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很久没有遇着对手以至于让自己心里有些麻痹。
高手间的交锋只是在须臾之间,还没等他来得及迎战,那柄法剑已然拽着精光点在他眉心上。
宇煜的确有着过人之处,从容间双指如铁钳死死夹住贴在眉心的法剑。这不是他惯用的拳头,也不是他所会的任何一种武技,只是随心所以的一夹。这些日子来他很少再身体力行的练武技,到他这程度,任何武学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信手捻来皆是,就像常人学会骑自行车一般,只要会了便一辈子也不可会忘记。
武技对于宇煜来说同样如此。
他最近做得更多的便是沉思、打坐,在他眼里那种万念俱焚的凛冽逐渐被另一种东西代替,一种叫生机的感觉。
破而后立,涅槃而后有重生。
明峰被宇煜这无迹可寻的一指惊了良久才问道:“破了?”
“破了”
“就这样简单?”
“不简单,至少你这一记绝不简单,我侥幸逃得一命。”
明峰哈哈大笑:“爽快,你能坦言自己的闪失,这绝非他人能做到的,你虽然挡住了我这一剑,但剑上真元却真真切切打入你印堂,不过你没当场倒下足出乎我意料,看来你的身体和你拳头一样坚硬,没有了法剑的我便如没有了爪牙的老虎,我输了!”
宇煜剑指一抛,法剑端端停在明峰身下云团前方:“回去转告天荒山无忌真人,螟毫只有两个要求:第一,告知宇痕下落;第二,不许收留张郎。”
“你打伤他弟子在先后又强势地直逼大荒山,要换着是你你会如此就范?”
“不会!”宇煜老老实实回答道。
明峰又是几声大笑:“可惜我没有在张郎来之前认识你,不然我们可以坐在地上喝酒的。今日我输了,相信我们还会见面,告辞!”随即飘然而去。
螟毫直逼大荒山追杀张郎的消息如飓风般在修道界蔓延开来,一向被视为蛮夷之地的甘孜渐渐有了修道者踪迹,广袤的草原上时不时有剑光如流星般划过,有人是来助拳的,有人是来观战的,但宇煜知道这些人都不会有人帮助自己。
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唯有一点不明白,正是如日中天的张郎没理由畏惧自己,心高气傲的他也没理由寻求别人庇护,来大荒山又是为什么?
宇煜花了至少三个小时来驱散明峰真人打入自己体内的那道真元,才睁开眼便见着五六人将自己围在中间,那些人腰间都统一挂着一柄长刀,刀柄处那一抹红巾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如此夺目。
见宇煜行功起身,立即有一男子上前欣喜到:“首座可是恢复了?”
“那里那么容易,只是无大碍!”宇煜皱着眉头道:“我已不再是你们首座,七杀门从此之后也再没有首座。苟兀,这次你带这几名师兄弟前来少不了又和子夜吵架吧,以后你可要多听听子夜意见,如此任性不但会毁了自己还会连累别的师兄弟。”
周围那些七杀门弟子按着刀柄齐齐跪下:“一日是首座终生是首座,真正的七杀门弟子从来不会考虑自己安危,一切以首座马首是瞻。”
“混账!”宇煜剑眉一挑朝苟兀道:“他们能说这样整齐的话一定是你所教的,七杀门如今只有一个掌门,那就是子夜!你们这样做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会影响别的师兄弟,长久下去七杀门迟早会像掉在地上的西瓜一样四分五裂,现在你们就回去向子夜请罪,尤其是苟兀你!”
“首座要惩罚我就让我跟随在你身边吧!到时子夜气恼之下便会将我逐出七杀门,这是最大的惩罚。”
“执迷不悟!”宇煜倒是想狠狠惩罚苟兀一顿,但又不知从何下手,只得无奈道:“若你还真拿我当首座就立即回七杀门受罚,还有告诉张虎让他有时间多和你们交流交流,一个简简单单的函光掠影都使不好会坠了我螟毫威名。”
以张虎如今修为催动太浩梭只是一念之间的事,功效并不逊色于函光掠影。苟兀知道首座这般说是暗中点题张虎指点他们罢了。
“以后没有子夜允许你们绝不能胡乱踏出七杀门山门半步,孔旗、金林驻扎在山外别有用心,再说大荒无忌是这里地头蛇,势力根深蒂固,他若无法奈我何保不定会对七杀门下手,张郎居心叵测更是难料,这关键时候你还敢如此胡来,回去!”最后一字如惊雷在众人耳边炸裂,有两个修为稍差的同门双腿一颤竟然在这声暴吼下跪了下去。
在七杀门,张虎应该是最受尊重的人,这点张虎也明白,子夜等人的尊重并非是因为宇煜是他师父,严格按照辈分来算他是七杀门这些人的师侄,受尊重并无别的原因,只是他在道的认识和理解上远远超越了子夜等所认识的修道者。
张虎席地而作,手掌平平无奇地摊着,一朵莲花正端端地盛放在掌心,一抹嫣红在花瓣处悠然展露,他环视着周围众人道:“…以道为载体、以符禄为引可画山河大地,五岳四渎,取象于地。”
卯午坐在人群插嘴道:“我知道你有大神通,这般逼真的莲花你竟然翻手之间便能聚集,可是你说的这云笈七箴莫不只是画画荷花吧,我们想知道的是如何用那个‘道’来杀人,他威力究竟有多大。”
子夜脸色一正:“卯午,不得无理!”又歉意地朝张虎点点头。
张虎微笑道:“无妨,我能明白你们心中所想,这威力究竟如何我也不明白,只是在这云笈七箴中有描述,得大修者可启闻穹厚,普告万灵、十幽共睹,鬼神遥瞻。师父也传我过神鬼迷箓,上面的任何一种功诀都足以要人性命,师父不就是凭一双拳头让很多名宿前辈兵解的吗,只是这些功诀太过于霸道,阳极阴衰的道理你们也明白不用我多言。”
快嘴的卯午还是忍不住道:“首座一身所学不也全是神鬼迷箓上的功诀吗,为什么他能达到明心见性境界,我们师父也从没传授过他任何的关于‘道’之类的诀窍。首座一双拳头和龙虎山云笈七箴比较起来又如何?”
张虎呵呵一笑:“世间如师父这般的又有几人,我在他面前连出手资格也没有,更别说一分高下了,何况他还是我最敬重的人,这云笈七箴还是师父赠送于我的,他也看过这上面的功诀,若要学他早会了。”
子夜到底稳重多了,沉吟片刻才道:“这几****总是给我们讲很多东西,并要我们死记下来,这是为何?”
张虎抬头望着洞外天空道:“前几夜我都察觉天空紫微星黯淡,怕是我的劫数将至,我虽然不能明白会有什么劫难降临,但这里我是不能留下来的了。”
“有我们这么多人在难道还有人敢将你强行抢走不成?”抢着说话仍然是卯午。
张虎道:“天意绝非人力可以改变的。”
“没想到你还真能窥窃些微天意。”一个飘渺不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初时那人似乎还在万里云层之外,可最后两字时候却又真真切切地响彻在洞口处,随即一个昏暗的身影已然站立在众人目光所及处。
没人能够看清他是如何出现的,在霎那的迷惘间时间如出现了断层,来人便是在断层之间突然出现。
昏适一拍腰间长刀暴身而起:“你是何人,无辜擅闯七杀门有何目的?”
对方傲然一笑:“我若真要闯你们现在还能活着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