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几缕阳光洒在我脸上。
眯着眼睛翻了个身,脚搭在被褥上,手却倏地一下缩进了被褥子里。我蹙着眉头抱着暖烘烘的被褥蹭了蹭,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这一下可把我震醒了,抱着被褥立起了身子,掀着眼皮不情不愿地一看,好家伙,褥子上飘了好几根绿毛。
有什么不对劲儿……
我拿袖子狠狠抹了一把鼻子,却出乎意外的在舌尖弄了一根细小的飞禽类绒毛。
我说,这小畜牲跑到我这边条脱衣舞了啊……
昨夜记得关门了啊,它从哪儿溜进来的……
我斜一眼窗户。
原来是一时大意没栓紧窗户,还留了一丝缝隙,这会儿风正呼呼地往里屋灌。嘿我说,这家伙愈发的精了,这么小的缝它也有能耐钻?难怪飞了一屋子的毛。
我一脸黑线,披了袍子,掀开被褥。
“咦,我的布袜呢……”
我四处瞅着,连手都撑着到了床沿处,头都低到床底下看了……结果啥都没有。不作他想,一定又是被那个小家伙叼了去。
那小毛贼简直是偷我东西上瘾了,本事大得很。一会儿叼走我藏在枕头下的小甜食,一会儿又把我的头巾偷去垫鸟巢。上次连我来月事时的小布条都被它叼去了,后来还是芳华亲自送来,说是在他房里发现的,别提我有多窘了。
我目光炯炯地扫向了翘着尾巴立在案上正拿屁股对着我的小鹦鹉。此时此刻它正低头啄着什么东西,表情堪称之为愉悦。
我脸上流露出了然且神圣的表情,然后悄悄穿了鞋,蹑手蹑脚走过去,伸出手狠狠逮着了它,捞起被它狠狠践踏的白色布料一看……嘿,还真是我那布袜。
这家伙品位越来越高了,这么极品的东西都不放过,它也不嫌臭。
咦……
袜子里似乎有什么。
我不动声色,一把按住不安分正扭来扭去妄想挣脱我的某只鸟,捻起布条一抖……
结果, 哗啦啦……
从布袜里掉出了好多大小不一的纸鹤,有些被它撕烂了,有些像是被泼了水摸上去有些黏糊糊的。但这些纸鹤都是用符纸做的,闻一闻,略微还有着檀香……
“这是你捉的?”
它拧头,不搭理我。
“哼,你倒是脾气,回头拔了毛,炖你。”我恐吓之。
结果,发现错了。
这鸟儿,脾气被它家主人宠坏了。
“哎呀,痛死了。你啄我?!等着……”我气竭。
它扇着小翅膀,用它那虽小却很精悍的绿豆眼将我狠狠鄙视了一番,倏地钻过窗户,便从我视线中消失了。
嘿,敢瞧不起人,今儿个我还偏要和它杠上了。
我披头散发,破门而出,脚下的木板被踩得吱吱作响。隐隐可见前方一小团绿色狂飞不止步,一转弯,却不见影子了。我气喘吁吁,身子倚在门上休息了一会儿,仍不甘心地扭头左望右望。这宅子虽不大,可风景极美,廊庭外全是翠竹一片……一间间房门紧闭着,走廊上也空荡荡的,地上只落了一根羽毛。
没道理啊,我就不信一会儿的功夫它还能隐身了。
我朝一间间房门走去,那长形的窗户绵纸上全描了墨竹,很是雅致,其间有一簇墨竹下赫然停了一只王八,这是昨儿晌午我诗兴大发时的神来之作,当然这只是后话。咦……王八呢?我趴在窗户上看着,却见左侧纸窗破了个大洞,墨竹王八图被撕得不成形,那残存破裂的纸的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嘿嘿嘿……
我阴笑了三声,昂首挺胸手撑在门上,轻轻松松便把它推开了。
此刻静悄悄的,简洁清幽的房间里只能听到我一人的呼吸声。一股子檀香混杂着陈年木头的气味,我环顾了四周,发现光线不亮却也不暗,十分的柔和。
一册册的书安静地躺在木架上,四壁都摆放满了。除此之外,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个木案和椅子。椅子上搁了一件雪白的袍子,窗外的光线撒了进来使得布料有些透亮也十分的养眼,隐约间勾勒出了里头的形状,我很清楚的知道里面团了一个小家伙,因为一小截羽毛还露在了外头。
我悄然合上门。
“哎呀,这小鹦鹉一定躲在树上。”我掀着眼皮慢悠悠望它一眼,别开脸,对着别处喊道,“容我取几粒玉米引诱它。”
衣袍下边没什么动静。
“干脆再画一张美鹦鹉,再来个食诱色诱齐并。”
我眼神一晃,身子倚在案上,手搭在案上作势伸手去拿笔,然后屏住呼吸,一鼓作气纵身直扑上去。
鸡飞狗跳……羽毛四扬……
它扑着翅膀一阵乱飞,窜进书架里……还不住的骂骂咧咧,撩拨得我雄心大发,誓死都要把它追到手。在一阵斗殴与反斗殴的运动中,书架摇摇晃晃……
一册册的书跌落了下来……我却恍然不知,一个后劲十足的猛扑后,我起了身……结果身后的书架倒向另一个,顷刻间,一排排列得整齐的架子突然轰然到地,扬起好大一层灰。
我拿袖子捂住嘴,咳嗽了起来。
顿时房间一片狼藉,地上满是堆积如山的书,隐约有一小撮在乱动,我蹲在地上,掀开一册摊开的书一看……
绿毛红嘴鹦鹉头顶上盖着一绢布……哆嗦了一下,露出两小眼睛,贼溜溜地望着我……
“你怎么了这是?”我很好心的慰问。
它似乎是被砸伤了,小身子骨儿颤了颤,没敢太动弹。
我蹲在地上,满是慈悲的一把将它抓在手里,小心翼翼地看……它一副任凭我处置的小样,眼睛倒是滴溜溜直打转儿,我摸了一下小鹦鹉的头。
“嘿嘿嘿,伤了哪儿,姑奶奶给你包扎下?”我逗它。
平日里这小家伙巧舌如簧骂人学舌没人比它强,这会儿倒是安静了。
原来和我一样,是欺软怕硬的主儿。
我逮着它的一只小爪子,仔细地看着,揪起搁在它身旁的一块绢布,作势就要来绑……不,是替它包扎。
“咦,别闹,不是喂你吃的,啄什么……”我又一记敲,夺走被它叼在嘴里的小绢子。突然我的眼睛确定在上面收不回了……帕子上隐约有几行密密麻麻的字。
有字?!
直觉告诉我不该多管闲事,可我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结果……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