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他不做声,意思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变态干咳一声,说祝贺你,你通过了考验。
考验?这是哪门子考验?有一下子把我放倒,拖到个不知道地方的考验吗?还干咳两声,老变态你演技也太特么浮夸了,当是演三流电视剧呢?我才不信:“说!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有什么企图,不说我就毁掉这东西。”
老变态这下不飙演技了,伸手摸向怀里。卧槽,莫非他衣服里还藏着枪?
我一脸紧张地看着老变态,老变态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他也不过来,直接抛给我。
我吃了他们一次亏,才没蠢到去接那东西,小盒子骨碌碌滚了两圈,停在我前方半米,我也不伸手去拣,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机关,毒烟之类的东西?
老变态干笑两声,只得让贞子姐姐上前几步,打开小盒子,将里面的东西扔过来。
是一张轻飘飘的纸,我看她也亲手拿过,估计没做什么手脚,这才放心捡起来看。
这纸也有些年头了,边缘已经有些黄褐色,跟被熏烤过一样,有两道折痕,里面也没藏什么东西。
我用两只手指夹着怪石头,摁平那张纸,一看,里面还写着东西:
“江淼吾孙,见信如唔。彭津(看到这里我忍不住嘀咕一声,彭津就是那个变态老邮差)为吾好友,定不会加害于你,祗是有所考验。倘若你看到此信,吾或已不在人世。若他们有所托所求,务必援手,切记勿忘。”
这文字白文半白,纸张也年头不短,工笔写就,字迹与我爷爷在那些古书上记下的别无二致。我远远看了一眼,甚至连装纸的小盒子,都与我爸拿出来的那个盒子差不多,上面有一个醒目的焰形标记,我感觉这老变态并没撒谎。
但我还不敢确信,抖抖索索从右裤带里摸出打火机,一把将纸条点燃了,在他们瞠目结舌的当口,将那张还在燃烧的纸凑到鼻子前,用力吸了一口。
火光中香气四溢,那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另一道“密码”。
我爷爷写工笔用的墨里是掺了香料的,如果放在外面,过了很多年,香味估计剩不下来太多了,但放在蜡封的密闭盒子里,那香味能保证很久很久。
我细细分辨,这香有三味,一味是伽楠香,也就是沉香中的极品。最好的沉水香,入水即沉,沉在水中几百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只是表面会形成一层水蚀包浆,变得硬如化石,粗看上去就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也不会有什么香味,只有特别有经验的制香师,才能把它从一堆水底的石头里区分开来。
另一味是龙涎香,这个一般人也比较熟悉了,就是抹香鲸肠胃的分泌物晒干以后制成的,目前还没法人工合成,世界不少顶级香水里都含有它的成分。
最后一味是大象藏香,是古代南亚的舶来品,传说是龙(南亚的龙是大蛇娜迦,不是中国人概念里有角有爪的龙)相斗而死,躯体不腐,在丛林中酝酿出的奇香,它有个特点,含有此香的物品燃烧起来,火光强烈。
字可以作假,香可是没法作假的,那时中国的商品市场还没有开放,生活也没有现在富裕,家里有这三种香的,除了香业世家老字号,或者是给特别人群服务的国营香厂,凑齐都没什么可能。
别说现在了,就是古代,玩香的也是高帅富。三国时候曹操的智囊荀彧就是个中高手,他用来发布策令的竹简都香气扑鼻,时人称“周郎曲顾,荀令留香”。
三中香里的两样都是产自水里的,如果不是我爷爷从事的特殊工作,即便是他也没什么办法集齐这三大名香。
我现在可以判断,信可能是五十年前,或者更早写的,我要等很多年后才出生,可见我爷爷是做了很长远的打算的。如果这老变态要造假,那造假的成本也未必太高了。
我对老变态的态度总算变成了半信半疑,但还有一种可能——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他背叛了初衷,不再值得信任。
思量了一下,我仍然举起怪石头,摆出随时准备再真人PK的样子问道:“行了,现在该我考验你们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听我这么一说,贞子姐姐一声嗤笑:“你来找我们,还要问我们是什么人?”
我有点发愣,这逻辑也不能说不对,可嘴上不饶,冷笑道:“难不成我去餐馆点只鸡,还得问是哪个鸡场来的?”
“你……”贞子姐姐一双眼睛瞪着我,胸脯一起一伏的。没想到她身材瘦瘦的,上围还挺有料。她还想说什么,被老变态拦住了。
“你真不知道我们是谁?”老变态将信将疑。
我满腹牢骚,我爷爷被人阴了一道,很可能是中了蛊毒,很快陷入了昏迷。我爸他们交给我一个地址,让我过来找人。我还没弄清楚是什么事情,就给你们摆了一道,这是要闹哪样?
老变态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块手绢,沾了水,清理脸上的鼻血。听我一说,他也奇怪道:“你爷爷没告诉你,你爸他们也没说过?”
我心想我我爸关系不好,我叔叔那确实是没说过,问题是和你认识还不到一天,告诉你这些干嘛?于是一概摇头。
老变态见我确实是一副不知道的表情,也就没有继续向下追问,他擦干净脸上的血,向我走近了两步,告诉我:“既然你爷爷还没告诉你,那必然是有他的原因吧,到时候你有什么疑问,直接去问他好了。至于我们的身份……嗯,简单说来,我们是一个古老的传承……”
我心中冷笑,说老头你的开场白也太尼玛老套了,网络文学看多了吧?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什么四大王朝五大家族什么的,然后大家一起玩修仙?那就对了,封神榜也是古老的传承嘛。
心里吐槽,我嘴上也冷嘲热讽:“是啊,挺好的传承,差点直接把我干掉了。我还不知道身上的蛛毒有没去掉呢,先把解药拿来再说!”
老变态听我说完后嘿嘿一笑:“哪有什么蛛毒,那是我给你下的障。”
这老头有完没完啊,给我下了两次障,一次把我弄晕,一次让我大半个身子动弹不得,我是绝不信的。
老变态见我不信,说:“看样子江老拐子也没和你说起过我,也难怪,我别的本事也没多大,就这个障术,比你爷爷还强一点。你估计也知道下障的名号,也知道有些人中了障,会肢体不能行动,看着玄而又玄,其实没那么神奇。下障,就是利用一些方法让人失去对肢体的掌控,比如说你们经常说的那个什么……心理学。”
我心说个老变态你还挺潮的,连心理学都出来了,我就听你怎么侉天(吹牛、扯淡)。
老变态——现在应该叫他彭津了——见我不说话,自个儿就说开了:“我在邮箱那见你时,你丢了钥匙,又不清楚你爷爷让你来这里的用意,还给怪石头弄得晕乎乎的,这时候是你最疲惫,也是心底防御最薄弱的时候。我让你叫我的名字,叫了好几遍,实际上就是在对你进行催眠了。但你的意志力还不错,所以我又反复叫你的名字,对你进行进一步的催眠,你就着了道儿,这就是我给你下的第一道障。”
我一阵冷汗,别看这老头子又猥琐又其貌不扬,恰恰是这点,让我放松了警惕,不由得被引入了圈套。
彭津有点得意地摸了一把下巴,又说:“我们把你弄到这儿,趁你的意识清醒,不过肢体还没苏醒的机会,我又给你下了第二道障,先蒙住你的眼睛,开启你的其他感知,让你觉得这是个蜘蛛水族之类的培育场,还被大蜘蛛给咬到了。一揭开你的眼罩,你看到那大蜘蛛,强烈的视觉效果会让你失去冷静的判断,其实你手上的伤口,就是被指甲戳了一下。”
我看看老头的手指,剪得秃秃的,又看到贞子姐姐站在一旁,抿着嘴似笑非笑,顿时在心里骂了几句,暗暗记下了一笔。
不是我小肚鸡肠,我一大老爷们,被他折磨得如此狼狈,那确实有些不平衡,到时候找个机会,小小捉弄她一下就好了。
既然我没有中毒,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解释了,只要“障”解了,我身上类似中毒的症状也消失了。用现代一点的术语来讲,“障”实际上是一种心理暗示,而心理暗示消失后,人就恢复正常了。
所以古代“障”又叫做“心障”,有些心术不正的庸医就拿障术来“治病”,先是让自己或者串通好别人给病人下障,再“药到病除”,狠狠捞一笔,病人还得感恩戴德。
现在真正的障术少了,但障术的许多变体还在,比如前些年流行的气功大师,信徒在收音机前听他们的广播,都能感觉到身上发热,甚至感觉“大师”的手伸进肚子里,把生病的部分给治好了。
彭津说,后来下在我身上的还是障,只不过之前是用了五分,刚才是用了七分。
我心想这也太操蛋了,我是一块牛排么,还分五分熟和七分熟的?
不过,俗话说一通百通,经彭津一点,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也都能想通了,也不那么轻视他了,这老变态还真是有些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