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他目光而视,却见一只翩跹彩蝶盈盈而来,蝶背上静静端立着一素衣女子,脸上的恬淡与下方的血腥形成强烈的反差,她就像圣洁的仙子般凌虚而立,弱不禁风的身子自有一股包容万物的力量。
数天之后,再没人能记得今日的蝴蝶,因为大家都把它当作是微醺的错觉,就好像远处血红的海水一般,因为海水不该是这种颜色的,人也不可能有这般神圣。
但是在此刻,所有人都知道站在蝶背上女子是谁,掌门曾经说过,这天下间有三人已达到超凡入圣的境界,那是已经站到大道门口的颠峰境界,化身道仙的最后一步。
一者空自有魔主之名却如没爪牙的病猫般的魔殿万源,修炼琅缳阙策已至最高境界,被众修道者认为能修为魔尊的一带高手,虽然没人见过它的身手如何。
二者丹顶文相,正统修道界里不倒的丰碑,他的修为就像高耸的丹顶般巍然卓越,隐匿于世俗的云雾中不曾彰显,传言文相得至天神传授无上宝簶,具体的却不知道。
三者便是眼前这二十出头的女子,不是因为她有一个叫文相的父亲而受别人吹捧,实际上有人断言她的修为已经和他父亲并肩,她有个温婉动听的名字——文妍。
“这次似乎不需要你出手帮我。”宇煜望着点尘不惊地飘落下来的文妍说道。
一丝痛惜从文妍善眸中闪过,大长老此时已经如一卷败草般倒在地上,海风吹拂着他散乱的须发,那些崆峒弟子单手拄剑半跪余地,就连胡曦也挣扎着爬过来学着众师弟模样送别大长老兵解。
“收手吧!”文妍语气一如既往地那般轻缓,话音里却有压抑不住的伤痛:“纵使天大仇恨也该勾销,崆峒千百年基业已经被你毁去大半,这不老泉乃是崆峒岛牵系地心灵气所在,有此泉庇佑每逢海啸、天灾必能逢凶化吉,如今灵脉已毁,不出百年这里必为死岛草木难生。”
“连崆峒都不存在了还留一座孤岛作甚?”宇煜剑眉一挑,若说大陆有他不想见着的人,这人必然是文妍无疑,这与讨厌无关。她越是阻止自己偏要恣意而行。
一道戮魔刺飞旋而出,朝着旁边伤痕累累的胡曦射去。文妍难得脸上还露出一丝微笑,她知道宇煜眼下并不是真要杀死对方,胡曦已是半截身子埋入土里,要杀也不至于挑这样的人,尤其是胡曦还靠自己最近,这只是宇煜在对她——撒性子。
蝴蝶被戮魔刺一撞顿时化着碎片散落在风中,戮魔刺也在一撞之下埋入脚下山石。
宇煜一连打出三枚都同样被突然出现的蝴蝶拦下来,自己手上仅有为数不多的戮魔刺了,望着插入石头里的戮魔刺宇煜一阵心疼:“我的事与你何关,为什么要阻拦我。”
“我只是不想让你在错下去,一人之错为何要让别人一起负担?”文妍温柔地望着他,就像一个妻子关心着将要临行远出的丈夫,两只眼眸明亮得如同海上皓月,也照近宇煜眼里。
“崆峒掌门!”宇煜一咬牙突然大步朝山下走去,身上浓浓的杀气吓得周围那些弟子四处躲闪,就这样大摇大摆让这个魔鬼离去。
“你别乱来,明果上人却不是你能够应付的。”
宇煜充耳不闻,双脚一点如雨燕般轻盈划过海面瞬间便只剩一个黑点。
“小气男人。”文妍脸上突然绽出一抹微笑,随即有连忙俯身为胡曦疗伤。
※※※
丹顶!
明果上人正和文相、虬龙真人、道心宗掌教通明上人等一起拂案品茶,关槐在旁边负手而立脸上满是不悦。文相优雅地笑道:“三长老不必如此表情,老夫唯一能作的便是请你们来丹顶作客,不然蜀山那些人定会多处留难,丹顶不是我一人之丹顶,更是每一个修道者的家,来去都是你们自由。”
关槐面有怒容:“你说的倒是…”
明果上人眉毛一样,弥弥老迈的身躯突然一挺:“关槐!”短短两个字后便没了下文,关槐心里明白这是掌门发怒了,平常时候掌门都是以三长老相称,今天却直呼自己之名,其中轻重他自然明白。望众人一眼,关槐才不情愿地朝文相道了声不是便转身离去。
明果又责怪了几声突然离座,朝文相深深一礼道:“三长老关槐心情鲁莽,若有不是之处还请文相原谅。”
文相也连忙起身:“明果上人这一礼文相万万担受不起。”虬龙、铁冠二人连忙点头称是。文相把着明果的手坐下来,一桌人和和睦睦地品茶闲谈。
虬龙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道:“明果老头,你好歹也是崆峒掌门,来了这么久了还期期艾艾的,有啥话别闷在肚子里,说出来就是了。”
明果上人慢吞吞地抚着下颔胡须:“我们来丹顶之前听得有七杀门弟子说螟毫未死,正在准备着回国,只是此人…”说话的艺术并不是全盘托出,明果将眼睛盯向文相,后面的话欲言又止。
“我还说什么大事。”虬龙双眼一瞪:“说起这事我还真有点生气,你一个崆峒掌门何必去和小辈好勇斗狠,连崆峒印斗请出来了…你刚才说什么?螟毫在你崆峒印下居然还活着?这下好了,我还在想着这些天如何下山去安慰妍儿呢,再不用抓破脑子想斜花样了。这螟毫虽是手段过于毒辣了一点,但好歹是妍儿心上人儿,他既然还活着我看你们之间恩怨也就揭过去了,大不了我和铁冠两人给你们做和事佬,不信我直接去甘孜一带去找魏源,我二人面子还是要买的。”
明果那里是关心这事,只是拿眼睛望着文相,他最想知道的还是文相对宇痕的态度,要真有招螟毫为女婿的意思,那自己还是马上从浑水中溜出来,免得倒时成了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
文相摆摆手:“这一切都是因为蜀山而起,我看干脆让关槐把黄莺那小姑娘给弄醒,螟毫究竟会没回来还难说。”
“弄醒?可是她身上…”
虬龙听得一头雾水:“看来外边风言风语真有其事了,关槐那老头究竟把太玄千金给怎么了,娘的,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
一声巨响中,雕花木门被人大力撞开,关槐如旋风般卷进屋子,脸色铁青地将一柄晶莹剔透的玉剑扔到桌上:“这是刚才我收到的玉剑,崆峒来的。”
在座之人齐齐动容知必有大事发生,因为这般飞剑传书需要强大真元支撑,稍微一弄不好连性命也不保。明果上人伸出颤巍巍的老手将玉剑攥在手里,一道华光从玉剑上透出,悬浮在半空,光点逐渐变成一个个米粒半大小字迹。
咔!
结实的乌木太师椅瞬间被辗成粉末,明果一脸惊愕呆呆无语。周围众人也面面相望却不知如何是好。
光芒逐渐淡去,屋子又回复到原先的模样,文相良久才叹息道:“这事暂时还是别让外人知道的好。”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文相等众人低估了中国人的八卦精神,尤其是螟毫孤身一人独立斩杀崆峒大长老、毁去仅次于崆峒印之称的不老泉以及数十名弟子这样的大事,消息不胫而走,整个修道界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