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疫后二十余日,所迁百姓陆续回都。
三十日后,玉夏国君率宫人回宫。
一场毁灭性的大疫,死仅百余人,不可谓不是神迹。玉夏国君设坛感念上苍庇佑之后,自对远程赶来示警的杭夏国六王爷百般重谢。杭念雁懵懵懂懂受了一番最高礼遇,起程返国。
国相上表,言此次大疫折损可谓轻微,除上苍萌顾,邻国友好,尚须恩泽留守在此的将士及医者,抚恤死者,嘉奖生者,其中,又以想出克疫之法的医者最该享受国君荣宠。
龙心大悦的玉夏国君自是一一准奏。
所有驻守将士皆调升三阶,赏金一百。所有留守医者,皆获赏赐。而良之行,一日之间以“神医”之名闻达天下,虽婉拒了国君进御医院任院首的封赏,仍赐宫外医苑一所,以医治天下百姓,造福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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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行,这是你的医苑哦?这里漂亮喔。”之心摸着梁柱上的雕饰,“之行喜不喜欢?”
之行看大哥在地上滚爬过一圈,不知从哪里给脸上蹭了一块灰尘,含着笑意给他拭了去,“其实,这些都该属于大哥。”
“为什么啊?”
良之行还未答,进门来的罗缎已经撇了小嘴对身旁人道:“姐姐你看了么,这呆瓜对姐夫远比对我要好得多!”
“珍儿!”之心见了娘子,扑上来便给抱住,叽叽哝哝撒娇开始。
罗缎好一个酸气冲天:“呆瓜,看见没有?你最爱的大哥最爱的,是我姐姐!”
“不用吃味。”之行轻拍了拍她艳丽如桃花的颊,“成了亲后,也会如此。”
“……呃?”
“不明白?”
“……呃。”
“成了亲之后便明白了。”
“……冷面呆瓜,谁要和你成亲!”
“不想和我成亲?”
“你想得美!”
“如此想和我成亲?”
“……你想得美!”
之心在两人之间插来一颗大头,好奇道:“之行,你想亲缎儿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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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和娘已经接受了相公,你和缎儿的婚事他们也没有理由反对,现在的不松口,只是面子上抹不开而已,你只需稍加努力,就会抱得美人归。之行,届时,你是该叫我大姐还是大嫂?”
罗缎尚在矫情:“姐姐,人家不嫁他啦~~”
“咦,我只说过之行可抱得美人归,可说这美人是谁了么?”
“大嫂没说。”
“那为何有人领认?”
“许是脸皮厚了些。”
“冷面呆瓜,你闭嘴!”罗缜顿足,“还有姐姐,你们联手欺负我!”
善良的之心为妻妹出头:“缎儿,你不要怕喔。”
“姐夫……”罗缎无限感动。
“缎儿,你不要怕之行不娶你,之行一定会娶你啦~~”
罗缎的感动瞬间摔成四片八瓣,欲哭无泪:“姐夫,我何时说怕这只呆瓜不娶我来着?”
“你是怕喔,就像之心怕娘子突然不见一样,你就是怕之行不娶你啊。是不是,娘子?”
罗缜对着相公纯美的憨笑绽开嫣然:“相公好聪明喔。”
“啊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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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二小姐的婚事将见光明,罗家三小姐的婚事仍有波折重重。
尤其在昌凉王郡主登临罗家,向罗家三小姐大方示好,表明了愿意与她共侍二皇子的姿态,赢得了一个举口皆碑的贤惠美名之后,罗绮的姻缘路更是崎岖了。
“没想到,昌凉王郡主还是一个厉害角色。”罗缎拍案叫好,“她如此一来,如果二皇子再娶不到绮儿,只是罗家的不识好歹了,同时,还将绮儿还推到了夺人未婚夫婿的风口浪尖上,高竿呐。”
“的确高竿。”罗缜亦不得不赞一声,“一位长在深闺的大家闺秀有此计量,合该是吃皇家媳妇这碗饭的。”
罗绮击掌应和:“所以,我也只得让贤了。”
“让贤?”
“我已决定向国后一诉衷曲。民女罗绮,商贾之女,才疏貌平,平民白丁,蒙国后错爱,深感惶恐。如今大梦初醒,方知己之薄陋,怎匹配皇家高贵血统?特请国后宽仁慈悲,容民女叩辞皇家婚配,使凤使鸦各安其所,莫乱纲常,莫紊世情。”
罗缎笑问:“谁是凤?谁是鸦?”
罗绮无辜道:“还需多说?凤凰自然是我。”
罗缜摇首:“你先莫急着做,先看无树皇子会做些什么。依你之见,他会不会是个‘拖’字决,拖到国后为你颁旨指了婚,罗家再无退路,他便只待大婚日一娶双人呢?”
罗绮垂眸,不发一声。
“啊?”见她如此反应,罗缎圆瞪美眸,“你也如此想他?还是他当真是这个打算?”
“我并不晓得,但是……我委实如此怀疑。”罗绮俏丽小脸浮上真正哀愁,“那时我被他说服,什么也不做,只待他来解决。但昌凉王郡主近日如此动作频频,他却仍是毫无动静,由不得我早把大姐的担忧在脑子里想过十数回。”
“你可亲口问过他?”
“前段日子瘟疫横行,我只担心城内大姐的安危了,哪有心情想这些事?而近日,他一直未在我眼前露面,我无从问他。”
罗缜蛾眉略颦道:“你也不要先给他定了罪名,猜疑这种事,有时比背叛更能扼杀情感。山不来就你,你去就山。你找上他的王爷府,问清他心底的真实部划,如果他避而不见,或见而不答,或答非所问,你便直接将你的猜疑搬出,看他如何应对。他那人城府极深,但我的绮儿又何时差了?他答你话时,你需察颜观色,莫让情感蔽眼,因你自己的个性你最清楚,如果有朝一日真与另外的女子分享丈夫,你会如何?与其如此,不如早做处理,免你到最后提刀杀人那般麻烦。”
罗缎美眸一亮:“杀谁?”
罗缜淡然一哂:“杀夫罢。”
“不对,我怎可能杀夫?”罗绮摇首,否认姐姐对自己的剖析,操着绵软嗓音柔柔道,“大不了,阉夫而已。”
“淹夫?”
“呿。”罗绮对二姐递以耻笑眼神,“好歹未来二姐夫也是个大夫,二姐怎如此纯洁?‘阉’者,去势也。”
“哦。”罗缎领悟,欢呼跳跃,“去势好去势好,一了百了。”
门外,良家兄弟正行到门前,举指叩门之前,二小姐的呼声正好使两人听闻。
之心闪着澄黑眸儿,问:“之行,什么是去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