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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离开(一)

其实每一个城市都一样,在富丽繁华的背后,总有不知名的阴暗角落,也就是所谓的贫民区。有富人就有平民,甚至是贫民,这一点北海之星也不能避免。富有的人居住在城市的最中心,享受着夜夜笙歌,美食美酒,被万千的霓虹环绕,他们住着最豪华的房子,穿着最华丽的服装,开着令人看了就流口水的悬浮豪车;而与他们相反的,在城市的外围,居住着勉勉强强维生的另一个群体,他们没有高楼,只有一间间紧密挨着的平房,没有闪烁的霓虹,只有因为电压不足而闪烁的白炽灯,没有夜夜笙歌,只有平静的夜晚。也许应该庆幸的是,其实这里的环境还不错,相对于繁华的市中心,这里更显得安详,放松。

慕千羽和风不语还了一身衣服,慢慢的走在北海之星第九区的街道上。昨天被北国政府的护卫队围攻,两人逃了出来,在北海之星饶了好几个圈子才摆脱他们的追捕,于是两个人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的逃出了市中心,来到了第九区,也就是北海之星的平民区,这里居住的是比第十区的穷人要好一些的平民,也是风不语依稀记起来的自己的家的位置。

大清早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但是东方的天空已经明亮了,来自巴洛克罗兰的冷风似乎又近了一步,街道两旁的一些玻璃窗上已经结出了薄薄的一层白霜。风吹在慕千羽的脸上,虽然不如拉结尔上的寒冷,但也如针刺希望难受。

张嘴吐了口白色的雾气,慕千羽有些忿忿然,他不明白身为能够操控冰的神子,为什么自己还会怕冷。

“你的宠物哪去了?”昨晚上逃跑的时候,慕千羽似乎命令了小黄什么,小黄借着夜色与两人分开了,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风不语有些好奇。

慕千羽使劲的搓了搓手,有不满足的将白色雾气呵在手上,这才回答:“你不觉得小黄这个大块头跟着我们很容易让我们暴露吗?所以我先让它去城外躲一下……顺便吸引一下护卫队的注意力。”看着慕千羽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风不语不由得为小黄默哀。

“你还记得你家在哪?”慕千羽有些疑惑,话说按照这货说的,他在五岁的时候就被送走了,现在过了十几年,还能记得那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风不语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说:“这个……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应该是在这边,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搬家……”

感觉风不语的语气有些沉重,慕千羽连忙换了一个话题:“现在你应该也算是神子了吧?”

“神子?那是什么?”

慕千羽想吐血的心都有了,风不语五岁的时候哪里知道什么是神子,在海底实验室中被关了十多年,期间也不会有哪个科学家无聊给他讲什么是神子,他当然什么也不知道,这个问题不等于白问吗?扶住自己的额头,他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之前冷夜和司长乐为什么在给他解释神子的时候一脸怪异的表情了。

“其实这个我也不是很懂……”慕千羽一边流着冷汗一边暗暗发誓,这一次事情过后闲下来好好恶补一下辛柏拉的知识。

“那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还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股暖流从晶石中涌入我的身体,然后我现在……似乎有些精力过剩了!”听了这话,慕千羽看向风不语,果然,一夜没睡的人居然一丝疲惫的神态都没有,双眼似乎还在发光。

说到晶石,慕千羽也是感到奇怪,一路上他也仔细的查看过风不语的那块晶石,拳头般大小,像是透明的水晶,其中一丝杂质都没有,似乎放到清水中就会消失不见一样。最让他感觉诧异的是,晶石中似乎蕴含着和罪恶之血相同或者说相似的能量,能够被神子吸收。

按照理论来说,风不语等候在空中飞行,那应该是达到了天使级,可是他在飞行的时候身后并没有像冷夜和司长乐一样的翅膀出现,就连翅膀虚影都没有,似乎完全是靠着自身漂浮在空中的。

整个情况显得很诡异,但是慕千羽有没有办法去查证,他所了解的东西临近局限于冷夜和司长乐的教授。到这里,他又不由得想到冷夜和司长乐两人,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是这里没错了,我记得这个路口,接下来往右……”话说到一半,风不语就停下了,双眼怔怔的望着前方。

慕千羽往前看去,前面有一个中年妇女缓慢的向这边走来,身上穿着厚厚的旧大衣,头上戴着遮风的毛绒帽子,手上提着刚从菜市场买来的新鲜的蔬菜,从路口的左边向右边走去。中年妇女的年纪似乎并不是很大,但是脸上的皱纹要比一般的同龄妇女要多,发丝中的白色也很明显。

那个妇女似乎也注意到慕千羽两个人了,抬头冲他们笑了笑,说:“早上好,小伙子,这么早起来跑步啊?年轻就是好。”

风不语张了张嘴,但是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中年妇女。慕千羽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着回应:“对啊,阿姨你也很早啊,这都把菜买回来了。”

“没办法,孩子要准备考试了,要早起复习,我得准备好的早餐,这才能让他的营养跟得上啊。”

“您家孩子多大了?”

“十三了,现在在北海中学初中部上学,成绩也好,我们做父母的脸上也有光。”说着,中年妇女露出一脸幸福的微笑。

“看您的年纪,您家要孩子我是挺晚的哦。”慕千羽装作不经意的问。

中年妇女先是一愣,随后干笑了几声,表情却是有些沉了下去:“其实吧,不晚,我之前还有一个孩子,但是……出了一个意外,没了,伤心是伤心,但是日子总不能不过吧,所以趁着还年轻,又要了一个……”

“不好意思啊,提起您的伤心事了。”

“没事,反正也是过去了,如果我大儿子没死,应该……”中年妇女看了看风不语,又是叹了口气,然后向两人道别,往右边的路口离开了。

中年妇女路过风不语的身边的时候,慕千羽看到风不语的身体一阵抖动,似乎想要伸出手去拉住中年妇女,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颓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为什么不说?”慕千羽平静的问。

风不语摇了摇头,悄悄的跟在中年妇女的身后。

中年妇女走的很慢,比之前的速度要慢了很多,似乎还在想着什么心事。当终于走到一间普通的三层小楼前面的时候,她收拾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带着笑容走了进去。目送她进去,风不语的身影出现在了转角,他看着三层小楼后面的空地发呆,空地上有一颗大树,树下吊着一个秋千,伴随着冷风用微小的弧度摆动着。

“这就是你家?”慕千羽现在风不语的身边,问了一个他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我还记得小时候父母上班,我就和小伙伴们一起在这个空地上玩,那个秋千其实是我们自己做的,没想到现在还在……”

“为什么不说呢?”慕千羽再一次问起这个问题。

风不语深深的向着三层小楼里看了一眼,却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家就在一楼,你看看……”

往前走了几步,透过朦胧的窗子,慕千羽看到了房子里面的情景。客厅中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餐桌上看报纸,餐桌的对面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虽然窗子被水雾朦胧了,但是慕千羽依旧能够看到那个少年的脸庞和风不语有着一丝的相像。前面手中也拿着一本书在看,不放过任何机会的样子。先前那个中年妇女在客厅和厨房之间进进出出的,每一次出来,中年男子和少年都会抬起头笑着说什么,然后妇女也笑着附和,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突然间慕千羽明白了,为什么风不语不和中年妇女说自己就是她的儿子,因为在这一家人的眼中,狄风已经死去十多年了,没有了狄风,但是他们有了新的孩子,依旧过着简单但却幸福的生活。如果这个时候狄风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给他们带来的恐怕并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而风不语,他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

“宁愿对自己残忍也不愿自己爱的人受到伤害吗?”慕千羽小声的自言自语。

“我曾经对父母把我送到那样的实验室里面而感觉到憎恨,”风不语幽幽的说,“而且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可以说是用憎恨在活着,但是后来变成了怪物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多年,当你的血液唤醒我的第一刻,我想到的竟然还是他们,没有怨念,没有憎恨,因为我明白这件事爱你不怪他们,他们也并不知道送我去的那个地方是地狱,哪个父母愿意自己的孩子去送死?”

“醒来之后一开始我也很兴奋,很想回来告诉他们,我还活着,但是我又想了很多,过了这么多年,十多年的时间,怕早就物是人非了,或许他们早就开始了新的生活,事实证明也是如此。但如果我打破这个平静,到底是好是坏?”

“所以你选择了逃避!”慕千羽帮风不语下了结论。

点了点头,风不语扯着嘴角笑了笑,却是比哭还要难看:“我不想冒这个风险,让他们惶恐的风险。”

“我明白了。”慕千羽点了点头。

气氛沉默了下来,远处的海平面上的光芒越来越明亮,原本漂浮在大海与天际相接处的薄薄的云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的消失,然后肉眼可见的红光开始慢慢的爬了上来,越来越大。与之相反的另一个天边,淡紫色的月亮依旧明显,太阳与月亮的光辉相互交映,美轮美奂。

“跟我回希塞尔吧……”慕千羽发出了邀请。

盯着慕千羽的眼睛,风不语突然发展,他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的眼睛有着拉结尔上东方人纯正的乌黑,也正是这样的黑,黑得深邃,里面的一切情绪都被隐藏得很深,就像无尽的深渊。

耸了耸肩膀,风不语回道:“不错的主意,反正……我也无家可归了……”

最后看了一眼熟悉而又陌生的三层小楼,楼下的空地,空地上的大树还有树下的摇摇摆摆的秋千,风不语深深地洗了一口气,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第九区外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