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寒风中,等到了天亮,等到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等的筋疲力尽。
他回来了,乘着的轿子在门口停下。轿帘子一撩,高大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水瑶期盼的望着他,人也向前走了两步,低声喊道:“王爷!”
他看着她,眼神那样冰冷,甚至是带着恨意,直直的穿透水瑶的心房,让她一时间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何突然间有这么浓烈的恨意。
龙寒烈转身,大步地踏上了台阶,水瑶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他倒底是什么意思?顾不得许多,水瑶只能跟在后面却人人拦住。
他走进了大门。
她被拦下。
“王爷!”她疾呼,秀眉紧皱,满脸焦急和不安,小脸冻的通红,神色疲倦。
龙寒烈微微侧脸,冷声道:“让她进来!”
“是!”
侍卫放行,水瑶忙走了进去。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龙寒烈走到主楼大厅里,水瑶也随之进去。
太妃也在大厅里坐着,看到水瑶进来,脸色有一刻的不悦。水瑶默默地向太妃行礼,太妃倒也没有为难她,让她起身。
婢女为龙寒烈上茶,冒着热气,龙寒烈深沉的眸子却是盯着水瑶的脸。
水瑶不解地回望了他一眼,看到了他复杂的眼神,她低下头来。
他沉沉的开口问:“你可想好了,要留在王府?”
水瑶咬了咬唇,问:“王爷会允许奴婢带走儿子吗?”
龙寒烈冷喝道:“做梦!”
那还有什么好说,她要陪着儿子,她不能没有小然,“奴婢,留下。”
龙寒烈满脸阴霾,黑眸透着冷光,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你想走就走,想留下就留下,王府是你家的,嗯?”
水瑶抬起头望着龙寒烈,“王爷,倒底要奴婢怎样?儿子不王爷一个人的,奴婢是他的亲娘,亲娘的照顾是无法取代的。”
龙寒烈怒喝道:“你也知道儿子不是我一个人的?那么儿子是你一个人的吗?你当初离开,有没有想过,儿子需要父亲?有没有过,你拆散我们父子?!”
水瑶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像自己理亏了,她落寞的道:“对不起。”
“本王没你冷血,你说的对,亲娘的照顾无法代替,你若想留在王府照顾穆然,必须答应本王几个条件。”
水瑶急急的问:“什么条件?!”
龙寒烈扫了水瑶一眼,一脸冰冷,甚至有些伤感之色,“你依然是本王的夜奴,你只能做穆然的姨娘。”
水瑶那双美丽的眸子写满了困惑、惊慌,脸惨白的吓人,“王爷,奴婢不懂,不懂!”
“不懂?”龙寒烈冷笑,“好吧,那本王说清楚点,你是奴,怎么可以做世子的娘,换句话说,你不准承认是穆然的娘,你只是个奴,如果你敢承认自己是幕然的娘,本王立即逐你出府。”
水瑶听到龙寒烈的话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抽搐的疼痛,顾不上什么礼数,她激动的喊道:“为什么,为什么,儿子是我的,为什么不能认我!龙寒烈,你不要太过份!”
“大胆!”太妃皱眉,手里的茶杯砰地一声放在桌上。“没上没下成何体统,连做个奴的资格都没有!”
水瑶的手紧紧地握着,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龙寒烈你够狠,够狠,自己在儿子身边,却不可以承认是儿子的娘,这种痛苦折磨,比死好不了多少。
龙寒烈轻轻皱眉,“黎水瑶,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王妃的地位你不屑,而本王的儿子,没有一个做夜奴的娘,只有安宁王妃配做他的娘。黎水瑶,别说你现在改变注意了想要做本王的妃子。”
她说不出来,也不会说,可是,想着自己的儿子将来喊别人为娘,她的心就好像被刀割一般,痛蔓延全身,撕扯着她的灵魂。
她沉默着久久地说不出话来,龙寒烈却道:“别妄想了,王妃的位置,现在轮不到你做了,即便你想改变主意,也晚了,本王不会要你。”
头痛欲裂,水瑶感觉自己的世界在坍塌,身体因为气愤和痛苦而颤抖着,唇瓣咬出了血。
龙寒烈的手紧紧攥着椅子扶手,冷酷的道:“如果做不到,你可以选择离开。过你的逍遥日子。”
水瑶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句的道:“不,龙寒烈,我不会答应你的,儿子是我的,我才是他的娘亲,我才是,休想,休想和别的女人夺走我的儿子!”
龙寒烈双目一沉,喊道:“来人!”
一声令下两个男仆走进来。
“把人给本王轰出去。”
“是!”
“不!”水瑶惊慌的喊,“把儿子还给我,还给我。”什么礼节,什么王爷,什么太妃,都见鬼去,她只要儿子。
太妃被烦的皱眉,开口道:“还愣着做什么,轰出去!”
两个男仆上来,拽住水瑶的胳膊向外拖去。
水瑶挣扎着,却是徒劳,他已经逼的她无路可走,水瑶嘶喊道:“我答应,答应!”伴随而来的是她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龙寒烈挥手,示意仆人放开水瑶。水瑶身子瘫软的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眼失神,泪光闪烁。
“记住本王的话,记住你的本份,不然你休想看到幕然一眼。”
水瑶回过神来,伸手擦去眼泪,站起身来,“儿子呢,我要见他,现在,马上。”
太妃寒着脸站起来,不悦的道:“想见儿子,先把规矩学会。”
水瑶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忙跪好,是的,她怎么了,她该冷静,忙道:“奴婢知错,一时情急,望太妃赎罪,再也不敢了。”
“还算你有点眼色!”太妃皱眉,不愿再待下去,也没有想为难她,毕竟,她也是女人,也是一个母亲,由贴身婢女扶着下去休息了。
水瑶望着龙寒烈冰冷的脸,哀求道:“王爷,以后奴婢照顾小然,奴婢……不会……不会承认是小然的娘,让奴婢见小然,让奴婢见小然。”
龙寒烈站起神,黑眸望着远处,沉声道:“以后,小然由你带着,你还住在翠微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只是个姨娘。”
水瑶的心窒了窒,最后无力的道:“是,奴婢……不会忘记!”
“下去吧,小然本王会派人送去翠微阁!”
“是!”
水瑶退下,神思恍惚向翠微阁走去。
这里还是原样,一切都没有改变,改变的是人而已。
秋婶正抱着辈子从屋子里出来,见到水瑶,一阵惊喜,不由地大喊,“水瑶!”
水瑶回神,抬头望去,“秋婶!”
“你回来啦,回来也好,在外面一个女人家,多受苦,在这里,婶子还能照顾你,一早就听王爷说,你要回来,屋子我都收拾干净了。”
秋婶问候完,便也没有多问,想必龙寒烈上朝后就派人回来吩咐过了。
原来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中,他知道她会留下,水瑶不由凄苦一笑,他可真是费心。
想必,他早就从宫里人口中得知了她有身孕的事,却一直沉默着。等她生下了孩子,却将她和孩子分离。
水瑶已经不知道,龙寒烈爱她,还是恨她,抑或是不爱不恨,只是想要这个孩子。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每天看到小然,她做什么都值得。
屋子被很暖和,秋婶把炉火生的旺旺的,水瑶拂去心头的痛和烦乱,等待着小然被送来,她焦急不安的来回踱步。
终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水瑶心头一怔,急急忙忙的迎上去。只见一个三十几岁的女子怀抱着一个小婴儿走过来。
是小然,是小然,一定是的,水瑶激动的心快要跳出来,急忙的跑过去。
“小然,小然!”水瑶一叠声的呼喊着小然的名字,也从女子手中把孩子接过来。
“这孩子可乖着呢,能吃能睡,好带的很,以后你要细心点照顾啊。”
说话的是李妈,不懂水瑶为何如此激动,她并不知道水瑶是小然的亲娘,只知道是王爷的夜奴。
水瑶的视线痴痴的望着小然,根本就听不到李妈的话,小然长大了,自是十几天不见,他就长个儿了。水瑶忍不住落泪,紧紧地抱着小然,用脸颊蹭着小然的小脸。
小然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小手挥舞着,呵呵的笑着,那声音听在水瑶耳朵里,是多么动听。
“你还真喜欢孩子呢,孩子我交给你了,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他。”李妈也不介意说要的失态,说完便转身走了。
水瑶抱着小然仿若无人的回到屋子里,坐在床上,真的想,想这个宝贝疙瘩,空着的心,又被填满了。
小然,她的宝贝儿子,又回到她的怀抱里了,可是,想着以后小然不能喊她娘亲,她的心又痛了起来,忍不住抱着小然哭起来。
秋婶走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水瑶,默默的陪着她,想水瑶估计也没吃东西,便悄悄的离开去帮她弄吃的。
水瑶哭的满脸都是泪,小然则很安静。许久后,水瑶终于停止了哭泣,调整了下悲伤情绪。
能守着儿子就好,她这样安慰自己。
事已经成为定居,一切都没有办法改变了。
王府的仆人换了不少,以前在王府做事的只留下几个在府里做多年的人,其余的都是新挑选进来的。
留下的人中秋婶也在其中。知情的人都不准提水瑶是孩子的娘这件事,不准胡言乱语。
只有一个事实,小然的娘已经死了,只为王爷留下了这么一个儿子。水瑶听到这个消息后凄苦的笑了。她不懂龙寒烈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什么?
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明白,可是,最终她还是明白了。龙寒烈想给小然一个光明的未来。
小然要有一个做王妃的娘,而王妃……已经有了人选,就在她回府的那一天,皇上赐婚。要龙寒烈娶镇南王的女儿为妻子。
这其中估计又牵扯了不少的厉害关系,水瑶不想懂,她只知道,自己王爷要成家了,娶妻生子。
她的十郎离她越来越远了,她都要忘记十郎是什么样子了,那个温柔的十郎,早就不见了,被她扼杀了,对,被她亲手扼杀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可是,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她的男人,她最爱的男人,被她推的越来越远。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默默地守着儿子,看着他长大成人,直到小然变成像龙寒烈一样的伟岸男子,娶妻生子。
水瑶也才知道,那天龙寒烈说,即便你想改变主意也晚了,已经晚了,王妃轮不到她做了。原来那一天他已经接到了圣旨。
水瑶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小然的身上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龙寒烈要成亲的第二天,她病倒了。
小然暂时被抱走,另外找了奶妈看着,怕把病传给小然,水瑶虽然不舍得,可是为了小然好,她也只得放手,让人带走小然,反正……只是暂时的。
想不到,她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水瑶躺在床上,心痛的快要麻木。
秋婶细心的照顾着她,可是她就是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起不来。
因为生病,小然也不能吃她的奶水,她的哪里涨的发痛,水瑶只得将涨满的奶水挤出去。
痛,真的痛,水瑶原本憔悴的脸,更是惨白,当她一头冷汗的抬起头,却看到,屋子中央站着一个高大男人。
龙寒烈!
水瑶脸瞬间泛起了可疑的红,这窘迫的样子,让她难堪,她忙拉拢衣衫,手里端着的碗,乳白是奶水,尴尬的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秋婶,秋婶哪去了,怎么也没喊一声,王爷来了。
龙寒烈走过去,伸出修长的手,从她手里接走了那一碗让人不知所措的奶水,转身放在桌上。
水瑶惨白的脸因为窘迫有了点血色,她想要下床行礼,龙寒烈却回神,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水瑶低着头,不去看他冷而阴沉的脸,这是她来到王府第二次见到他。
“你不是来照顾小然的?还有空生病?”他凉凉的说。
水瑶听到他的话,已经不会痛了,只是担心,他会剥夺她照顾小然的权力,“奴婢没事,只是偶染风寒,很快会好起来的!”
龙寒烈淡漠一笑,眸子似乎有什么在汹涌着,“本王好奇,你什么时候讨得皇帝的欢心?”
水瑶皱眉,望着他,“王爷这话什么意思?”
“皇上,宣你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