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池看他寂寂出神的样子,敲了敲桌子,说:“那夏二少,我这就去拟定你们的离婚协议书了,有什么需要特别添加的条款没有?”
他心里烦躁,语气不耐的说:“你看着办吧。”顿了一下,突然站起来,拿起外套,说:“我还有事情,先走了。”
他直接开车去了夏宅,到家问过管家,说是夏爷爷正在院子里练太极,他径自穿过长廊,匆匆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爷爷跟炎烈的弟弟和侄子都在练太极,两个一般大的小孩子,跟着爷爷的动作,倒也学得有模有样。
他走过去,恭敬的问了好,两个小孩子见了他都围上来,一个叫“哥哥”一个叫“叔叔”,小小的孩子,天真而可爱。
但他刚蹲下身去,跟两个小孩子还没说上话,那边练太极拳的爷爷已经有了怒容,叫他们,“南跃,小桓,做事情得有始有终,平时我是怎么教育你们俩的。”
俩叔侄怏怏的冲夏炎烈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继续回到夏爷爷的身边,跟着做完整套的太极拳。
夏炎烈就在一旁等着,等到做完了整套太极拳,夏爷爷才让最小的孙子和曾孙离开。
炎烈正要开口,夏爷爷却一挥手,说:“有事到我书房里去说。”
炎烈只好郁闷的跟着夏爷爷一步一步往书房走去。
其实,他并不怎么回来夏宅,难得回来一次,夏家的当家夫人,也就是南跃的母亲吴佩云赶忙令人准备了炎烈喜欢吃的糕点和水果。
但夏炎烈因为心中装着事情,所以,并没有好心情来来敷衍她,只淡淡的点头,问了声好,就跟着夏爷爷进了书房。
夏爷爷坐在书案后面,喝了早茶,才开口,问他,“上班就跑回来找我,看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说吧,我听听看,到底是有多重要的事情?”
因为来的路上已经酝酿了很久,所以,现在他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说:“爷爷,我要离婚。”
他说的是要,而不是想,证明这件事情,并非是来征求夏爷爷意见的。
预料中的夏爷爷勃然大怒,对他又吼又骂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夏爷爷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仿佛他所说的,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他甚至用很平静的声调问他,“哦,离婚,为什么?是不是以沫那孩子做错了什么事情了?”
只是平常的问他要理由,他觉得诧异,这并不是一件小事,他不可能只是要一个理由,他想了想,说:“爷爷,我不爱她,我从来没有爱过她,我试过了,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跟她一起过日子,我无法想象,我跟她在一起下去,会有怎样的未来。同样,她也不爱我。所以,我认为,我们现在就分开,才是最好的。”
他认认真真的说出那个理由,夏爷爷听了,却冷“哼”了一声,但并没有动怒,“让你们结婚,本来就不是因为你们之间有感情,或者说,你们之间,需要有什么感情。你们结婚,本就不过是我夏云磊的孙子需要娶江慕寻的孙女罢了,我还以为,你跟她结婚的时候,就很清楚这一点儿了,我看你这两年也挺逍遥自由,还以为你已经领悟了这一点儿,没想到竟然现在跑来跟我说要离婚,你可真是让我失望。你们离婚这件事情,如果是要来征得我的同意的,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是来通知我你即将要这么做,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你这婚,我不会点头,你离不了。如果就是要跟我说这件事情,就不必在浪费我的时间了。你还要上班,忙去吧。”
仿佛只是一纸等待他批准的公文,他甚至不用看,就提笔写了不同意。
那个解释是站不住脚的,炎烈自己也知道,如果只是“没有感情而要离婚”这个理由,夏爷爷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而他如果不点头,是不会有人敢给他和江以沫办离婚证的。
他站在原地不动,说:“爷爷,我跟江以沫绑在一起,是不会有未来的,我知道,你要用我跟她的这段婚姻来报答当年江慕寻处理的二哥的事情,江慕寻想要的,也并不是我跟江以沫的这段婚姻,他不过只是想保护江以沫不被江家老太太伤害,这一点儿,即使我们离婚了,我也可以保证她的安全。而且,我跟江以沫,我们已经就离婚这件事情,达成了共识。爷爷,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但是这一次,我请求你,答应我的这个要求。我想要的未来,不可能是跟江以沫。”
他带着小小委屈的卑微,其实,因为母亲去世得早,自小他是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的,回到夏家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大小伙,已经被外公外婆对他的灌输的教育定了性,夏爷爷虽然有心改变,却是不容易。所以,对他的性子,夏爷爷并没有十分的了解,不像是炎烈的大哥那般,他知道应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他屈服,但是夏家是出了名的严厉,对孩子们的疼爱仅限于女孩子,比如夏初,因为她是夏家炎烈这一辈唯一的一个女孩子,所以,夏爷爷从来不强迫她做什么她不喜欢的事情,夏爷爷对夏初,甚至是不设条件的宠溺。
但是男孩子们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他们自小接受的就是严厉的军事化教育,要求绝对服从命令,夏炎烈虽然小时候没有受过这样子的教育,但是回到夏家之后,却是跟他大哥一样,一视同仁对待的。
夏爷爷对他并没有特别的宠爱。
夏爷爷听了夏炎烈的话,大概品出了他话里几分坚定,说:“看来你今天不但只是来称述你们要离婚的理由的,还为你们离婚这件事情,做了不少的事情,连江慕寻的根底都调查得很清楚吧?”
只是试探。
夏炎烈当然不会蠢笨到在自家老爷子面前显露自己的权谋,他说:“爷爷,我答应你,只要你答应我,同意我跟江以沫离婚,后面的事情,我都听你的,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像是大哥那样,绝对不违抗。”
他以为这就是条件了,的确,对他来说,要他不带情绪,乖乖听话是有难度的,但这对夏爷爷来说,却完全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夏家的子孙,听从家中长辈的安排,本就是顺理成章,谈不到任何条件!
夏爷爷说:“如果真是这样,你要知道,比起让你跟江以沫离婚,我更不同意的是你娶梁敏依这件事情,从前不可能,以后,更没有可能!”
一语道出他的痛处,夏爷爷显然知晓他所有的行为和目的。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夏爷爷,“爷爷,你都知道……”
夏爷爷冷冷“哼”了一声,说:“夏炎烈,你肚子里有几根肠子我还能不知道。你怎么没有继续说你跟简池调查的那些事情啊,关于江慕寻,关于江家,你真的以为,就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江慕寻是你那么容易斗倒的,我看你简直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别说江慕寻对夏家还有恩,就是没有你二哥那间事情,凭我跟他几十年交情,我岂会让你去动他。我看你还是需要去军营里面待一段时间,做事如此不经过思考。我告诉你,你要跟江以沫离婚,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跟她生一个孩子,让她成为真正的夏家人,这样,我倒要看看谁人还敢来动我曾孙子的母亲。不过,你要娶梁敏依这件事情,我一开始就已经告诉过你了,你这一辈子,想都不想要。你之前为他做的那些事情,我不再追究,但如果你再继续跟他见面,再被她随意利用,我可不敢保证,我会有那么好的耐心,不对梁家动手。”
夏炎烈耐着性子听着夏爷爷突然的发作,但是听到这最后一句,他一下子慌乱起来,他骇然的看着夏爷爷,焦急的喊出来,“爷爷,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你保证不会动梁家的……”
夏爷爷说:“没出息,就为了一个女人,现在才来想起我的保证,哼,我是保证过,但你好像忘记了,你也曾经对我保证过,再不会跟梁家有任何的瓜葛。但你现在的那些行为呢,哼,你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可以翻天了是吧,你真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姓言的女孩子是被谁杀死的,我告诉你,你让简池毁掉的那些证据,早就已经到了我的手里,我若是要她的性命,不过是片刻的事情。还有那个姓颜的小子,你以为让他强大了,他就能跟江家抗衡,哼,我告诉你,他那是找死。你要离婚,那是痴人说梦。”
这就是夏爷爷给的结论,他要离婚,只能是痴人说梦,即使这段婚姻,带给他的只有虚名和绝望,他也得永远在这段婚姻里耗着,夏爷爷的坚决态度令他绝望,他现在只希望江以沫那边能顺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