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泪痕还在脸颊，孔旗艰难地喘息着咳嗽数下道：“这一定不是宇煜的主意，他从来不会假别人之手，想必是子夜在临行前对你有所重托吧，昔时昭君怨今日李珂泪。”
“胡说。”李珂微佯地嘟着嘴：“只是想着要离开这里才心有所伤，一本神鬼谜菉算得什么，所有师兄都已熟记上面秘诀，将来他们成就绝不在天崖之下，再说王昭君那是去和亲，你我是…。”
孔旗嘴上说道：“那是自然！你莫怨师尊在这点上不肯让步，天崖规矩礼守挺多，别看我们似乎成年在山下呆着，但就连师尊最疼爱的如玉师妹也不许她私自下山。其实师尊那是怕她们下山后受到伤害，尤其百舸师妹一事后更是严厉。”心里却笑道：“子夜啊子夜，你料定我会接掌天崖才暗允李珂与我同去的吧，你终究不能光明行事。”
李珂忽然醒悟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孔旗拉开车门，颇有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直以为宇痕是倔驴，没想到你也这般。”宇煜摇头苦笑：“点金成石现在仍自潜伏在你体内，而且比我预料中顽强数十倍，我的真元一进入你体内立时便被它同化，就如湖泊中的积水，越集越多最后终就会决堤，我也是这原因不敢贸然地将所有真元灌入你体内。”
“我现在这样子…”祖宁将手举到胸前看了看：“一但入夜受月华影响便成了尊石像，若我白天还要呆在这里便真如废人了。雪柔现在还没有消息，实在放心不下。”
“只怪我当初太贸然兵解了无知。让你这样离去我实在不放心，要不我找一人陪你吧！”
祖宁摸着自己长剑，笑着拒绝了宇煜的好意：“无论如何，我终是要找到她的。”
“可能雪柔在张郎手上，我随你一道吧！”
“不用了，张郎即便要为难我也还要考虑你的情面。”随即信守朝天空一引，手中长剑突自飞旋，继而划着几道白炙剑光将他身子包裹其中，人已划着流光冲入云霄之上。
日暮站立于宇煜身后，半响才道：“或许张虎有能力解除点金成石这邪法，大荒一脉号称能通达九幽，这点金成石也是冥术中一中，龙虎山符箓一术也同样号称能御神差鬼，或许…”
宇煜摇摇头：“张虎想必也走不开，不然他们不会在听闻我出事消息后还不来此，而且龙虎山和秘魔殿同处一地域，想必张郎也不会让张虎、博格罗夫两人清闲着，等龙虎山稳定下来他自然会来，现在你带几人去大荒一脉看能不能帮祖宁一把。记住一点，你们不是去大家杀人的，手上人命多了对你们修为进境也有影响。”
日暮认为首座最后一句话是不要自己等人和剑尊盟起冲突，心下暗道：“要说手中人命，谁能有首座你多，却不见你有任何阻拦，反倒修为突飞猛进。”
闲来无事宇煜便在山头坐望，可入眼尽是冥河血阵后的萧瑟徒自伤神。又想起这几日没见这胡钍动静，怕是北京那边也有事儿，遂回到洞窟。一路行来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朝子夜问道：“怎么没见着宇痕？”
“他？好半天没见着人了。”
宇煜顿时头疼：“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小时候没将他扔下山崖，那么大的人还让别人操心。”最近走的走散的散，宇煜一下子觉得自己身边好无生趣，洞窟中闲搁着也无聊，遂和子夜打着招呼便离开七杀门。
大雪峰下积雪正一点点消融着，强烈日光下积雪尽化着一腾腾雾气弥漫在天地间。脚下草甸正昂扬着无穷的绿意，宇煜放轻了脚步低头注视，随即又慢慢抬起头平望着前方。
视线在弥漫的水汽中渐渐模糊。
微风吹来，水汽在空中忽聚忽散，雾渐渐浓郁，随即天地一片寂静。一只叫天子从远处轻盈地窜来，骤然，水雾中一缕精光破地而出将鸟儿剖成数块。
草甸下传来一声低微的训斥：“混蛋，再胡乱暴露目标便给我滚回去，你不配执行这项光荣的任务。”
“首领，宇煜气息只在这里稍作停留，现在已是杳无音讯，恐怕他早已离去。”
“闭嘴！”随着这声呵斥，四下又恢复宁静，再有半会，一道黑影飞快从草甸下蹿出，那人四下展望良久才道：“首领，恐怕螟毫早已走远。”话一出四下草茵齐飞，一道道黑衣人陆续路面。
其中一个男子俯下身拾起地上叫天子半片尸体：“岐山君，恐怕它不是死在你剑下，螟毫早已察觉我们埋伏，咱们都被他捉弄了。前面是什么地方？”
一个忍着掏出地图看了看道：“加阿苏镇，这个方向一直向前便是康定，以前有大雪峰天险阻挡很少有人从这里直接过去，现在积雪将山势变得平缓，现在恐怕…”
“去加阿苏！”首领扔下叫天子尸体率先朝远处掠去。那被唤着岐山的男子俯身拾起叫天子尸体端详片刻道：“此鸟颅肋俱碎，早已被人用真元先行震死，只是出手之人速度奇快以至于鸟儿还未来得及坠地。”
远处传来同伴的声音：“岐山君，出发了！”岐山点点头也消失在水雾之中。
宇煜微闭着着眼回味着刚咽下去的牦牛肉：“的确不错！”
店老板在旁边摇摇头：“你这样不好，烤鲜牛肉要就着酒才够味，我们本地人喜欢打几碗酒来醮着牛肉烤火炭，一边喝酒。”
宇煜随和地朝对方点点头：“你忙去吧，我有事就叫你。”
店老板用瓷碗盛了一碗酒放到宇煜面前：“这是我们自己酿的，只有男人才能喝？”
宇煜知道草原上药材从来都不缺，淫羊角、虎骨鞭、地钱草这些壮阳的东西他们自然统统往酒里跑，所以每家人都有好几个孩子。况且这地方的人们晚上也没有任何娱乐节目，天还未黑透就已经抱着老婆上炕睡觉了，没这些东西还真难忍到天亮。
“你手好凉，是冷着了吗？”那老板望着宇煜在炭火下正不住冒着冷气的手问道。
“你忙去吧！”这是宇煜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店老估计很久没遇着这样不通人情的人，嗯了几声脸上有些不悦。这时卷子门帘掀动，十多个游客打扮的人嘻嘻哈哈地钻了进来，老板连忙转身招呼对方。
那些游客见着螟毫也同样意外，不过又很快回复过来继续嘻哈着说笑，还有几人开始相互打闹起来，其中一人不小心将手上割牛肉的刀子抛向宇煜。
宇煜轻松接住刀子，随手一抛银刀整个刀身全都插入脚下地板中，随即转头道：“很古老的伎俩，在草原上饶你们一命是想要你们能够悔改，眼下我不想有人打扰，滚！”
有几人立时凶相毕露，飞快将手伸到衣袍下面。一个三十开外的男子双手排开拦在众人面前朝螟毫道：“没错，我们是在追你，不过没想到在这里遇着，我们日本忍者崇尚食道，美食是天神对我们的恩赐，我们可以剥夺别人的生命，但无权剥夺别人享受美食的权利，在进餐中我们不会打扰你。”随即吆喝着众人坐回原坐。
宇煜根本不将这些人放在眼中，转头自古着喝酒吃肉，酒到中途忽然按住桌面银刀朝背后一人道：“你刚才说什么？”
那男子眼中一阵慌乱：“没有，我胡说呢！”
宇煜继续道：“你刚才说上次在黑月盟掳走文妍，可是真的？”
忍者首领拍拍那男子肩头示意他冷静下来，才朝宇煜道：“在下丑石，我可以回答阁下的话。”见宇煜眼如厉刀般钉来，也不自觉打着冷颤迎着头皮道：“对于文妍流产一事我们也始料未及，事实上我们也并非存害她之心，实在是文相思女甚急。”
“这么说你承认了，好得很。”
丑石反盯着宇煜：“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这是故意要你听见的。”
“你们用意何…”宇煜忽然双手按着桌面：“你们在食物你下了毒！”
“准确说是酒里。”一道人影从头上房梁跳下来，手里还捏着一根细若发丝的银线道：“就在你第一次回头的瞬间，我已经在你碗中下毒，这同样是很古老的伎俩，效果似乎没打折扣。”
丑石上前几步道：“只怪你太过于自负，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所以我们才能轻易得逞。”
“如此卑鄙的事也只有你们日本人才能做出来，在我们修道界从来不用下毒。”
丑石听得直摇头：“我不想和你辩解这个词，实际上你眼下已经落入我的掌心。不用费心想要运功解毒，这是专门针对你而炼制的，实际上它根本不算毒，只能是一个导火线，一个引发潜伏在你体内的点金成石真元的导火线，你现在一定也感觉五脏六腑如火炭烙印般偏偏又浑身发冷吧！”
“你又如何知道？”
丑石自信地一笑：“这得感谢那只死鸟，它落地时还带着你打出去的微弱真元，这和我们预料的一样，将那个胖子交给你便是知道你会为他疗伤，点金成石是这世间最诡异的真元，它能在神鬼不知的情况下潜伏到另外一人体内，而今无知已死，世间再无可解此功之人。”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张郎的事他总要付出代价，现在我们先算算袭击文妍这笔帐。”宇煜忽地站起来，眼中透射出炙热的精光。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倒退几步，丑石又打望宇煜数眼道：“他已不能行动，上！”立时便有三柄长刀破空飞袭。
三道刀影纵横叠荡，在空中交织成一片刀网，凡刀光所及处催枯立朽，木架房梁也在咯吱声中左右摇晃，木屑横飞。
乱削纷纷扬扬坠落间刀光骤敛，三道人影立时倒飞跌丑石身前，定睛望去每人前胸俱是凹陷，白森森的肋骨戳破肌肤暴露在众人眼前，二三人无一例外俱是七窍溢血双目爆睁，确已没了气息。
没人能看清他是如何动手的，好像一直便站在那里。宇煜眼神一侧斜望着丑石：“究竟是文相要你们这么做的还是张郎？”
“聪明人都该知道现在不宜动用真元，真元运转越快越是会让你化作一尊石像。”
“回答我！”宇煜陡然一步从上前来，早有防备的丑石急拍腰间，一缕雪亮刀光已然窜出直奔宇煜颈部，同时信手带过身边一名同伴挡在自己面前。
“你原来如此而已。”宇煜单手一拨，射来长刀突然掉头朝侧面窗外飞射出去，而他左拳已然从丑石面前那忍者胸腔穿透而过。丑石莞尔一笑：“你不会知道是谁，因为你没有机会再问下去。”空着的另一只手忽然又窜出一柄短刀绕过同伴朝宇煜刺来，同时周围所有忍者也纷纷拔出掖在衣后的武士刀从数个方位朝宇煜刺来。众人出刀俱是干脆利落快若闪电，不难看出这些人都是接受过长久训练。
宇煜一弹拳震开丑石刺来短刀用右手上死去忍者的尸体舞得密不透风将所有递来长刀避开道：“北派泼风剑势，这就是你们潜伏在中土的收获？可惜这剑需得胸怀坦荡之人才能展示出剑意精髓，且北派武功节奏鲜明动静结合，而不是你这般仓促出手。”
“久闻螟毫是技击高手，却不知我这一手可入得你眼。”身后一忍者手中长刀颤动，震挽之间刀头忽然飞旋，如百花怒放，每一簇花团中更有无穷刀芒涌动，霎时刀光四溢朝宇煜周身倒卷。
宇煜腰髋下坠沉肩吐气，从容间避开对方这迅猛一刀道：“从扎、夺这两式上不难猜出你平日练习的是枪法，单单这两手便已能让你在武术界斩头露角。”
“仅此而已？”
“你该知足了，枪是兵之王者，你却招招夺人性命，那里有半点王者之风和气度？”
“练武本就为着杀人…”
宇煜摇着头道：“我想我要得答案已经出来了，能让你们这么多人习不同流派武术者非文相不能办到，告辞！”身形一展直直朝窗口射去。
丑石扬手将短刀当着暗器抢先将宇煜去路封去：“点金成石的劲道已然发作，别让他逃了。”
整个小镇街道都被当地居民围得水泄不通，人们一个劲地追问从里面跑出来的店老板，老板此时早已没了人色，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重复着死人之类的话。就当有几个稍微胆大的准备推门而入时，一蓬耀眼光团从破裂的门缝、窗棂处透出，随即便察觉脚下地面颤动，一团团气浪将墙壁飞震开来，整座房子在漫天扬尘中轰然垮塌，十余道人影从废墟中冲天而起，眼尖的店老板发现几个男子正抬着一具雕像飞快消失在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