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风高,连月亮也躲入乌云背后。
苟兀气呼呼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这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明明先前还月朗星稀,这会却伸手不见五指。不管了,老子才不当缩头乌龟,就算死也要出去拉几个垫背的。”
“不可!”子夜连忙阻止:“这片云来得蹊跷,万不可大意。”
“怕个鸟!”苟兀一刀将身边岩石如豆腐般屑下来:“被大荒一脉堵在这里已经好几个小时了,老子什么时候这样窝囊过,外面都在传言首座遭遇伏击,我们却躲在这里苟且偷生。老子不管什么妥与不妥,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也要杀一条血路出去,就算爬也要爬到大雪峰看看首座如何了。”
子夜低低地骂着:“无知!首座修为已参造化,他不伏击大荒众人就已留情的了,假若他真遭受不测你更加不能去,去了也等于不去,所以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去。”
苟兀狠狠回敬一眼,手背一振朝石窟里众人吆喝道:“如今首座有难,愿意跟我杀出去的就是我苟某人毕生兄弟。”听他一言,人群中陆续有人提刀站起身来。子夜陡然低吼一声,剑指猛张,凌空摄着一柄绣春刀定在石壁之上,半个刀身都插入其中,长刀仍自在石壁上嗡嗡作响:“日暮,现在你是七杀门执士,有人从此刀面前经过者,斩!”
“尊掌门令!”一个青年男子从人群中一跃而起立于刀下,随即又朝众人道:“反正出去你们也是送死,还不如死在兄弟我手上,免得给七杀门丢脸,让别人以为我们只是一群没半点纪律的乌合之众。”
跃跃欲试的人群渐渐又平静下来。苟兀看着前面众人放声大笑:“枉自师父培育你们这么多年,却忘记了我们的本分,首座若是不在我们活着又为那般,倒是便宜了你子夜这只白眼狼,苟某人不耻与你们同处一窟。”随即又朝角落中打坐的宇痕嘲笑道:“以为你还有些血性,没想大难当头也是这般畏缩,你不配做螟毫的弟弟!”说毕提刀大笑着走了出去。
随即洞外万雷奔鸣,雷声中传来一阵放肆大笑:“大荒的崽子们,苟大爷来会会你…敢偷袭老子——”
黄莺摇着宇痕的手臂:“我们再不出手他会死的。”
宇痕遥遥头:“杀鸡儆猴的典故你知道吧,苟兀就是那支猴,注定要牺牲,这样整个队伍才能更有凝聚力。眼下围困的都是大荒一脉的弟子,真正主事的还没出来,以寡搏众的精要就在于攻击对方要害,而不是盲目杀人!”
虽然宇痕说的在理,但黄莺却觉得一阵阵后怕,以牺牲别人来达到目的,这未免太…她感觉身边的宇痕忽然陌生得如此可怕,就如当初见宇煜时那般无情。
苟兀声音渐渐弱去,最后终不可闻,七杀门众人都通红着眼、牙关紧咬,目不转睛地望着洞口。
阵阵惨绿的幽光从洞外渗来,宇痕猛地起身:“他们要强攻,看来不得不出手了。”随即信手一挥,身后金光迸射,一个高约两米的天神手持长枪从耀眼光芒中跳将而出。宇痕朝子夜道:“有我在,没人能攻进洞来。”随即也朝洞外走去。
“苟兀白死了。”黄莺讽刺地望着子夜一眼也连忙遁着宇痕脚步追了上去,子夜却飞快将她去路拦下:“你不能去,不要让我再派师兄弟来保护你。”
“什么东西,连自己手足都保护不了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等话来。”黄莺气呼呼地丢不一句又抬步朝外面走去,子夜右掌猛竖,一记掌刀劈在她脖子上,她人顿时晕了过去。
出了洞口宇痕才知道自己先前太幼稚,将对手也想得太简单,入眼只能见着惨绿的一遍,整个山川、凹地、悬崖全都被一团惨淡的绿光笼罩着。百多名如鬼魅般的大荒弟子正从长长的石阶上冲过来,中途还有更多突然从地面冒出的大荒弟子加入队伍,头顶还有无数人脚踏纸鸢居高临下,一道道如天雷般的光柱正至他们手心跳动。
宇痕手持长剑傲立于山门:“宇痕再此,妖魔回避。”这话反倒让山下众人奔得更起劲。
就如同瘸子不愿别人称呼他为残疾一般,妖魔也不喜欢别人如此直言,更何况大荒一脉不是妖魔。众人口里呼叫着:“杀上去,上面就是螟毫的山门。螟毫先杀我们兄弟后害无德、明峰两位真人,如此屠夫留他不得。”
惨绿的光雾更甚,如一团布帛般将整个天地笼罩,宇痕惊奇的发现自己手中金犀的精光正在逐渐淡去,真元也如奔流般不断流逝,大骇之下连忙朝洞内招呼:“他们以山为轴心摆下阵法,不可犹豫,迅速离开此地。”意念急转,命令守护神死守山门,他手中金犀原是文妍做见面礼送于宇痕,其时文妍修为已如眼下般超脱,出手的自然不是凡品,霍霍精光蔓延开来,将身遭绿光尽数荡开。
可惜这精光纵使厉害也杯水车薪,与整遍天地比较起来无异于皓月与萤火。
这时,七杀门众人也杀出洞窟,只见得天地间刀光颤动、愁意氤氲,惨叫声不绝于耳。子夜一刀震开冲上来的大荒弟子跃到李珂身边:“今日大荒该是倾巢而出,一会我怕照顾不来,你就带着黄莺先离开这里,从西南边绕到青海直接去湘西,把这里情况告诉张虎,剩下的事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首座师兄就在附近,为什么不去找他帮忙?”
子夜长叹一声:“整片天都换颜色了,若他能来早来了,大荒一脉突然强行攻击,许是因为找到首座了,不然他们万万不敢如此放肆。”
“可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宇痕已经被我们连累了我们不能再连累黄莺。你放心走就是,他是首座的弟弟,我们拼得形神俱灭也会保他周全,别犹豫了,趁这会他们还没冲上来,赶紧带黄莺从那边离开,日暮,过来!”
“哎!”日暮知道掌门这会叫他必然有更紧急的事,连对手也顾不上,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子夜将他手上刀夺下握在李珂手上,使尽浑身真元朝刀脊上一点,绣春刀霎时如蛟龙般延展出数丈长精光,这才有些疲惫地靠在石壁上冲日暮示意:“你再送你师姐一把!”
“师姐,得罪了!”日暮毫不犹豫,一把将李珂连带黄莺扔上半空,右手剑指隔空朝她手中绣春刀疾点,长刀带着两人破空而去。
子夜哈哈干笑两声朝空中遥祭:“苟兀师弟,你走好!”说毕猛地从壁上弹身而起,朝石阶上大荒弟子扑去,拳风所过处催山崩石血雨翻飞。
“金甲神!”宇痕连忙转动意念,那金甲神立即会意长枪一挺飞落至子夜面前,一把抓在子夜腰带上,倒提着跑到宇痕面前。宇痕脸色不悦道:“有我在何须你动手,你自管带着他们突围就是。”宇痕口里的他们自然是七杀门众师兄弟了:“整座山都在冥术包围中,任你有多少真元也得让它们抽光,别碍手碍脚的,滚!”
子夜一掌拍在金甲神长枪上,如鹞子般倒飞出十米外:“死,我们从进七杀门的那刻就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