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生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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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算了,咱家告诉你吧!如果我不告诉你,你就是猜到明早,也未必能猜得出来!”牢头在对付完那只硕大的龙虾之后,一边拿废旧的包装纸擦着油腻腻的手指,一边打着饱嗝儿,真预备告诉我事件背后的大推手了。

我不敢眨眼了,生怕哪一个简单的眨眼过去,牢头就变作无名的苍蝇飞走了,还留下我在那里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有在咱这令支国谁肯这样花大气力真心来帮我。空心头儿腹中空空的酒,爆得比脾气老害的爆竹还厉害,我早被那酒气整得头重脚轻头昏脑涨了,再想,再想,我还不如拿刀自慰了去!

“哎呀,这事儿说难也难,其实呢这也很简单!”牢头对付完了顽固的油渍,终于开始想着对付牙缝里的残渣剩饭了,大嘴巴子使劲咧在老远的一边儿,粗黑的大拇指一进一出的时刻,早抠把了一些白白的鸡腿的粗粗纤维因子,又放在嘴里有滋有味地咀嚼着,还吧唧吧唧的响。

阿二的秀眉早厌恶地微翘了——可别啊,阿二,咱现在可在牢头的把儿里攥着呢,牢头想要对付咱,比濞一把鼻涕都容易。牢头的把儿一扬,咱就可跟垃圾粉尘们作伴了。牢头叫咱朝北,咱就朝北,牢头叫咱朝南咱就朝南,牢头叫咱学狗叫,咱就“汪汪汪”地可着嗓子吼半个时辰。就是要咱驯服地舔舔他的臭脚丫子,咱也无条件地一万个服从——人家一个堂堂的大王都不惜放下尊严去尝尝排泄物的味道是否正宗,这脚丫子的味道自然比油条还够味。

“你想呢,大人,咱这国家谁最大,当然是大王了!谁能指挥得动我,自然也是大王了。咱做臣子的,大王要咱对付谁,咱绝不含糊!就是要拿咱亲娘老子,咱也不能一点儿含糊!”牢头,要说你就赶快说吧,你这磕磕绊绊地绕什么弯子,难不成急死了谁不成?

焦急终于显露在我的面上了——一口好东西没吃着,净顾着干杯了,那酒就那么好欺负的!你逞强将它丢入肚中,他稍稍反抗就会将你丢入火中。何况,我很是怀疑,牢头请我享用的这酒有些不地道,劲儿太大了,都赶上最便宜的烧刀子地瓜酒了。咱的酒量赶不上诗仙的斗酒,最起码赶上诗妖的对瓶吹的本事吧,怎么就会让这小几量的假酒给勾销了满纸的豪气呢?

“说来说去,当然是大王叫我这样做了!除了咱大王,咱令支国还有其他谁的话,到我这儿也不好使!更别说你的老丈人了!”牢头终于把最后的谜底揭晓了,还得意到这个世界好像只有他最聪明。说起老丈人的时候,真的没有把老丈人夹在眼角那样的看不起。

啥呀!我都真傻蛋一个吗?自从被人推推搡搡送进这单间,没有杀威棒的恐怖,牢头狱卒们还一个个把我看得比他们亲爹还亲的时候,我就多少有些明白了——咱是大王捉来的,要杀要剐,只有大王做得了主。牢头再猖狂,不过还是大王好好的一条看门狗!那些优待,那些已经免除的苦难,他一个牢头能够好心到那个份上吗?

只是,大王,我就真不明白了,你抓了我吧,你该判就判,该咋着就咋着。你这样不打不杀不骂不问的,说不关你关着,说自由总在这监牢里蹲着,老让人的心揪着不放,总也不是个啥好事吧。你又不是猫咪,老把我当作老鼠似的捉来捉去干什么鬼呢?

“那你知道大王把我圈在这儿干什么?”哎呀,这些天除了这进进出出如同自己家门的牢头,还有谁人可以同我正正经经说得上几句话呢?阿二,能算说得上话的人吗?我就是她的一片天,她就是我的一片烂草地,我啃完了这片草地的青草,该怎样优哉游哉地到别处吃草,还到别处,她行吗?

“这个……”一聊到关键点上,趾高气昂的牢头终于消停下来了,没来由地口吃起来,“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还没有被请到我这里来,大内总管就举着大王的密令抢先来了,要我好好照管好你的日常起居,不得怠慢!”

“大王真这样命令?”牢头的解释越发让我坠入云里雾里——大王啊,你真不带这样玩的,你拿了我进来,就是再好吃好喝好玩地麻痹我,真的就能解决所有的一切难题吗?不说别的,就是我的名誉谁个又能对我负责呢?我在这里面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门外的社情舆论不晓得正在咋样议论我呢?

“我就说这家伙不是个好玩意儿东西吧,獐头鼠目的,小眼睛总眯缝着坏,看见谁家的闺女长得俊,哎呦,一路跟着看都看不够,还恨不得爬人怀里看个够。自己都有好几个女人了,还这样骚不拉几的!可惜了大王还叫他当谏议大夫!”

“就是,就是!要是他不是个坏种,大王会把他关在天牢里?住过号子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我最看不过的就是这家伙意识坏到流脓,偏偏要装作道德模范的样子。看见谁家的东西宝贵,还值俩钱,就是做贼做强盗也要把它弄到手中!”

“我最不服气这家伙的为人了,明明自己黄蜡蜡的大便橛子还在大马路上戳着,自己的老人还搁在黑屋里要死要活没有人管,就口口声声指责这个不孝顺,那个不懂礼仪,谁个又该送到道德大法庭上接受审判!哇呀,自己多直正呢?给我提鞋都不要!”

牢头迟疑了一下,大约揣度这事就是说出来也不会伤着谁,害着谁,才慢吞吞说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呢,后来也听说个消息,也不知道是真不是真。新王宫垮塌以后,大王发了大火,即刻下令司空大人亲自监管这新王宫的大小事务,并彻查这新王宫内外究竟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不查还好,一路细查下去,才知道那个蛮不拉几的番使真的没有起什么好效果。大王的银子给了不老少,可是那些个大梁啊,立柱子啊,都是关键部位的东西,硬生生被谁给掏得大窟窿摞着小窟窿,要不是这东偏殿垮塌得早,大王要是住进去,我的那个老天呢,还不把大王给砸成肉饼呢!”

“哇呀,居然有这事?”我知道这番使没有安着好心,没有想到这番使的心居然比蛇蝎还毒啊!大王认识了你,你要银子,大王的笔头唰唰一通,眼睛都不带眨的,直接就给划拨到你的账户上了。你要人手,大王把正在干庄稼活的劳力都给传来了,连那些手无余力的家庭妇女都给传到了。你要权威,大王直接封你做王宫建设委员会的董事长、监事长、总经理、总工程师、总会计师,所有的大小事务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这权利还不够大吗?

我们可是一步一个脚印儿从最低级的基层公务员奋斗了几十年,才修成正果的!你一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野蛮人,大王把能够赏赐给你的,按祖制不能够给你的,都给你了,你还不满意,你一个小小的秃尾巴小蛇,真要立志吞了大象不成吗?这世界,真的黑白倒了颠,想当初我为什么就不能再坚持一些,再实地调查一番,将这人面兽心的番使老根子看明白了,再要死要活地劝大王宰了你多好!

可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王宫的东偏殿垮塌了,西边的偏殿是不是也有问题了,或者,就是最重要的正三殿也是豆腐渣的工程呢?现在就是撤换了人手,大王的宫殿就能平平安安呢?我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这人面兽心的番使到底有个什么结局?我支开牢头的东拉西扯,直奔主题:“你知道,大王现在怎样处理这个家伙呢?”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咱这衙门,啥时候冷清过,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天到晚忙得我头疼!”牢头也有不晓得的事情了,不过人家的脑瓜子就是灵活,立刻转了话题,“要不,我去帮你到熟悉的同僚那里打听打听,看看大王究竟什么意思,早点儿做个了断,咱俩都能早点儿得到解脱!”我宁愿牢头的这话出自真心!老是这样不温不火地丢着,我犯人不像犯人,客人不像客人,领导不像领导,我自己先烦了。牢头该怎样坚持下去呢?

“大人,你和小嫂慢用,我且去到几个熟悉的大人那里帮你打听打听。”牢头起身告辞了,都走到门口多远了,忽然又坏坏地探进头来,“大人,你放心,这间房子原是狱卒们的宿舍,离那些牢房远着呢。我出去以后,你可以把这门板上得牢牢的!想干点儿什么,外面保准一点儿也听不见!”坏坏的目光看得阿二的小脸真的格外潮红潮红了。

“咣当,呼呼啦啦!”这小间果真从外面落锁了——阿二,今晚你果真回不去了。咱俩是不是立刻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