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上人嘿嘿一笑:“不得不佩服你胆量,明知道是死也要冲进来,你既然知道这是炼妖壶就该知道他的威力所在。”
宇煜如一尊天神般悬浮在半空:“你害我那么多师兄弟,我也没想过要放过你。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告诉我张郎的下落!”
“张郎,你说那个秘魔殿的剑尊张郎?”无忌微微惊讶随即又道:“老道我从来不曾见过此人。”
宇煜问道:“整个修道界都知道张郎在你大荒一脉寻求庇佑,他杀我同事就想如此逃避下去?”
“同事,你说的是那些龙组成员吧,我出关的时候就听闻弟子说你吃上了皇粮,以前的敌人忽然间成了同事,这是何等讽刺!别忘了在英国时候人家向死狗一样将你抛弃,这在修道界一直是津津乐道的话题。”
任再好修养也被无忌这番话说得几分不自在,更别说这原本就是宇煜痛处,脸色一冷:“看来有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无忌上人将手一摆:“你我之间总要有个了结,既然见面便将话说个明白,我大荒弟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出手杀害他们?”
无冤无仇!宇煜听在耳中确觉更是讽刺,若不是草原上那四名大荒弟子骤然出手偷袭,他又何用下其毒手?只听得无忌又道:“你不会否认明峰老友及无德真人也死在你手中吧,他们二人结伴上大雪峰捕捉冰蟾,那想竟遭你毒手,随行的其名弟子也无一幸免。”
宇煜弹弹衣服道:“如果不是我弄错了,那便是你被别人给骗了。不过无论怎么回事,既然发生了我们就都无法改变,你要为你死去的弟子报仇,同样我也要为我下面的师弟讨个说法,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向你再讨要两人。”
“你是说她们?”无忌信手指着黄莺二人:“这二人属于金林!”黄莺毕竟见过世面,眼中虽有焦急却不如何激烈,反观李珂却泪眼涟涟,一双无助的眼珠直直朝宇煜望来,看得宇煜不禁心酸,连声安慰:“不怕,有师兄在没人能动你分毫。”
金林似乎被冷落已久,忍不住插嘴道:“大话谁都会说。”
宇煜信手朝空中一挥,抓过还掺杂着丝丝惨绿的愁云在手间轻柔着,就如揉着一枚卵石:“我没接触修道界之前不相信真人能够飞在空中,其后又不相信有别的世界存在,不相信有人能从数百年前穿越时光追逐到现代,但是这一切都一一印证了,修道界有句话说得好:没有奇迹便是最大的奇迹,你信吗?”
面对他这泰然自若的神情,金林反倒有些紧张,掌心骤然一吐,一柄紫光萦绕的长刀已然被他握在手中:“你最好不要妄动,否则让你遗恨终生!”
宇煜继续道:“听说你别号叫屠夫,如此说来杀过的人一定也不少。”
“应该不少吧!”金林偏着脑袋似乎在思索:“我已经完全记不清有多少人死在闵龙之下,但我最自豪之处却是杀人的手法上,我能让对手从颈部以下骨肉分离但仍能残存。”
“这的确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宇煜赞同的点点头:“和你比较起来我显然逊色太多,我已经很久没有折磨过对手了,也不想在折磨别人,杀人只需要眨眼的功夫而已。”
“大言不惭!”金林放声大笑,才刚仰头便察觉前方宇煜忽然动了,这是很奇妙的感觉,眼睛告诉他宇煜还停留在原地,但大脑已经在向他示警。旋即,一柄长刀已然奔至头顶,那是一柄用愁云淬炼而成的长刀。
刀起,云动!
金林一见刀势便知道自己不能回避,只得将本已劈向李珂的闵龙突然抛向空中,剑指朝前方极点,闵龙陡然迸出一串精光撞向絮云长刀。
天地乍然色变,惨淡愁云逐渐在两人中间凝成一道气墙,狂暴的真元撕裂着整片天地,蓦然间一缕紫光至悯龙中升腾,长刀哗然颤动化着一道巨龙顺将吞噬者劈来的絮云。
宇煜淡然一笑:“这便是魔门七绝中的‘一线闵龙斩’?不过如此!”真元疾吐间絮云长刀飞快转化为一道丝带绕开闵龙长刀继续飞夺而来。金林一晃连忙扯过身边二女抵挡,伸手过去却觉手中一阵冰凉,回头却见自己手上握着的不过是一柄长枪,一柄闪烁着耀眼金光的长枪。原来宇痕早趁着他不被将两女救下,而旁边无忌真人也不屑出手阻拦。
金甲神突然裂嘴一笑,长枪如灵蛇般都让晃动。金林被这一枪震得双手发麻,不自觉间松开了双手,金甲神更是得势不饶人一连两枪横扫在他胸口,金林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这一记倒是恰好躲开宇煜劈来的絮云长刀。
“他是我的。”宇痕手中金犀颤动,如一柄钢刺直直钉向金林胸膛,却被宇煜阻止了:“留他一命。”
宇痕却没理会,手上金犀脱手奔行,直直钉在金林胸口。这才脸色铁青地飞落回山门处,被解除禁止的黄莺连忙上前握住他手,却感觉自己如同握着一块玄冰般冰凉,双手紧紧捂着宇痕手道:“你从不杀人的。”
宇煜在心底长叹一声,出门前还答应孔旗无论无何留金林一命,随即飘身来到山门朝子夜问道:“还剩多少师兄弟?”
“已不足二十。”
宇煜倒抽一口冷气,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透过大荒弟子人群放眼望去,前方短短的石阶上竟横着数十具尸体,道:“你带他们进去休息,这里交给我来处置。”
子夜点点头着令众人回洞窟观望,宇痕却倔强地拒绝道:“金林伏诛,接下来便是无忌老道。”宇煜没有心情和他讲话,随即对黄莺道:“你把他劝回去。”后又指着周围战战兢兢的大荒弟子朝空中无忌道:“他们困我不住,你也不希望他们再有伤亡吧!”
无忌脸色微有不悦,最后还是沉着脸呵退众人才悠悠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宇煜知道他这话是因宇痕而说,自己去大荒山初衷本事为着追查宇痕下落,谁料他竟然出现在这里,也不多言道:“动手吧,你我都需要给对方一个交代。”
“此地不是动手之处,随老道来!”说毕飘然而去。宇煜微微一笑,至双臂中打出两道天晶蓝般的光芒,精光如两只飞旋的凤凰飞落云端,点点精光如甘露般从空中洒落下来,洗涤着下面无尽愁云,所有大荒弟子都眼睁睁地望着这一幕,不敢相信由数百人发动的冥河血阵竟在宇煜挥手之间消泯,这等修为恐怕不日便能证得道途。
雪依然在静寂地飘洒,宇煜缓缓将手伸出胸前,任雪花在掌心堆积。
面对这皑皑白雪宇煜却感叹着世事变迁,昨天以前他也不会相信巍峨高耸的大雪峰会被自己削去一截,山顶成了平坦的雪地,放眼望去山脚下几里内也全散落着茫茫积雪,即便是在黑夜也那般醒目,更远处天空还被一团薄薄幽光覆盖着,那里冥河血阵还没来得及散去的愁云。无忌真人同样是一脸肃穆:“这积雪之下有我兄长无德、明峰及数名弟子。”声音陡然一厉,眼中悠悠绿光迸射:“人言你螟毫手段歹毒,没想连无辜之人也不放过,今日若不能替他们报仇,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世间?”
“真冷!”宇煜摔开手上积雪,虽然元神没有任何感知,但在着冰天雪地中仍是有种彻骨的寒冷:“现在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动手吧!”
“当然!”无忌真人猛掐剑诀,头顶浓浓的云层陡然被一道亮光划开,四周云层如瀑布般朝着那团亮光中央倒泄。连宇煜也没看清他是如何祭出炼妖壶的,没看清但是不能不有所行动,在十大神器面前没有人能无动于衷。
宇煜动了,而且动得极快。
炼妖壶若是全力发动,就算是这一座大雪峰也照样被纳如壶中无尽乾坤中,他也不愿意就这样兵解,拳头猛扬朝着无忌奔去,空中淡淡地带出两道残影,影中有一双致命的拳头。
无忌真人哈哈大笑:“我从来不会轻视对手,在来之前已经对你做了很好的估计,二十米是你的优势,二十米外却有些鞭长莫及,老道我还不傻。”说毕空着的一之手赫然夹着一枚蝴蝶斑大小的纸鸢,食指在纸鸢处连连点出,他本人也随着纸鸢一同遁如地下。
整个天地就剩下宇煜一人独立,这一刻他已然忽略了头上徐徐转动的炼妖壶,任凭壶口精光泄在自己肩头。同样是雪峰之上,他面对过此生第一个修道界的劲敌,三郎用他那神乎其技的遁术躲入积雪之下,一旁还有着刀枪不入的弑神…
如今想来就如压在箱底已经褪色的记忆。
记忆中再没有别的颜色,除了积雪便只有红如火焰的鲜血,那是妖刀百年插入他胸膛时候的红。
真元随着思绪漫天飞舞,捕捉着正被纷纷扬扬落雪覆盖的一切。
他看见了厚厚积雪下枯败破损的落叶,那是风从遥远地方送来的飞鸿;他看见了枯叶下黑黝黝的岩石,那是大雪峰的脊骨,就是这样黑黝黝甚至丑陋的岩石成全了大雪峰高耸的荣誉;他看见了岩石中一点绿光在飞快游动,那是…
宇煜笑了,一团幽蓝晶光至他右拳拳峰处猛然击出,朝着岩石更深处。
就在他挥拳的那瞬间,头顶金光中猛然蹿出一道小人,朝着他本人凌空飞扑而来。
顿时,脑海中混混沌沌如江潮翻滚。
无忌真人也被宇煜打出的真元飞震回地面,还没等鲜血从嗓子里涌出,一只铁手已然钳住他脖子,良久宇煜又松开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元神也开始不住颤抖,无数精光正流逝在天地间,他知道自己不能在久留了,不然元神将不能回到肉身,况且刚才那道小人恰好飞击在他天灵处。
无忌隔着三四米与宇煜隔空对坐:“不用你假惺惺的手下留情,我宁愿与两位兄长共赴黄泉。”
宇煜好容易才稳定住溃散的真元道:“他们没有死,至少是在我飞落下大雪峰的时候是这样,你的几个弟子的确是我所杀,那是作为他们暗算我的惩罚。”
“胡说!”无忌上人顾不得伤势陡然立起,随即又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他们与你无冤无仇又如何暗算你?”
“我也与他们无冤无仇,如何会杀他们?”
无忌上人一时语塞,随即半愣着道:“你言下之意是说我两位兄长也不是来这大雪峰捕捉冰蟾。”
“如果我是那只冰蟾的话,他们就如你所说。”宇煜随即道:“你果然不知道,这般说来更不会知道张郎来了大荒山?”
“老道我一直坐闭禅关,若不是无良兄长传唤,我还根本不会知道你杀了我大荒弟子。”
“无忌!”一道剑光飞速落在山巅,剑光中渐渐显露出一精神矍铄的老者,来人一身黑袍,披散着花白长发,见地上无忌连忙上前扶住问道:“无忌老弟,可是这厮伤了你?”
无忌点点头朝宇煜道:“这便是我兄长无良,我们四人中他最年长。兄长,你告诉螟毫剑尊张郎是否藏匿于我们大荒山。”
“是的!”
无忌原本带着微笑的脸顿时僵住了,半响才抓住无良双手急切问道:“你说什么,张郎真在我们大荒山?”话没说完猛地呛出一口鲜血。
无良仍然扶着无忌,不过宇煜怎么看都更像挟持。无良神色不变道:“已经来大荒山好几日了。”
无忌心念电转,瞬间依然醒悟过来可仍旧心存侥幸:“那四名大荒弟子是无端被螟毫所害吧!”
“是我派他们去截杀螟毫的,他们四人很优秀但还不能杀害螟毫,不过这样却能成功引起螟毫与大荒弟子之间仇恨,就连从小镇上逃回来的那名弟子也是被我所杀而不是死于螟毫之手…”
“你…你为何如此?”
无良径自说道:“最可怜的是无德兄弟,我在大雪峰脚下发现他时已经奄奄一息真元溃散,活下去也是一个废人,所以我帮他了一把,让他和明峰一道上路。至于你问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和无德一直不主张往内地发展,无知又成天不问世事,大荒一脉若要发展便不能相安一隅,这样和自杀没有两样,恰好张郎能够帮助我实现着目的。”
无忌却只是摇头:“损失那么多弟子,可怜他们到死也不知道他们因何而是,更不会想到要他们死的是一向最敬重的无德巫神。外面修道界并非你所想象,文相、万源占领正邪修道界没人能与其夺缨,剑尊张郎、月神、昆仑、蜀山等掌教那一个是弱者,就连一个小小杀手也是这般身手,龙组又网罗不少高手横制两派,要闯出去谈何容易?不如还是及早回头在大荒山过着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
“心已在尘世如何还能逍遥?”无德自嘲地望着无忌真人:“别说文相万源之辈,只要我将炼妖壶中你的真元烙印抹去淬炼出自己的真元,天下还有谁能左右?”
“你…”无忌总算醒悟过来,猛催真元朝着空中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