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生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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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重难

“白弟,我抱着你睡吧!天越来越冷了,咱俩还这样生疏,老天可不这样照顾咱。昨黑我半夜里起来小解,都看见你蜷曲成了冰棍,肯定很冷吧。还是咱俩挤在一起睡着暖和!”白天还好说,我和甘哥各守一方天地,跪在尘土飞扬的街道边挨个向过路的好心人乞求,“打发打发吧,我已经好几天没有一顿饭了!”

你别说,虽然世道紊乱,收成欠佳,好心人还是多啊!只要我豁下脸皮,把自己的身世说得凄惨些再凄惨些:“爹死妈嫁了,后老子是个酒鬼,喝酒如命,不让吃饭还打我!”我举起小胳膊上被荆棘们折磨的现场罪证,那一条条结成血痂的伤痕早不明晰了,眼看搏人眼球无望,还是甘哥的贼点子多,用了不晓得从哪里捡来的胭脂红像模像样地描了一描。你别说,这假作的挨打罪证,还总能博取眼皮浅浅的好心人递些吃食过来。

有次大约我的演技超级棒,一位坐得起马车雍容华贵的贵妇人还掬一捧同情的眼泪出来。除了扔出几块芳香四溢的酱肘子,还撒出两三块钱币出来。喜得甘哥抱住我那个兴奋呢,说话都打结了,“还是白弟中呢,才出马几回,好吃的都来了。还有钱,要是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咱也是财主老爷了!咱就可以置几亩田,养几头牲畜,雇几个长工,还能买起两房小媳妇了!”瞧那家伙的得意劲儿,好像真的已经成为富甲一方的财主了——这边厢顿顿大鱼大肉,那边厢咱爹那样左搂右抱。

不知道因为什么,这家伙做梦娶媳妇的黄粱美梦总让我心生妒忌,妒忌到以后的乞讨路,都很有些消极怠工了。反正从那以后,不知道是人们的同情心用得太多用得太烂了,还是我的故事太过陈旧,缺少摄人心魄打动铁石心肠的杀伤力了,总之吧,咱的好吃的越来越稀薄了,给东西又送钱的好事真的彻彻底底断绝了。

“这样也好!”我自己安慰着自己,甘哥做梦娶媳妇的举动对咱的打击太大了。我这干醋吃的,嗨,连半截儿台面都上不得,甘哥知道了,还不晓得要怎样嘲弄我,“白弟啊,咱都是男人,男人和男人咋能哪个呢?你放心,等哥娶了媳妇,一定也帮你找一个兄弟媳妇!女人呢,美着哩!”甘哥的向往神情,总恨不得我拿拖鞋板儿恶狠狠抽过才解气。

就是这样,一到了夜晚,这家伙就是一脸没头官司,非要死乞白赖地和我言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轮空找理由和我亲近:“咱都是男人,我又不能对你怎么着,为什么就不能挤在一起呢?你冷,我也冷啊!昨夜黑的一泡小便,我都攒到天明才去撒!实在是冷!咱两个挤一起多好!”

我不理会他,你的小便攒在肚皮里不往外撒,我的小便就不在肚皮里整日攒着吗?男人家家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只要内急得忒狠了,管他人来人往的通衢大街,还是人多眼杂的开会场合,只要有了想要方便的意思,立刻找一个勉强遮掩住身形,甚至只要能够背过脸去的犄角旮旯地方,从裤子里拿出放水的工具,对着谁家的砖墙坯墙一概大声小气地呼呼啦啦——比春雨的动静都大,管他身后的大街上女人们川流不息。

岁数大些的瞅一眼还想再瞅一眼,再小些的脸皮总红红的,任谁都不说话。只有那些开裆裤还没有褪下的女娃娃才那样好奇,拽着娘亲的胳膊一个劲问稀奇:“娘,娘,那个人手里的棍棍子怎么会冒水呢?咱怎么没有!”

“白弟,好白弟,你答应了吧?咱俩一起睡吧,不一起我实在睡不着!”这家伙还在那里纠缠,生怕我不答应,黑脸似乎红了几红之后,才接着说出自己攒了许久的秘密,“以前呢,咱总是一个人,夜里冷啊害怕的时候,咱多想找个人做伴。没有伴怎么办,哪天我正在街上闲逛,嗖地一声就从一家后宅大院的墙里面扔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差点儿砸到我的头上。我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居然是个有胳膊有腿还有着红红嘴唇的假娃娃……后来呢,咱就抱着娃娃夜夜就当几个人一起挤挤睡了!”

“你还抱你的娃娃睡呢,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娃娃!”我没有好气地打趣说。

这家伙的黑脸就分外局促,不停地变换颜色,就是在月明星稀的夜里,赤橙黄绿青蓝紫也几乎走了个完遍,然后才能怯懦着跟咱套近乎:“不是呢,那个娃娃后来就被老大夺了……你比娃娃看着好看多了,挤一起还暖和!”说着,就蹿上来拉咱的手。

我没有躲开,说实话,这越来越冰冷的夜黑,让我一个人孤寂寂地睡着野草铺子,身上连个御寒保暖的被物都没有,对于我这样一个富里生娇里养出身的千金公主,实在是有些个太残忍了。说实话,我比甘哥更渴望对方身体的温暖,可是呢,咱俩搂得紧了,咱白天没有来得及发泄的小水儿,正需要借这黑灯瞎火的夜黑,痛痛快快排泄了。有你近前不住眼地看着,我怎么痛快得出来?

我总不能夜黑和你紧紧搂抱在一起,任由你的小腿板子滚在我的小腿板子上,我一个稍稍的活动,你就知道了,还迷迷瞪瞪地追着我的身形不住嘴地问:“白弟,睡得好好的,干什么去?离天明还早着哩,再睡会儿吧!”“不就撒个尿,跑那么远干什么,就在咱跟前解决了,都是个男人,谁没有见过谁的鸟,害什么羞啊!”

“那我睡了,我困了!明一早还要去见老大呢!你也去啊!”这家伙眼看终于无望了,终于架不住瞌睡虫的轮番偷袭,哈欠连天地去睡了。不一会儿,就鼾声巍巍了。

“哎哎哎……”我试探性地在这家伙的耳边连喊,肚皮里的那些无情小水早到了排泄的时候,不是这家伙的胡搅蛮缠,我早找个僻静的地方解决了去。

“呼——呼——”这家伙的鼾声轻快而均匀,睡得好熟啊!一个身无片瓦的流浪儿,比咱的爹还能看得开——城破的前几个月,咱爹几乎一夜愁白了头,每时每刻都在忧心忡忡地听边防传来的没有最坏,只有更坏的战报。

那些个日子,咱爹连个囫囵觉都没有睡过,吃饭的时候,还在盯着卫士们举着的边防图研究破解之道。夜晚,就席地而卧,谁在王宫大殿的台阶上,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咱爹就一马醒来。弄得向来对咱爹都没有什么感情的咱,看了也只想陪着爹难过。爹的那些个新媳妇们,将爹的内院折腾得鸡飞狗跳的,咱爹也没有心情管。俗话说得吧,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老少。

“还是无官一身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好啊!”甘哥的自在总让我产生这样的感慨。

水火越发急切地想要穿墙而出了——你们也知道这夜色是你们的自由活动时间吗?可不用着那么急啊,这夜色从长着呢,再等两个时辰有什么了不得。再说了,你们准知道这家伙睡着了,叫他看出些什么,夜黑拥抱的恳求不更加激烈了。

“甘哥,甘哥。”我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摇动着这个鼾声均匀,怎么看怎么像装腔作势睡着的家伙。我真的不想正在那儿痛痛快快地放水,身后这家伙捂着嘴儿在那里偷偷掩嘴笑。

这家伙一动不动地,真像一头酣睡的猪,还站着撒丫子的男猪。

“莫非这家伙真睡熟了?”我终于安放下忐忑不安的心跳,轻手轻脚地离开我俩永远大开着四面墙壁的临时洞府,向前紧走几步,也就放心大胆地蹲在那儿可心地呼呼啦啦,放水的水库闸门似的。

“吁!我看见了,看见了!”就在我放纵全部身心,一心投放在放水的愉快中间时,这家伙忽然在不远处得意地叫嚣起来。那得意的狞笑声差点儿吓丢了我的裤带绳——这家伙真的没有睡着吗?我的秘密全让他知道了吗,以后我在他的面前是不是就是个不存在任何隐私的透明人了吗?

“嘿嘿,你……”我慌忙停止痛快至极的放水行动,一手紧提溜着裤腰,一手匆忙地系着裤带绳,要是这家伙这时候恰恰醒来,我都不敢想象自己的狼狈模样。可是,这家伙还在那里狠狠佞笑不止。

也许,这家伙真的睡着了,还在想着大白日的黄粱美梦啊——盖一房富丽堂皇的大宫殿,建一间雄阔雄阔的大餐厅,每天的饭菜都不带重样的。还有几个羞答答的新媳妇争着讨好他,这个偎在他的怀里帮他喂菜,那个倚在他的椅子边帮他擦嘴角的饭菜,更有一个专门对他弹奏动听的邪音……

“这样多带劲!真带劲!”这家伙曾经不止一次地眼羡过这奢华的一幕,还不止一次地请我给他提意见:“你说,你说,我先睡哪一个媳妇呢?都这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