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曼几乎是鸡同鸭讲,他一门心思认定伊莫顿是已经死了,而我是拒不接受事实。
而我知道伊莫顿是绝没那么容易被人算计的,况且,如果真的有人将他暗害了,为了保险起见,应该将他的仆人一起杀了灭口才是,放他回来报什么讯?斩草不除根岂不是后患无穷?真有手段算计得了伊莫顿的人,绝不会露这么老大一个破绽而不自知的。
和密诺亚使者接触过的人,也并不能说清楚密诺亚王的病况。盖因为密诺亚来的求医问药的使者并不是专门的医官,他们只知道一些,什么王常年卧床不起啊,发病时呼吸困难异常痛苦啊等等之类,再详细的他们也说不出来。
呼吸困难?难道是哮喘之类的呼吸道疾病?
这种病就算在现代也是世界公认的医学难题,如果密诺亚王患的真是这种病,又不懂得好好调养治疗,那么……
一切都隔着遥远的海域,伊莫顿,他怎么样了?他能够脱困吗?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够帮他?才能救他?
“姐姐,”曼菲士有些疑惑的看着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霸道的说:“你是不是想去密诺亚?不行!我绝不同意。”
是的,去密诺亚!
我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我要去密诺亚!
活要见人,伊莫顿一定还在密诺亚。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我拿定了主意,只朝他微微一笑。
曼菲士愣了一下,暴跳起来:“我绝不同意!绝对不同意!姐姐你不可以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大海上风急浪涌,那么危险。你是埃及女王啊,身份何等尊贵,怎么可以以身犯险……”
“你放心,埃及女王当然是不会去的。”我低声说:“不过,神殿的乐礼祭祀和医官应密诺亚使者的请求,去为密诺亚王看病,这可没有什么不妥啊。”
“不行……”
曼菲士的反对声,对我来说不具有任何阻挠力。
是的,我是他的姐姐,从前是公主,现在是女王。
但是,我更是一个女人,一个追寻着爱,要寻回爱人的女人。
我身陷比泰多的时候,他可以穿洋过海,为了我救我而闯到比泰多王都去。
现在他有危险,我怎么……能够若无其事,心安理得的继续过下去?
“我一定会回来。”我伸手把曼菲士额前的金饰扶正:“曼菲士,你已经长大了,我也有我自己的人生……伊莫顿生死不明,我一定要去密诺亚。你不用太担心我,你有你的担子要挑起来。上次我和伊姆霍德布商量了几件事,他会详细的写出来呈给你看的。主要是针对比泰多的。比泰多王好大喜功,对埃及更是贼心不死。经过上次的事情,我们和比泰多早没有了合好的可能。但隔着一片海域,我们出兵是很不智的。耗费既大,又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我上次想的一些办法,都是花费很小而可以见到很大成效的。你回来和他细细的商量一下,看看具体运作办法。”
“可是姐姐……”
“曼菲士。”我握住他的手,低声说:“让我去吧。”
他沉默下来,没有说同意,但是也没有再说反对的话。
“河祭我来不及主持了,你送凯罗尔回去吧。只要让她进入尼罗河水里,河水自然会带着她回归到她的来处。”我叮嘱他:“你的勇猛我不担心,我只怕你遇事莽撞。我走了之后,你要一切当心,多多保重。”
曼菲士轻轻抱住我,低声唤:“王姐。”
这一声呼唤里,有许多许多东西包含在内。
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密诺亚使者在底比斯找不到他们想找的那位沙鸣,只好怏怏回返,不过珍贵难得的药材倒是带了一些回来。对他们来说,有一线希望都要抓住。所以,当一位医官对他们表示,曾经见过有些类似的病症时,他们立刻如获至宝,极力邀这位医官到密诺亚一行,并许诺重金酬谢。医官表示他是为埃及王族服务的,不能擅离埃及,于是密诺亚使者通过几个贵族搭上了伊姆霍德布,向他央告请求。伊姆霍德布在回报埃及法老王之后,不但同意了那位医官去为密诺亚王医病,还派遣了另外两位女乐祭和神官,一并去密诺亚出访,也可为密诺亚王祈福,同时因为爱琴海上有海盗,而且埃及与比泰多之间关系不睦,随行还有两队埃及士兵护送。于是这一次出行变成了国与国之间的官方行为,医官和随行人员的生命和待遇都自然更有保障。
我,自然是两位妇乐祭中的一个。
出海的那天有大风,我裹着面纱,抱着一架七弦琴,跟在神官的身后,一起上了密诺亚的海船。
密诺亚这边来的不是重量级人物,神殿派遣的也都是些小角色,以曼菲士的法老身份自然不能来送行,但是我还是在西奴耶带的一队士兵里发现了他。曼菲士扎着白布铜翅的头巾,目光依恋而忧虑。
曼菲士到现在还是认为伊莫顿已经过世,而我去的话,除了让自己彻底绝望之外不会有任何收益。他派出那些士兵的用意不言而喻。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坐船,与上一次自然感受全然不同。密诺亚不愧是海上霸主,海船的构造和工艺都比埃及要强出一截。密诺亚也有灿烂一时的文明。
只是后来一切都被时光湮没了,只留下一些隐约的痕迹供后人揣摩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