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源死了,这是铁的事实,无论宇煜有多么不愿面对,但看着静静卧着石床上的师父,不得不接受这事实:“也好,至少您不用再劳心费力。”第二日宇煜便宣布一件震撼七杀门决定:“从本日起,七杀门大小事务均由子夜负责,七杀门掌门亦由子夜担当!”
子夜很快便察觉过来,疑惑地望着宇煜。宇煜并没看他继续说道:“七杀门以后将不再设置首座,这是我卸任前最后一道法令!”此言一出四下俱是动容,唯有张虎对此无动于衷,在他看来这首座有与没有和他毫无干系。
“我反对。”子夜单拳擂着胸口孝服:“师父尸骨未寒首座便说出如此寒心之话,难道你要让他老人家数十年心血付诸东流!”
下面众弟子都齐齐趴在地上一遍遍疯狂的吼道:“请首座收回成命,请首座三思!”就像突然听闻自己被解雇的职工般痛心疾首。
“都闭嘴,这事并不是我一时意起才说,就这么定了你们休得再有异议,师父丧葬还要你们多多费心,别在这问题上纠缠了,该干嘛干嘛去!”说毕大踏步走出洞外。
博格罗夫默默地跟在后面:“师父真不愿做七杀门首座?”在他眼里首座这位置可金贵了,上上下下几十个提刀跨枪的杀手把他当菩萨般供着,这等好事师父居然不要。迟疑一下又道:“刚才那些人都在议论,说师父吃上了皇粮想把自己漂白,从今后师父就是龙组之人了,这七杀门自然会拖累你。”
宇煜回身望着博格罗夫:“你也这样想?”
“哪能?”博格罗夫抓着脑勺:“我和张虎都不是七杀门成员,师父如何决定我们都无异议,只要你不把我们赶出门墙就成。”
“少了你七杀门照样运转下去。”子夜抽空抹着脸上汗渍:“都别愣着,把师父圣体抬上南山祭台,酉适你去催催你师兄,让他赶快回山,他手上再多的事都给我搁下马上回来,否则门规处置,卯午离去准备接待一事,估计到时会有一些修道界门派之人来,不可怠慢。”
卯午不解地问道:“掌门为何突然朝各个门派派发请柬,我觉得七杀门眼下还不该如此高调,这样会引得很多有心者窥觐,我们虽然无所畏惧,但在师父葬礼上若有什么意外也是对师父圣体的不敬。”
“有魔殿的人在外面驻扎着难道你想将这是隐瞒下去?我请那些人来就是想告诉所有想捣乱者别在葬礼上打七杀门主意,首座眼下也不管七杀门中事,甚至连踪迹也见不着,只能用这种办法了,下去准备吧。”
次日大早,喧闹之声便响彻山谷,乍一听倒以为是那家办喜事,十余辆豪华车队缓缓停在山脚之下,从车上下来一身黑色西服的男子,胸口佩着一朵洁白雏菊。身后车门也齐齐打开,十多个也衣着相同的男子也都纷纷下车,对捧着花圈挽灵朝山顶走去。酉适早等在山下:“师兄,怎么这会才来,子夜掌门都催了好几次了。”
“子夜掌门?”亥俎重复了一声顺手接过酉适递来的孝带套在左臂上朝远处指去:“这些又是那个门派弟子?”
“除了黑月盟的人还有谁敢一次出动二十几辆奔驰?和你一样开着轿车跑山路,典型的暴发户。”
“走,我先见过师尊圣体再说。”
“魔殿抱天堂堂主孔旗拜山,请来宾净手。”山下作门迎的两个师弟通报道。孔旗带领着八名手下默默登上山顶,先在灵柩前行礼后又说些安慰的话才座到旁边:“原来月神也来了,巧了。”
“真巧啊,却不知贵门盈月公主可也来了,他引诱我徒弟抛弃师门难不成就不敢露面了。”
孔旗微笑着颔首:“男情女愿的事我们外人是无权过问的,不过倒是月神今后出门可要当心了,这一年很多前辈名宿都相继遭劫,恐怕月神也应那天意。”
知客弟子又报道:“秘魔殿剑尊张郎拜山,请来宾净手、见礼!”
张郎大马金刀地走进来,也不见他行礼,大咧咧地地冲灵柩拱手道:“魏源老儿,没想到你性命竟如此不济,我几个属下竟然也能要你性命,这估计便是天意怨不得别人。”
跪坐在地上的亥俎腰板一挺手已搭在旁边刀架上,子夜连忙制止住对方鲁莽行动朝张郎到:“请去宾客区品茶。”
张郎身后一个面色阴沉的男子呔了一声:“茶就免了,你们谁是掌门?”
子夜挺身道:“在下子夜,刚添为七杀门掌门。”
“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你这般修为也当上掌门恐怕七杀门不消半月便要在修道界除名,我给你们指引一条明路,投于秘魔殿之下。你们首座去吃皇粮去了作为魔道一份子我们有责任对你们予以保护。”
“谢谢阁下好意,七杀门从无到有一点点挣扎着走过来并不是靠一人之力的结果,首座是否加入龙组只是你们猜测而已,他一直是七杀门首座,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话与其说是给外人听还不如是在肯定自己的想法。
“不识抬举。”幽影一挥手立即有几人围在灵柩周围:“我一个手势下去就可让你们师父变成灰烬。”
“你敢。”亮光闪动,一柄明晃晃的钢刀已架在幽影脖子上,在场很多人都没看清楚这一刀究竟是从什么地方闪出。幽影脸不自在地抽搐一下笑道:“就凭这区区凡铁你便想要挟我?”
“在体修者手中,万物皆是利器,就不知你脖子能有它硬?”子夜空着的一只手伸到幽影面前,食指间正夹着枚曲成一团的硬币。
坐在远处的孔旗最早发现这边争执,信步上前朝张郎拱手道:“剑尊大名如雷贯耳,何必为这区区小事生烦,今日这山头修道者都来得齐了,不如趁此机会我们把酒言欢岂不更好。”灭门之事在孔旗嘴下竟成‘小事’,所有人都不禁为魔殿的口气震撼。
“喝酒当然好了,不过也要这里主人来陪酒才是。”张郎赤眉一掀朝子夜道:“把宇煜给我叫来,他这下属也该来见见本座,让他与我陪酒也不算为过。”此言一出四下俱惊,鼎鼎大名的螟毫竟然是张郎的下属,难道前些时日传言的张郎要杀宇煜这消息有假,那今日这些人明显不带善意、见灵也不拜又是为何?
“首座他行踪不定,我等也不知道,七杀门早为各位宾客备有宴酒。若剑尊喜欢,在下马上叫人上酒,请入座!”
张郎下巴朝台上棺材一勾:“魏源老儿死了他也不出面,莫不是吃上皇粮这胆子就小了起来,当初他只身一人也敢在日本晃荡几圈的豪情那里去了,炸老外教堂拳毙崆峒二老的豪气又到那里去了?”
“请剑尊自重,今日是师父大髌之日我们不愿看见争端,也诚心将各位作上宾对待,但若七杀门尊严受到挑衅,我们也绝不吝啬手中兵刃。”随即一把掀开白褐色麻衣露出三指宽的绣春刀,站立两旁的那些七杀门弟子也哗啦一声齐齐掀开衣摆,每人都悬着和子夜一般模样杀气腾腾的腰刀。
孔旗一下:“剑尊何必与他们动气,走、我们喝酒去。”幽影却不买情面,袖口轻晃,一道金光直取子夜咽喉。
子夜左脚猛跺地面,毫不畏避地拔出绣春刀迎着金光劈去,腰刀带起一蓬冷冽青光翻卷而来。两道精光在空中一相碰撞迸射出猎猎罡风,光敛处金光稍作停顿毅然穿过光幕斜斜插在子夜胸侧,与此同时一声咔咔脆响,子夜手中腰刀干脆地断着两截。幽影眼见得手正要高兴,忽觉脖子一紧,对方左手已如铁钳般扼住自己咽喉。
一旁的博格罗夫看见要打架刷地祭出刺枭,剑脊上一抹血光吞吐沉浮若潜伏于深渊的蛟龙跃跃欲试。张虎连忙用肘蹭了他一下小声道:“你把师父的交代忘记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也别出手,这是七杀门和别人的事与你无关。”
在场所有人均有不俗修为,子夜这一抓却把他们吓得不轻,子夜修为和幽影比较起来明显逊色多了,但即便在受伤的情况下也能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冲到面前一把制住幽影,有心人心里更在哆嗦:“这家伙连躲也不躲显然在与人拼命,这样距离下我能否避得开,若出手的是螟毫又当如何?”想起宇煜那双拳头都觉头皮发麻。
张郎古怪地一笑:“幽影,我们今日是来喝酒的,将迷臧金光收起来!”他说是喝酒却避开葬礼一事,在外人听来却是极其古怪。幽影点点头朝空中一扬手,那道金光从子夜胸前射出,嗖地钻入袖口中不见了踪迹。众人
还未坐稳,几架直升机轰鸣着从远处飞来,博格罗夫一叹气:“龙组的人也来了,这架怕是打不起来了。”张虎到底还是老练一些,端凝半响才担忧道:“五组的人很少这样抛头露面,而且以五组那些人身手来说根本没座直升机的必要,看这架势恐怕根本就不是五组或其他部门的人。”
“不是,中国难道还有非官方人员拥有直升机。”博格罗夫抬头看了看突然从腰间掏出手枪:“娘的,这些家伙那里不死偏要跑这里来,老子脸上这道疤终于可以找他们偿还了,张虎你照顾李珂小姐就是了,修炼的事我不如你,打架杀人你确没我在行。”
“别冲动。”张虎连忙按住博格罗夫手枪:“他们能乘坐直升机显然就说明来头不小,别忘了这里是中国不是你们俄罗斯,看看再说。”
直升机在众人头上兜了两圈才稳稳地停了下来,螺旋桨搅动地上沙砾飞卷向众人,张郎似乎没有半点怨气,只是排出一道真元将涌来的沙砾倒卷回去便悠然地在一旁咀着酒毫不言语,神情也颇值得玩味。
孔旗也捉摸不准对方来历,坐在张郎一边冷眼旁边,今天是最难为他的了,既要提防张郎出尔反尔又要担心这不速之客的发难。几个高头大马的男子陆续从飞机上跳下来,嘴里还挂着高兴的微笑,当中一个男子嘴里叽叽咕咕叨念了一阵又用不太流利的外语说道:“我们的主听从他仆人的召唤,已经带你们师父灵魂带上天堂,他将常伺候我主左右。”
这话明显带着挑衅,子夜心中也有气朝身边酉适道:“随便叫两名师兄弟去招呼他们,真当七杀门是软柿子谁想捏就捏一下,若他们想闹事直接给我砍翻,也好给旁边那些人看看颜色。”
亥俎在旁边提醒道:“恐怕没这么简单,这些老外最擅长的就是挂着投资一类的幌子胡来,但国家现在想方设法地要拉动外需,所以在一些条令上对他们有着保护,我们还是三思而行。”
卯午斜里看了亥俎一眼:“你经商没几日道把这些学会了。什么投资不投掷的,不就是教会的人与东皇勾结在一起嘛,他们估计是来找首座麻烦的。”
果然,一个稍显斯文的老外推来上前接待的七杀门弟子道:“宇煜呢,把他叫出来。”
苟兀早按捺不住,从人群中跳出来骂道:“哪里来的野狗,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奉劝你们从哪里来回哪里…”话音刚落,一道黑厚的镰刀至半空闪现,重重劈在他胸口,露出血糊糊的肋骨。
这一记煞是诡异,事先没有半点征兆,事后也寻不着任何踪迹,看得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苟兀一口气没上来直接便被突然出现的镰刀给砸倒在地。
“我们是很礼貌地拜访,但是请别以为我们就很仁慈,作为绅士有权利处置对我们狂吠叫嚣的狗。”前方那男子从衣兜里掏出洁白的手巾擦拭着脸上风尘,高傲地冲子夜笑道:“我是莱菲尔,你便是子夜?上次你们在英国那些骑士手中还能活下来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我喜欢你这样的好汉,对于好汉我给予他最好的荣耀,赫尼尔!”
老外中唯一一名身着红袍的男子点点头上前,隔着半米朝子夜胸口平平一推,无数道新绿色光芒从他掌心透出朝他胸口弥漫而去。子夜摸了摸被幽影刺破的胸口,疼痛消失了、连伤口也不见了,若不是衣袍上血迹证明自己的确受过伤他真怀疑自己是在梦境中,这的确太神奇了,那般严重的伤势竟然在眨眼之间便被愈合。
莱菲尔继续道:“你的那个属下便很抱歉,因为他说了不文明的话,在我们国度绅士是绝对不能被侮辱的,否则只有血才能偿还他的罪孽。”
“刀!”子夜突然朝身后呵道,立即便有一柄刀递了上来。子夜想也不想抓过刀来朝自己胸口劈去,刀光伴着血影在空中闪现,一道比先前还要恐怖的伤口出现在他胸膛。子夜将还沾着自己鲜血的绣春刀扔在地上,冷冷道:“我不欠你们半点,这里也不欢迎你们,请吧!”
不管多多少人对他抱有敌意,但面对这般豪气云干的子夜,也暗自竖起大拇指:“难怪螟毫盛名不衰,由门人这血气便可见一斑。”
孔旗一看气氛僵硬便起身准备调和,谁知手腕已被张郎抓住:“抱天堂堂主莫不成也想对付这些英国人?算了吧,为这些人不值得,我们还是好好喝酒好好看戏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