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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江南花神庙

第三回江南花神庙

皇帝下江南自然要去看海塘,另外还是有点私事要办的,那私事只能偷偷办。

鸳鸯姑姑和福禄都隐居在江南,不仅自己想,额娘也想见他们,另外海宁的海塘可是又要修了。杭州是南巡的终点,到杭州时,已经是春暖花开了,西湖里的行宫都已经整修一新了,西湖边的钱王祠要去祭拜。

私事当然就是私访,而公事则必须要公办。钱塘自钱镠开创以来,这里的人把他当作了神灵,作为钱家人在江南就是有地位,钱家也是人才辈出,钱家在西湖边的祠堂算是祖祠了,而皇帝的亲自祭拜以前是没有的。所以也算是一等盛事。

西湖边其他景点也不便张扬了去,所以乾隆选择了私访。

行宫不太远有一座寺院,就是当年康熙帝曾题过字的灵隐寺。不管当时康熙帝为什么会题云林禅寺,大家都还是称它灵隐。因为昔日名人到访,这里的佛教造像颇为著名。

弘历喜欢闲逛,他的身份只是一个空闲的香客,接待他的知客僧名叫禹传。昔日到海宁有过一面之交,当时他自称是陈世倌的儿子。禹传是海宁人。历来受的是儒家教育,也喜欢诗词歌赋,当时在盐官曾一起观潮饮酒做诗,如今再次见到,但他已经穿了袈裟,弘历问其出家原因,禹传笑而不答。

这皇帝本就有好奇之心,哪知禹传却不回答,这强行之事又不是明君应该做的,于是只好放弃,禹传于是把话语扯到杭州的花神庙上,昔日李卫在西湖边造了一座花神庙,就在西湖行宫不远处,却把自己妻妾的容貌留在了神像上,私下却认为这既不合适。

“李大人也算是能干的官员,在浙江任上也作过不少好事,只是此事过于荒唐。”禹传说道。

“怪不得我路过花神庙时发现塑像面熟,你那么说起来,我倒明白了,当时我只是见过李卫老婆几面,昔日都说他是个清官,也没想到会这样。”乾隆道。

“人人皆有私心,何况李大人是人不是神,这官场上哪有几个真正的清官,只是我笑他是俗得有趣,而无知百姓更是迷信得很。何况有钱人都喜欢这样做,不能明者为自己修庙,打下擦边球。”

“不知这西湖边上还有什么有趣人物?”

“杭州南屏山净慈寺里有个得道的半仙,叫诋毁和尚,陈兄可能认识,他曾经走过许多地方,提起过你。”

这陈家洛本是化名,这海宁的禹传本有一面之交,也就罢了,怎么还有个诋毁和尚,这会不是都散了吗?莫非这家伙曾是昔日帮会的人,虽说自己宽大,可这家伙胡说会给自己惹麻烦的。诋毁这名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离开灵隐回到行宫,却听见太后那边不怎么安耽。皇帝去请安,却看见太后吩咐人拆花神庙里的塑像。

“太后去过花神庙,不知为什么动气?”

王得力回答道:“主子不喜欢那塑像,说是承受不起。”

细问才知道太后到花神庙进香,看到塑像很不高兴,想来也是,本是敬神,弄得给李卫妻妾进香多不合适。

于是乾隆皇帝说道:“是该拆了那些女人的像,李卫这家伙为自己也太过分了,朕要治他的罪。”

“治什么罪,他就是马屁拍错了地方。”

原来花神庙的主尊容貌并不是李卫的正夫人,而是太后,当初李卫有美妻十几个,而太后的容貌比她们差得远,偏要立在主尊的位置,百姓看了难免不舒服,当然有微言,百姓不认识什么李大人的如花家眷,当然也不认识太后,只能误传是李卫的正妻。而庙祝对此也不清楚,只知道是李大人的意思。

“额娘,照那么说,何必拆了那像,额娘让天下人膜拜岂不是很好?”

“哀家是凡人,可不想做神仙,那塑像来糊弄百姓算什么,这次许了,下次只怕溜须拍马之人会更多,乘着别人不知道,就自己拆了它。”

何谓贵,昔日魏忠贤广为自己立生祠,表面风光,却最后成了被人唾弃的原因之一,作为太后也没听说过底下人那么巴结的,李卫已死,那死人的事何必去追究,虽然自己不喜欢李卫,但不能把他所做的事全否定了,毕竟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做什么都要掂量。

从行宫坐船去净慈寺很方便,这几天皇帝并不想惊动地方百姓,小舟带着母子俩和几个随从到了雷峰塔下,这里有座小寺院,要绕过这座寺院才是大名鼎鼎的净慈寺,喜娘自然去进香,这些年来她一直虔心礼佛。而弘历却喜欢四处游览,这种自由的机会是不多的。

庙后面竹林里,一位老和尚正在潜心打坐,茅屋前一名男子正在砍竹破蔑,在这个季节,天气开始变暖,江南一带赶过来上香的人多了,附近居民编些篮儿卖给香客,也算是就地取材。

“师傅,没想到那么多年你躲在这里清静。”弘历道。

和尚眼睛一翻,看见了这个人,却不说话。

“师傅可是诋毁和尚?”

“是啊,施主可是从京里来的大人物?”和尚道。

“我只是来游玩,听说师傅现在也是半仙了,敢问师傅何以称半仙?”

“这是人家敬老衲的。”

“师傅何以取名为诋毁?”

“法名而已,你何必苦苦求答案。”

“师傅为何衣服如此褴褛,不如让我送些好衣服给师傅,让师傅也光鲜些,免得人家说我不懂尊师。”

“衣服光鲜又有何用?那比得上有人表里不一。”诋毁和尚说道:“老衲也曾被蒙了眼睛,你们这些锦衣玉食者那比得上老衲坦荡荡。”

弘历有几分恼火,他现在脾气是大了,很想发作,但是有外人在,自己不便出面对付这个倔老头,都那么多年了,就连法名都不好好取,凭什么叫归隐,说是归隐,还不是难忘以前的事,但是他毕竟是归隐了,自己可不能让他占了便宜去。于是捡起地上的竹片,把青面说道:“师傅,这叫什么?”

诋毁说道:“竹皮。”

弘历对他的回答很意外,于是把竹片反过来,继续问:“那请问老师傅这又叫什么?”

“竹肉。”诋毁说道:“何必转弯抹角。”

喜娘进好香,往竹林走来,看众人往这边过来了,于是弘历转身就走了。

诋毁和尚看到老夫人过来就起身,问安行礼。

喜娘说道:“他没为难师兄吧!”

“这小子就是给我设圈套让我钻,让我说篾青,我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在口舌之上,大师一定胜了他,他就爱耍无赖,不过大师不必放心上。”

“我是落入你们母子的圈套了,眼不见为净,你快走吧,别惹我心烦。”

喜娘知道师兄不愿见到自己,毕竟以往的事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也许是自己害了他,耽误了他的终身,何谓青梅竹马。自己越是富贵越是对不起他。

可弘历却心里还是放不下,一心想占那便宜,难不倒诋毁和尚吗?何况刚才边上就有人,这个师傅也不给自己点面子,就想着怎么捉弄这位师傅了,于是跑到寺外,刚好有个卖茶叶蛋的,于是买了一个茶叶蛋,跑回饭堂问道:“这寺院里的和尚能吃蛋吗?”。这斋堂正是吃饭时间,众僧人和香客们都在吃饭。有个小和尚上来说道:“施主开什么玩笑,我们寺里哪有吃荤的和尚。”

喜娘知道儿子没安好心,准又要为难诋毁了,恰好看见庭院里有刚孵出的小雏鸡,于是走到庭院中,用急快的手法逮了只小鸡藏进衣袖。

弘历果真走到诋毁和尚跟前。

“我要看看你是什么和尚,我要看看你破不破戒,你把蛋给我吃下去。”

那和尚是不吃荤的,诋毁知道着皇帝要为难自己。手上突然有人偷偷塞给他一样毛茸茸的东西。

大家只见诋毁和尚囫囵吞下一个鸡蛋,并吟诗道:“混沌乾坤一壳包,也无皮骨也无毛,贫僧度尔西天去,免在人间受一刀!”然后一吐,吐出一只小鸡,变鸡的魔术就完成了。众人却对诋毁和尚佩服极了。

弘历看得惊呆了,他还不知道师傅有这样的法术。

于是只能也随众人大呼半仙。

吃完斋饭,大家就回行宫去了,刚上船,弘历就说道:“没想到师傅还会表演魔术。”

“没想到你今天像个无赖。诋毁大师可真生气了。”喜娘说。

“娘,我不是闷吗?我师傅是个极好的人,他不会生气的。”

“你要面子,难道大师就不要?”喜娘说,母亲看儿子总觉得长不大:“都老大不小了。”

弘历暗自想,这诋毁和尚倒也算安分了,只要他怕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