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瑶被人发现的时候,身子几乎冻僵了,丫环的惊呼声惊动了心灰意冷的龙寒烈。也引起了骚动。
凌啸阳从新屋子出来,脸上本有不悦,前来禀报的丫环见他结结巴巴的喊道:“王爷……奴儿,昏倒了!人都冻僵了……!”
龙寒烈的心如同被人用力的捶了一拳,他大吼道:“人呢?”
“被抬回翠微阁了!”丫环被吓得瑟缩了一下。
龙寒烈的心差一点停止了跳动,不,水瑶不会有事的,他急急的向翠微阁奔去。
秋婶正招呼着丫环把炉火生旺一点,她用自己的身体为水瑶暖着身子,可是,那冰块一样的身子,怎么也暖不起来。
龙寒烈的心被恐惧席卷,他疯了一样冲上去,将水瑶搂在怀里。她的身体好冰,没有一丝温度,她的小脸惨白中透着青紫,她倒底被冻了多久。
“瑶儿,醒一醒,瑶儿!”他焦急的呼喊着她的名字,撕掉了她被冰雪弄湿的衣服,用他自己的身体温暖她,用厚实的棉被包裹着,怒红着眼吼着丫环把炉火生旺。
管家也急急的差人去宣薛神医,屋子里一团混乱。水瑶毫无知觉,好像失去了生命迹象一般,只有鼻息间还有微弱的呼吸。
“瑶儿,醒来,醒来,不要吓我。”龙寒烈无措而又恐惧的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又推开她伸手轻轻拍打她的脸,唇吻她的额头,喃喃的呼喊着,“不准睡,醒过来,醒过来!”
龙寒烈扯下床幔,遮掩住两人,将水瑶身子放端坐在他面前,他的双掌抵住她的后背,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的传递在她身上。
寒气渐退,水瑶的身子软软地倒进了龙寒烈的怀中,苍白中透着发紫的脸,有了一丝丝的血色。呼吸微弱,可是她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他重新将她搂进怀中,用厚实的被子包裹住两人,下人又抬来了两个火炉,把屋子烧的暖暖的,秋婶熬了姜汤,可水瑶没办法喝下去。
龙寒烈赤红着眼,手臂有些颤抖的抱着水瑶,用嘴一口一口的将姜汤度给水瑶。他的脸颊贴着她微凉的脸,心中的恐惧依然没有散去。
薛神医急急忙忙的进来,正要行礼,龙寒烈却喊道:“快救她,她怎么还不醒来!”
薛神医忙走到床边,细心的为水瑶诊治了一番,“王爷放心,施救及时,不会有事的。”
龙寒烈红着眼,暴躁的吼道:“没事?那她为什么不醒来,你告诉我,为什么?!”
薛神医道:“王爷,她可能是累了,放她躺下,让她休息吧。”
“不,本王不放,放手,她会离开本王,本王不放!”龙寒烈失魂落魄的样子,和平日那个意气风发的他判若两人。
“王爷……!”
龙寒烈的脸贴着水瑶的脸,摩挲着,喃喃吩咐道:“都出去,出去!”
丫环们都退了出去,薛神医和管家则候在外厅。太妃也被惊动,在婢女的簇拥下来到了翠微阁。
薛神医和管家行礼,太妃摆摆手示意免礼,正要进内室,薛神医道:“太妃娘娘,王爷此刻情绪不好,屋子里凌乱不堪,娘娘……。”
太妃凌厉的看了薛神医一眼,“本宫做什么,还用你多嘴吗?”
“奴才不敢!”
太妃一甩衣袖走了进去,她看到龙寒烈失神悲痛的样子。他的怀里紧紧抱着那女人,好像抱着全天下最宝贵的人。眼神中有害怕,似乎恐惧一松手就失去了什么。
他的眼里只有怀中的水瑶,连她进来都没有发觉,太妃皱眉道:“烈儿,你还得早朝呢,她由下人看着就成,看看你成何体统!”
龙寒烈没有抬头,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沉默着抱着水瑶,似乎又是在做着什么艰难的选择,不想被人打断了思路。
“烈儿,听不到母妃说的话吗?”
龙寒烈却自顾自的道:“母妃,你爱过父皇吗?……孩儿真的很爱她,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不爱我,不和我在一起。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为什么她就不能忘记他。母妃你是女人,你告诉我,女人心里倒底是怎么想的。父皇宠幸别的妃子时,母妃会难过吗?
我想,她是真的不爱我,她可以看着我纳妾,看着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想她真的不爱我……不爱我。”龙寒烈喃喃的说着,也将脸埋进水瑶的颈项。
太妃看着如此失常,为情所困的龙寒烈,一时间也消了怒气,叹了口气道:“她幸福就好,不爱你,你就成人之美,放她走吧,她还会念着你的好,这样下去,两人都痛苦,何苦。”
太妃的话,无疑也是龙寒烈此刻内心矛盾的挣扎,放手还是死拽着不放,他苦苦的挣扎着。
从相识到现在,一直是他在缠着她,是他在付出感情,就连成亲,也是在她心情最脆弱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乘虚而入。她从来没有说过爱他,只是被他强势的,一厢情愿的留在身边。
她自始至终就没爱过他吧。
龙寒烈又陷入了自己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太妃无奈,也只好离开了,此刻天也大亮了,龙寒烈却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抱着水瑶。
昏睡中的水瑶觉得身体好温暖,也好疼痛,脸上湿湿的,凉凉的,下雨了吗?
她睁开眼看到了一张如此靠近的脸,是龙寒烈,昨夜那痛彻心扉的一幕又回到脑海中,心忍不住抽痛。
他闭着眼,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也沾在了她的脸上,他哭了,他的心该有多痛,她忍不住伸手拂去了他眼角的泪。
对不起,对不起!
龙寒烈睁开眼怔怔的望着水瑶,看着她手的动作,又看向了她的脸,她的眸子。
水瑶心痛难忍,停下手里的动作,抓起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王爷,放彼此一条生路,我会念着你的好……。
龙寒烈紧紧握住水瑶的手,没让她再写下去,吻着她的掌心,吻着她的唇,将她狠狠地攫在怀中。
他问:“为什么逃开?”
她写道:突然头疼,而且很尴尬。
“你说你爱过我吗?”
她犹豫了一下,写:“依赖,奴儿,爱的是别人!”
龙寒烈不知道,水瑶说的爱着的那个不是云墨,而是十郎,极乐山庄的十郎。
他的心揪在一起,痛着,彷徨着,放她走,他死。
不放她走,她死!
他死,好过她死。
所以放手吧,放手吧,他痛苦的吻住了她,灼热的吻带着绝决,激烈的吻着她,吻着她的全身,手也在她身上游移,将火热送入了她体中的那一刻,他痛苦的低吼,“我放你走!”
水瑶承受着他的痛苦,他的粗野,听到他的话,她笑了,笑的无神,却伸手抱住了他。
谢谢你,十郎!
水瑶可以离开了,龙寒烈终于放手了,放她离开。养好了身子的这几天,却也没再见到龙寒烈。
离开的这一天,只有秋婶把她送到门口。秋婶红着眼要她保重。离别的痛苦的,水瑶脸上也是泪。
水瑶心中也满是不舍,紧紧地抱着秋婶,久久的不愿松手,可是,离别是注定的,她告别了秋婶向云墨住的地方走去。
一路走着,她想到了若涵,那个眼里只有云墨的女孩儿。云墨,是走还是留?
推开云墨住处的木门,院子里好安静,以前来的时候,云墨会在院子里晒太阳,或者是在和若涵下棋。
看着安静的院落,水瑶有点不好的预感。她心口紧了一下,急急的奔向云墨的屋子,四下寻找着云墨的身影。
心一阵剧烈的跳动,不安席卷了她的心,怎么会没人,云墨呢,照顾他的那些人又去了哪里?
水瑶一间间的找过所有的屋子,没有人,没有云墨。云墨哪去了,哪去了?
水瑶恐惧不安的想,是不是楚天殇来了,他带走云墨?不,不要,一定是云墨和若涵去玩了。
水瑶心急下正要奔出院子的时候,两个带刀侍卫样子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们是谁,要做什么?为什么拦着她,让开让开,水瑶推着他们,也忍不住想是龙寒烈变卦了吗?不,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言而无信的。
其中一个面色微黑的男人抓住了她的肩膀,不悦的问:“你是黎水瑶?”
水瑶犹豫着点头,他们为什么找她?和云墨有关系吗?水瑶甩开他的手,急急的蹲在地上,用手指写:你们把云墨带去哪里了?
另一人不耐的道:“你说那个瘸子?跟我们走,你自然会看到他!”
水瑶又写:“跟你们走?去哪儿?”
“皇宫!”
水瑶心怔了一下,满目疑惑。皇宫,陌生而熟悉的字眼,她的心里隐隐升起了不安的感觉。
水瑶被带到了皇宫,她无心欣赏皇宫的辉煌气派,一心想着会发生什么事。
被带到一座气派的宫殿里,一个太监让她跪在大殿上,不准乱动,乱说话,安静等着皇帝来。她本来就不会说话好不好。只是跪了一会儿膝盖疼痛,也不见皇帝来。
水瑶原本忐忑不安的心被焦急所取代,怎么还能跪得住,起身,四下张望着,想着要不要出去问问皇帝什么时候来,云墨在哪里,为什么要她来这里。
可是视线却被屋子里的一些小东西所吸引,屏风上绣着的花,红色的花,有点像月季花,可又不是。
墙壁上挂着的画,也少不了那种花样,圆柱上,除了龙腾,便是那种花瓣。在她的认知力,皇室不都该是龙腾,或者凤凰,牡丹之类的花吗?
就在水瑶疑惑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水瑶忍不住回头,看到了一个冷硬面孔的男人,一身金黄衣衫,霸气而又威严,俊美不凡。
水瑶一时间呆愣。
两人的视线凝在一起,她那样是无忌惮毫无怯意的望着他,而他的黑眸也正直直的望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水瑶的心感觉莫名疼痛,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一颗一颗的滚落。
他高大的身影走过来,脸上带着一种飘渺的疑惑,手好想不由自主的想要抱住眼前的女人。想着,也那样做了,紧紧的抱着她,将她拥进怀中。
“我们……认识吗?你为什么哭?”他喃喃的问,一直冷硬的心,不可抑制的跳动着,喜悦,伤心,痛苦,复杂的情绪一起袭上他的心。
水瑶僵直的站在那里,不解自己为什么会落泪,为什么见到眼前的男人自己的心会疼,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他眼光幽深,仿佛在寻找着深处的记忆,幽幽的道:“感觉,好像认识了你千年,朕,认识你吗?!”
认识千年,好像是这种感觉,水瑶无法解释这种奇怪的感觉。可是他说的话,让水瑶回神,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个陌生人。那种奇怪的感觉散去,她伸手推了推抱着自己的男人,
男人也松开了水瑶,怔怔的望着眼前这张带泪的脸,他这是怎么了,如此失常。
水瑶也平静下心神,听他自称朕,她也忙跪下行礼。
“起身吧,不必拘礼!”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威严,转身走到长榻上坐下,黑眸却依然盯着水瑶脸。
水瑶起身,他犹豫着自己该怎么问皇帝,为什么要带她来皇宫,为什么要带走云墨,倒底有什么目的。她不会说话,只有等皇帝先开口了。
皇帝龙轩然看了一眼水瑶,冷声问:“知道朕为何找你来吗?”
水瑶摇头,她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安宁王爷去了哪里?”
水瑶大胆的抬头看着皇帝,摇头,心道,有什么事,皇帝您不能直说吗,非要这么急死人吗?
龙轩然似乎看懂她的眼神,“他去了西北蛮荒之地,你该对那里很熟悉不是吗?”
水瑶的心一紧,眼中露出了吃惊之色,那里,是魔教的所在地。龙寒烈去那里做什么?难道是……?不,水瑶不敢想下去,询问的眼神看向了皇帝。
“来人!”皇帝喊了一声后,太监走了进来。
“备笔墨纸砚!”
“是!”
皇帝一声令下,太监拿来了笔墨纸砚,而后吩咐水瑶在一张矮脚桌旁坐下。他走到水瑶,看着她低垂的头颅,在身边站定,问:“你曾经是魔教中人,这消息不假吧?”
水瑶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可就在她犹豫之时,皇帝却道:“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水瑶拿笔,在纸上写:奴婢担心奴婢的朋友,他腿脚不便,需要人照顾。
“你就不担心安宁王爷吗?朕的王弟龙寒烈,他去剿灭魔教,有几分胜算,你可知道。”
他真的去了,水瑶眼中写满了惊恐,望着龙轩然,为什么要派龙寒烈去?在王府她也有耳闻,朝廷派去的人死伤不少。
魔教不是那么好剿灭,地势复杂,机关重重,那里的人都心狠手辣,就连百姓大部分也是魔教中人,那里就好像是自立为王的小国度。
水瑶急急的写:既然危险,皇上为什么要派王爷去?
皇帝冷笑,“王弟是皇室中人,自然要为皇室做贡献,而且,主动请缨。”
水瑶不懂这些国家大事,只是突然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产生,莫非,皇帝是想要她为龙寒烈带路,因为,她是魔教中人,熟悉魔教和那边的地形?
龙轩然道:“安宁王爷现在走到半路了,朕希望你助他一臂之力,你的朋友,朕会好好照顾。”
果然是如此,水瑶忍不住为龙寒烈担心,也想起了楚天殇,她恨不得他死,也许,她可以答应。
龙轩然微微眯起双眼,冷酷的道:“此战一胜,朕不会亏待你,如若不然……。”
不然什么?杀她?水瑶抬头,直愣愣的望着皇帝,那双眼,那双眼,为什么会让她有揪心的感觉。
龙轩然被水瑶看的竟然有些烦躁,一甩衣袖转身,“如若不然,你和你的朋友,以魔教乱党罪名诛杀!”
水瑶闭了闭眼,心中思量了许久,最后下了决心,她去,除了要助十郎,还有她和楚天殇的恨,她写道:奴婢愿为皇帝效劳,不过,不管胜败,奴婢恳求皇上饶云墨一死,让他永享富贵,安度一生,至于对奴婢皇上要杀要刮绝无怨言,如若胜利,捉拿到楚天殇,奴婢要亲手诛杀取他性命。奴婢不在期间,求皇上善待云墨,临走前,奴婢要见云墨一面,只此要求,请皇上答应。
水瑶写完拿起了纸张,走到皇帝身边,摊在皇帝面前,龙轩然细细一看,这些条件虽然看似挺多,却也并无不妥。只是她为何要手刃魔教教主楚天殇?
龙轩然并没有问出心中的疑问,只是冷冷一笑道:“这些朕都可以答应你。”
好,很好!水瑶心中隐藏的恨,突然浓烈的燃烧起来,皇帝给了她复仇的羽翼,她要楚天殇死,亲手杀了他!
龙轩然君无戏言,安排水瑶和云墨见面。只是,水瑶没有让云墨发现,偷偷的看着他。
陪着云墨的竟然是若涵。若涵什么身份水瑶不知道,可是她猜得出,一定不简单。云墨的眼神,看不出对若涵是什么情感,可是看得出。云墨和若涵在一起很开心。她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水瑶忍着进去的冲动,转身离去。
带着一批人马行进的龙寒烈收到了皇宫里快马加鞭送来的密函,说近日会派一位副手协助他这次剿灭魔教的任务。让他们减慢行进速度。
这一夜,龙寒烈号令众人在一处溪边扎营,再有几天便可到达目的地。
先前的情报上给了魔教的详情,魔教分为四个堂,分别是万毒堂、魔剑堂、水云堂、火龙堂。
总坛位置少有人知,朝廷的人多次攻打魔教,却是无功而返损失严重,损了不少良将。
龙寒烈在帐内,心想着,皇帝怎么突然派给他个副手来,会是谁?心里有着隐隐不安的感觉,却不愿往那一方面想,希望自己的担忧不过是多心了,因为,皇帝答应过他的,君无戏言。
夜色朦胧,寒冷冻人,空阔的天地间除了守夜的侍卫的脚步声,便是一片沉寂。
他睡不着,胡思乱想着,水瑶和云墨离开了吧,她如愿了,他终于也伟大了一次不是么?此次拿不下魔教,他也没打算活着回去,不成功便成仁。
“谁!”
龙寒烈正想着,外面隐隐传来侍卫的大喊声,他忙起身,出了营帐。
只见远处的侍卫围着三个人,兵器在夜色中闪着寒光,他从为他门的侍卫手中拽过火把,大步走过去。
火把照亮了被围着的人的脸,一张黑黑的小脸映入了他的眼中,那样熟悉,那样让人难忘。
龙寒烈心抑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惊的道:“你……。”
护送水瑶的大内侍卫拱手道:“王爷,属下等是奉旨而来!”
龙寒烈看着水瑶,他满脸阴沉,眉头紧紧皱起,指着水瑶道:“你,跟本王进来!”
说完他将火把丢在了侍卫手中,转身向营帐内走去,水瑶也跟了上去。
进入营帐,水瑶站在龙寒烈面前,她一身男装,窄袖,紧腰,蹬着一双鹿皮靴,头发剪短,高高是束起来。好像回到了初识的那一天,她也是这样的装束。龙寒烈一刻的恍惚后,低低的怒吼道:“你怎么会是我的副手,你怎么会来这里,疯了吗?”
水瑶一脸平静,伸手掏出密旨放在了龙寒烈桌上,让龙寒烈自己看是为什么。
龙寒烈展开密旨看完后,一脸恼怒,皇帝竟然对他言而无信。
先是怒而后是冷笑,“又是为了他,是不是为了他你什么都肯做,命都不要了是不是?回去,不管为什么,你给本王滚,皇上那里,本王自会交代,你的云墨也不会死,本王也不会要个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