙鳄是由死人肉喂养出来的,我还是觉得挺恶心的。
不过他们的思维也是古人的思维,古人思维和现代人差别很大,战争时期连吃人肉的都有,这些被吃的人都不被当人看,被称为两脚羊,吃点人肉养出来的鳄鱼,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儿,也就是我们把这当做新鲜事。
我又想到了他们穿着的衣服,那些现代的衣服应该不是他们自己做的,古人总不可能开个化学工厂,生产化学纤维吧,唯一的解释是这些衣服是从被冲进来的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这死人一到江里,衣服就很容易被冲掉,到了这里能保存下来的也不多,应该是他们七拼八凑才凑成的几套,所以才会显得如此混搭。只是我们一开始竟然把这个疑点给忽略过去了,实在是不应该。
我又想了想,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所处的生态系统是很简单的,简单的生态系统都很脆弱……”
游鸿打断我:“书呆子,时间紧急,你就别掉书袋了,说人话。”
我简单说:“也就是说,即使这里有噩国的遗民,那他们的人数也不会太多。”
游鸿哼哼道:“不太多是个什么概念?几百人也是不太多,几十人也是不太多,虽然我们遇到的战斗力都是渣渣,但是那些呼雷龙鳄可不是好惹的,你怎么办?”
喻文诺说:“别打岔,先把真真假假的事情解决。看来噩国遗民是确实存在的,而且不止他们三人,他们在这一点上说了谎。剩下的是最关键的地方,关系到我们是不是能过这一关。判断对了,我们就能逃出生天……”
游鸿眉毛一挑:“错了会怎样?”
喻文诺冷冷说:“要是错了,就等着变成鳄鱼便便吧。”
她说这话时,我隐隐有一阵恍惚,倒不是因为这结局接受不了。人死如灯灭,反正又没有感觉,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只是喻文诺当前的表现和我印象中相去甚远,我原本以为她是个大山中的苗女,不善于与人相处,也不会勾心斗角,但她侃侃而谈,抽丝剥茧,却让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她经历过许多这样的事情。
我并不知道她经历过些什么,但落花洞女加蛊师的双重身份,以及那神秘莫测的金棺无疑带给我很多联想,只是我无法开口去询问。
“别想三想四了,还是想想关键点!”喻文诺冷淡的语气将我从凝思中抓了回来。我一愣神,说这关键点是什么?
“关键点就是,他们对祭坛的说法究竟是真是假。”喻文诺说。
我顿时觉得眼前的迷雾似乎被拨开了不少。我沉思一二,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王准他们说话都是真假掺杂,但你注意到没有,他们并不会完全虚构,说个不着边际的谎言。”
喻文诺抬了抬下巴,示意我说下去。我说:“就比如噩国遗民一事,他们并没有说噩国遗民不存在,而是暗示我们说他们早就湮灭了。所以,我觉得他们说的噩国祭坛,可能不是虚构出来的,而是确实存在。”
“看来那祭坛可能有我们的一线生机,得赶紧找到那祭坛了。”窗户纸一被点破,就没什么难理解的了,游鸿也很明白。
“但我刚才也说了,他们的话都是半真半假的,即便那个祭坛确实存在,也未必是他们说的那样。我们无法确定它的方位,更别提里面的情形了,这是我们需要面对的难题。”我提醒他。
“那也好过在这里等死,去祭坛是九死一生,这里是必死之局,我们只能赌一把。”游鸿说。
我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关于那祭坛的方位,其实也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已经把真实的方位告诉了我们,一种是这仍然是一个大真实情形下的小谎言,而这谎言会让我们送命。但我倾向前者,因为这里是他们的主场,他们要我们的命并不算困难,最多是有些麻烦罢了,所以他们敢于将具体的方位告诉我们,并不担心我们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还有,从侧面来说,古人的想法与我们不太一样,他们更敬畏神明,让他们在这方面撒谎有些难度。至于他们说的龙神是一种信仰,还是确有其事,我们只能进去才能判断。不过这次突围,恐怕是要用上祝融印了。”
这时,喻文诺却插了一句:“那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