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紧闭的门,不禁有些失笑,虽说芳华醉酒后品性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让人避之唯恐不及,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他喝醉后的模样,起码不会像平时一般冷冰冰。
话说回来……
他这次又喝了多少?
我环顾四周,在他身侧的桌上,发现了一坛子,描有青灰色的纹印,眼熟得很……蹙眉,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肩,没任何反应。芳华此时已醉倒在桌上一动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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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没法说弄玉那厮了……
老宅梧桐下埋了三个坛子,他居然挑了个最大的拎了回来……这个足以够义父喝一年的,真是有够败家的。
等等,
该不会是……
我手插入袖子里,又移了一小步,斜乜一眼朝坛子里望去。
好家伙……
果然不出所料,坛里都见底了。
这花蜜酿的酒虽然不比普通的酒来得后劲儿大,可也醉人的很……酿起来也着实辛苦,光这一坛子就足足花了我三年的时间。啧啧咂吧了一下,我忍不住又瞅了一眼底朝天的空坛子……居然全干光了,他和子川长本事了,佩服佩服。
斜乜一眼,轻唤了一声:“这儿夜里睡会着凉的,奴婢扶您去床上吧?”
他趴在那儿,不吭气。
“华公子?”
没反应。
“芳华?”
压根不理我。
我轻轻嗓子,捏着喉咙尽量让清脆的嗓子听起来低沉一点:“义父,回屋里歇着吧。”
他头侧枕在桌上,身子像是凝固了,可衣摆却悉悉簌簌动了动。末了手还伸出来,在桌上晃了晃,扫荡了一下,却扑了空……
“好勺儿,再给我一壶酒吧。”
那语调柔情极了,尾音还上扬,听得人酥麻极了,然后他就像是睡死了一般,再
无动静了。
他果然是不清醒了,
我内心一软,搬了把凳子靠近了坐了下来,手撑着头,默默地注视着他。
这家伙,性子倒是没变,
无论醉没醉,都这么爱使唤人。
烛火昏黄,晃个不停。
我直起身,拿块布将透风的纸窗堵好,弄好拍拍手,低头却愣住了。
他侧头埋入袖袍,只露出大半的脸,白皙如玉泛着醉人的红,横入鬓角的眉也格外的销魂……
这个男子,美甚比玉璞,浑身笼罩在温馨的灯烛下,乌黑如瀑布的发丝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我不觉便看痴了。
抚上了发,冰凉却比水还要来得顺滑,让人舍不得放手。
他眉蹙着,像是睡得极不安稳。
心里一声叹息。
何苦……
要来这儿遭罪,义父,多想让你在宅里陪我,一辈子永生永世。
他极温顺的趴在桌上,任由我摸着,身子像是放松了,合上了眼,似乎像是沉入在梦中。
望着他的脸,一寸一寸,心里片刻柔化了。
你可知道勺儿一直在守着你。
义父,
你说江湖逍遥自在,咱就不淌宫里的浑水,等离了宫,勺儿陪你去闯荡江湖可好。
他不答,
闭眼,容姿美好,脸庞闲静沉雅,可眉宇间却有一抹愁。
眼角下的泪痣那么分明……
手颤抖地触上,心里竟有些酸涩不已。
那痣仿若是泪,
暗红似泣,
惹得胸口一阵疼痛,不由得黯然怅然所失。
芳华说,是为了一个人,必须做一件不得已为之的事,所以将我弃之不顾,自己入了宫。
他可曾知道,
我,为了心上人,也能同样不计后果,甚至比他做得更甚……
芳华,你可知,我已情根深种。
他不语,
只是趴在桌上,长袍泛着浓郁的酒香,脸庞沉静,仿若与世隔绝,睫毛遮住了眼,独留了一番淡漠与清冷。
我探出手,分外爱怜地轻轻抚过他的脸,
竟像是着迷了一番,倾身凑了过去,手撑着凳子,摒住呼吸,双目眷恋的看了他一眼,低垂下眼,
身子忍不住发颤。
埋下头,吻上了他单薄的唇。
青丝倾泻了一身。
吮着,一片清新的醇香,柔软的唇,他突然身子一震。
我只当是扰得他无法入眠,便稍离开了一点,抬眼柔腻靡靡地望向他,
他斜趴在袖上,睫毛微抖着,醉醺的美目一点亮光闪烁,波光流转,竟比烛火还要还得有神采,脸上柔和,微一笑,静静的望着我。
我怔住了,
徒然凳子一歪,摔倒在地,这一下子被吓得不轻。
他他他他,
什么时候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