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的每个字我都懂,加在一块后我反而不明白了。这镇江神木我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不过老彭平常算是比较淡定的,现在却是有些着急的样子,看老彭这么大反应,我感觉这事情很不一般,忙问他镇江神木是什么东西。
老彭指了指翻滚的江水,说:“你看这江水,是不是有些不一样?”
我低头看了看,现在是夏季,也是长江的汛期,通常呈现出碧绿之色,那是因为水量非常丰沛的缘故。可今天的江水却有些昏黄,而且快速上涨起来。
既然是汛期,也就是说不时有洪水的危险。洪水多来自降雨,附近一有大雨,江水便会涨起来,也不复清明,而是变得有些浑浊。
但今天没有雨水,也就是说上涨的江水来自上游。这长江中上游几百条江河一汇入,哪怕是只有几条大支流发生了洪水,水量也极多。洪水多是从山区来的,其中含有大量的泥沙,洪水一来,长江便马上浑浊起来,变成泥黄色。
我说:“是上游来的洪水?”
老彭却摇摇头说:“不是,是有人在动那镇江神木!”
我这已是不知第几次听到镇江神木的事情了,但他们藏着掖着,就是不肯直接告诉我答案,弄得我抓耳挠腮的。
老彭看我着急,决定长话短说:“你还记得你爷爷四十年前得到的那块阴木么?”
我点点头,这我自然是记得的,那块阴木本来也是一块宝贝,被那不知姓甚名谁的古族白衣符阵师用做水鬼大阵与江底空斗的阵眼,结果遇到我爷爷与当时还并非敌人的程克武,大阵被破了去,阴木也为我爷爷所得……
难道,这块阴木阵眼正是老彭说的镇江神木?
我琢磨了两下,喃喃说:“不对劲啊,用来镇水的以铁铸为多,例如后周时期河北沧州铸的铁狮子,便是镇泛滥的黄河,湖北荆江乾隆年间的镇江铁牛,就是镇压荆江水患的,这炼铁必得用火,所铸之物必含三分火气,水火相克才能镇住。可那阴木是取自古代棺椁灵柩,阴气极重,按理说是不太适合用来做镇压之物的。水本就属阴,在 水中作祟的东西也大多偏向阴寒,用这阴木镇压,不是适得其反吗?”
老彭咧开大烟牙,笑道:“年轻人理论知识不错嘛,倘若时间充足的话,用你的办法可不错,可就跟眼下的情景一样,急得毛焦火辣,还能有功夫去炼铁铸牛吗?”
老彭这一句话直接将我问倒,他又说:“功夫不等人,有时候事情紧急,不由得你去仔细盘算,手上有什么东西,你就得用什么东西。那时一条蛟龙之灵在江底闹腾,若是没猜错的话,定是被古族设计放出来的。江老拐子手上就有这么个阴木,换做你你要怎么做?”
什么?当年闹腾的居然是一只蛟灵?
这蛟龙是龙属,虽非真龙,却有一些真龙血脉,翻江倒海,厉害得很。换做以前,我是不太相信这些东西,可我最近看到听到的怪事儿太多了,不由得不信。
老彭是想临时考验一下我,可我一看游鸿与喻文诺,他们也被问倒了,脑袋微垂,思考着怎么做。
老彭说的没错,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如果不灵机应变,我们怎么对付程克武这样强大的敌人?我飞快思考:阴木,阵眼……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脑子忽然一激灵,这阴木当时不光是有阵眼,本身也是个法阵,还束缚了一个女修炼者的灵魂当做阵灵的。老彭说当年在江中闹腾,引起洪水的并非是一只蛟龙,而是古族设计放出来的蛟灵。
这阴木虽然不含丝毫火气,无法用来镇水,不过拿来封印束缚蛟灵,那不是正好么?随即寻到那蛟灵,将它封在阴木之内,这蛟灵一被困住,不得作恶,哪还有功夫去折腾洪水?洪水也自然退了。
我略略完善了一下细节,将答案说了出来。老彭听完也流露出一些惊喜和欣慰,拍拍我的肩膀说:“不错,你爷爷当年手上只有这么个东西在手,他想的和你别无二致,还真把那江水镇了下去。哎呀,不说了,那都是十六年前的老黄历了!”
我心头一算,十六年前?那不正是一九九八年了?那年长江流域发了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武汉尤其严重,昏黄的江水与堤坝几乎平齐,一个浪头打来,堤坝这边就像下了场大雨,十几万官兵与工程人员日夜奋战,才没有引起溃堤。
而那年我爷爷神秘消失了好一段时间,回来时疲惫不堪,一句话也不提,原来不仅是洪水,江中还有蛟灵兴风作浪,想必他就是处理此事去了。没想到他不告诉我,我却从老彭这里找到了答案。
老彭说完,神情也有些严肃:“我说这个,不为别的,只是让你们知道,祝融官多是要处理这类突发事件,要是不能灵活一点,别说是将事情解决了,怕是连小命都得搭上。”
这话若是平常听来,恐怕我会觉得罗嗦,但出阵之前,老彭特意一番叮嘱,那片关爱小辈的拳拳之心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连一贯放浪形骸的游鸿都正经起来,说一定记在心上。
老彭又说:“当年那蛟灵被困在阴木之中,江老拐子后来又找到玄微子,加了几处禁制,镇得那蛟灵出之不得。玄微子说封灵阴木不够好听,改了几字,便成了镇江神木。”
我虽然没听过这玄微子的名号,但他这手段听起来也是颇为厉害,心中也记下了这个名字,不料游鸿惊叫道:“彭老您说的可是玄微真人?”声音之大,连我都差点吓了一跳。
老彭点头说正是玄微真人,游鸿一脸激动地说,那就对了,那就对了!
我心中奇怪,小声问游鸿:“你认识他?”
游鸿脸上颇有些得意:“玄微真人号称‘符仙’,我哪认识这尊大神,但我跟他弟子却是很熟的!”
“谁啊?”我有些纳闷。
这厮还是一脸兴奋:“江映华啊!”
靠,我当是谁,这江映华不就是那和游鸿做符箓生意的家伙么,师父仙风道骨,徒弟居然是个倒卖歪货的奸商,这真是……猫头鹰生麻雀,一代不如一代啊……
我决定无视这个二货,喻文诺不说话,我便问老彭:“江水已经开始有异动了,看起来程克武是要动那镇江神木,我们要怎么做才好?”
“要是程克武动了镇江神木,这武汉怕是又要发大水,连你老家龙王庙那块都未必撑得住。还是那句话,随机应变,这次事情不小,我和你们一起过去擒住程克武。”老彭说。
我心中一喜,在场这四个人里,我是个还没练气的菜鸟,全凭祝融印混,游鸿虽然自称天才,却也承认自己功夫全毁,喻文诺毕竟是个女子,而且似乎不擅长临阵拼斗,唯有老彭深不可测,他要与我们同行,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我还有另一层担忧,将这忧虑说了出来:“彭老,我觉得这样略略不妥。您家也看到了,我爷爷那边没有什么厉害的高人坐镇,要是程克武搞的是声东击西,这边将我们引走了,另一边杀个回马枪,端了我们的后路,再回来对付我们,我们反倒是极其被动。我有祝融印在手,即使未必能战胜程克武,但拖拖时间应该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我们就等待援军。程克武虽然厉害,但也不是天下无敌,而且他是个独行客。您家最好还是回去保护下老伙计,要是能联系到别的祝融官,比如江映华的师父玄微真人,回头来再来找程克武也未必不可。”
眼前这四个人都知道我的底细,我这话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老彭考虑再三,舒了口气,说:“你说得也对,我最怕的就是你初出茅庐,意气用事,去找程克武拼命,那样反倒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主席说过,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我们分头行动,争取把他带到我们的笼子里来。”
他又思虑片刻,说:“你们比起程克武来还是有些不足,一定要小心。江淼,这个交给你,你带在身上,一定不要弄丢了。”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竹筒递给我。
我凑近这竹筒,听到一阵小小的虫声,便知道这是两界应声虫了。四十年前,老彭也是交给我爷爷一个小竹筒,就在他进退无路时,突然来了个背负大剑的高手,一举解决了那白衣符阵师。这人行踪神秘,却是个好强援,希望我们能够等到。
那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我们如何进入江中寻找程克武,一旁沉默已久的喻文诺却是往江中一处阴影一指:“早就说过了,办法总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