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爷爷研究那巫王短剑是临时抱佛脚,但事到临头,抱抱佛脚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何况修炼之人,实力为尊,多一张底牌,好过千千万万。
我爷爷之前只知道巫王短剑是件宝物,却没想到,它厉害到了这个地步。
要是前段时间围攻鳇爷时就能发现巫王短剑的秘密,而且能进入“心剑”状态,那他没准有信心将鳇爷留下。
虽然留下未必能做些什么,但至少主动权在他们手上。
而鳇爷已经带走了鱼骨庙的古代遗骨,倘若他的猜测是真的,那鳇爷一定会抓紧这个机会,加紧进化。
这段日子,平静的长江便是明证。而所有人都不知道,下次再见它是,它又会是什么样子。
进化到什么程度,远未可知。
只是你在进化,我也在进步。我爷爷琢磨出来的那套南明离火剑法,便是他的新杀手锏。
南明离火刚烈无匹,不死不灭,用来对付水族,是最好不过。鳇爷虽然鳞甲坚固,但那是对寻常刀剑。我爷爷与程克武剑气激发,还能砍下几片鳞片,这南明离火能发挥的效应,应该不止于此。
我爷爷是练了一个上午,先是那戚帅剑诀,后是那南明离火剑,换成是普通修炼者,早给累趴下不知多少回,得亏我爷爷气海浑厚,这才没有累垮。饶是如此,也是真元耗尽,亟待休养。
他也不讲究,干脆坐在地上盘腿打坐。过了一会儿略略恢复,又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
打坐终究只能恢复气力,总不可能把肚子都给打饱了。我爷爷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将巫王短剑收好,打开了仓库大门。
程克武在外面,靠着墙等他。
“程克武见我爷爷出来,将刚才还在手中抛玩的小刺剑收了起来。
他这把刺剑,随便往身上一藏,便能隐匿踪迹,之前也很少拿出来,弄得我爷爷还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靠一双拳脚行走江湖。不过这刺剑,乃是和峨眉刺有些相似,在水战中应该表现不错。
这是好事——他们与鳇爷定是还有一场交锋,是在地上还是在水里,只有老天知道。有个熟悉水性的同伴,无疑是好了很多。
“有个人来找你了,说是有事的样子,我让他在宿舍等,”程克武直截了当,“你先回去,等会我再回宿舍。”
他也是个干脆人,说完便将我爷爷扔下,进入我爷爷刚才练剑的仓库了。
看来大战在即,这个家伙也是打算突击一下了。
我爷爷笑了笑,不仅是因为他喜欢这种良性竞争的氛围,还有程克武说来找他的那个人。
应该是老彭吧!他托方副局交给上面的文书,可是指名道姓要老彭的。
我爷爷回到宿舍,推开虚掩的门,看到里面有一个人正在看着窗外,将背影留给他。
那人听到动静,也转过身来。
我爷爷顿时感到有些失望,来的人不是老彭。
那人从怀中抽出一张文书,交给我爷爷。我爷爷一看,就是他之前托方副局送上去的第一封文书,原封不动,他便知道了这人的来历,虽然不是老彭,但也是那“九羲和”派来的人无疑。
那人将文书递给我爷爷后,十分自然地转身关门,然后对我爷爷伸出右手。
“阎励。阎王的阎,激励的励。”
他是个军人,开门见山,不用介绍自己的来历,因为他的来历,早就被那一纸文书证明了。
与他名字的谐音一般,阎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我爷爷看到他的肩章,就猜到了了事态的严重性,以及老彭不能来的原因。
他是个军人,大校。
在那十年里,军衔也一度撤销,也引起过一些混乱。可一个大校,怎么说地位也不低了。
我爷爷也简单得介绍了一下自己:“江流。”
其他的不用说,既然是那个圆桌委员会派来的人,该知道的肯定已经知道了。
阎励与我爷爷有力而快速地握了一下手,开始以汇报情况的态度,毫不拖泥带水地向我爷爷说明:
“首先,我要向你说明一下情况。第一,你所要求的彭津同志无法前来。第二,如果彭津同志无法前来,最好的选择是那九位,但他们也无法抽身。”
我爷爷简单地点了点头,这是明摆在桌面上的事实,倘若他们来了,与他说话的就不是这位军人阎励了。
“其次,我要说一下我们现在所面临的情况……”
阎励言简意赅,将最近的形势说了一遍,我爷爷又从其中分析出了不少的东西。
毕竟这一年多的时间,他都呆在这个大水利工地上,虽然也有看过报纸之类的东西,但那些多是泛泛而谈,又充斥着各种口号,其中真正的信息反而很少。
那个年代不像网络、电视等媒体极为发达的现在。七十年代,能了解最近信息的渠道也就是报纸与收音机,再就是口耳相传。可对报纸和收音机的管控又十分严格,能流露出来的信息太少太少了。
据阎励所说,当前的形势比较严峻,而组织严重缺乏人手。
他没有用祝融官这一名称,看样子应该不是修炼中人,而是一名纯粹的军人。
祝融官并非没有与军人合作过,虽然祝融官没有什么明显的政治立场倾向,主要的工作也是调查与解决那些不适合公开的各类神秘事件,但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土组织,许多事情是无法置身于世外的。
不说远的,就在清朝,祝融官也曾抗争救国,活动最远的甚至加入了在中越边境作战的刘永福的私人武装黑旗军,与他们共同抗击法国大鼻子侵略者。至于后面的中英战争、八国联军侵华等,祝融官也屡屡出现,对付那些使用黑魔法的堕落神官。
而在抗日战争时期,祝融官与军人的合作达到了一个高峰。那日本侵略军中不仅有将领士兵,还有不少被军国主义洗脑、妄图建立大东亚皇国的阴阳师、巫女和邪教团。这些敌人军人靠常规的战斗难以解决,但祝融官却可以针尖对麦芒,在暗潮之下,不知经历过多少较量,承受了多少牺牲。
这些秘密战线的同仁,即使英勇捐躯,也是没有多少人知晓。华夏大地的土地下埋葬的,是一座又一座无声的丰碑。
而建国以后,祝融官与军人的合作也并不少见,而且有愈来愈多的趋势。但像是七十年代初的全面合作,就是历史上,也并不算多。
究其原因,第一是受到运动冲击,许多门派关闭山门,遁世不出,留下来的人又是遇到各种麻烦的调查,如此一来,人数上已是少了许多。然而有些问题却是非要他们解决,这些问题并没有减少,反而随着四周国家的不稳定动向而增加了。
一九六二年自从我们在西南边境收拾完印度阿三后,看似十年没有大战,但周边的国家并不安静。就在三年前,也就是一九六九年,苏联老毛子悍然侵略新疆与东北,分别制造了铁列克提事件与珍宝岛事件,虽然只是冲突,没有上升到战争的层面,但那暗地交锋是没有停歇过。
那些老毛子中,也是有类似我们修炼者一样的存在,有能用黑魔法杀人无形的黑魔法师,有远东鞑靼国和蒙古国的黑萨满,甚至还有能将人全身血液吸干的妖怪,以及浑身长毛、非人非犬的怪物,这其中不乏高手。
虽然在军事活动上,苏联老毛子被我们两个大嘴巴子抽了回去,但修炼者的你来我往,却是一直持续,互有伤亡,漫长的国境线将整个北方局的大部分力量拖住了。
而南方边境的越南,北越也是进入了反攻阶段,当地战争频繁,动荡不安,不少人假装难民涌入国内,其中不乏一些东南亚的降头师、蛊师、巫僧。南方局的同仁为了对付这些家伙,大费脑筋。连我爷爷点名要求的老彭,都被派到了广西边境控制事端。
何况西南的缠头阿三从来不死心,在边境搞蚕食推进,虽然也是被我们有力回击,但他满的流派众多,有打着印度教旗号的秘法师,有打着佛教旗号的邪僧……也牵制了南方局很大的精力。
而在东南,还有一些地下邪教等,想通过港澳台进行渗透,总之情况就像是一只巨龙,想要一飞冲天,却被束缚了手脚,又被蜂拥上来的蚂蚁和蛆虫啃噬,虽然不会出现多大败象,却也颇为捉襟见肘。
基本上,我爷爷之前看到的那些良莠不齐的修炼者,就是南方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了。这还是“九羲和”中的几个大佬拍桌子争取的结果。
我爷爷知道情况有些严重,但没想到四周已经成为了祝融官暗地交战的战场。只是别人脑袋上有癞,他这边的肚子上也有疮,总不能说鳇爷这事儿就放着不解决了,这可关系到下游几十上百万人民的生死存亡呢。
阎励便说:“这就是他们派我来的原因了,杨老虽然无法再给你们调人来,但是也是托我带了份礼物。”
阎励所说的杨老,便是“九羲和”之中的一位,给我爷爷留下证明文书的是也。他对我爷爷照顾颇多,私下关系也很是相熟。杨老办事一向靠谱,既然是杨老派阎励前来的,还说有件“礼物”,那必然是带了什么紧要的东西来。
我爷爷也不多做客套,直接单刀直入:“杨老托你带了什么?”
“你看——”阎励靠近窗户,往那长江边上一指。我爷爷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江边上停着一个黑乎乎的大东西,似乎是一艘黑船,但造型又有点古怪。
阎励罕见地笑了一下:“杨老的礼物,是一艘潜艇。而我,就是那艘潜艇的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