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生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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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回梦

经历这一番反反复复的折腾,咱娘大约也烦了,也累了,凡事也就顺着咱的意思行进了。早知道大病一场,就可以把所有的难题解决了,咱早该趟床上睡他个十天半月的,不把咱娘的魂儿吓飞到九霄云外去,就绝不鸣金收兵。

现在多好!咱相不中的那些粗手笨脚模样难看的丫鬟被咱娘遣散了,哎呀,就她们也好意思叫黄口少女啊,咋看咋像没有长成熟就急着上市卖大价钱的歪瓜裂枣呵,你们真的愧对那样的好词:“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是个女孩家家的,都比你们长得周正标致些。就这模样,还不一头戳在烂泥塘里自生自灭去,简直就是污染这景明人和的黄金时代啊。

咱看着不顺眼的嬷嬷不让进咱的房门了,都什么玩意儿,就你们那猪狗都不稀罕的傻样子,还想踏进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闺房。你们知道不,就连位高权重还算咱半个救命恩人的蔡嬷嬷自此以后传个话儿,发布个命令,都不许进咱的房门了,咱娘的口谕说得明白:“小姐的胆子小,你们谁再吓坏了她,我剐了她们全家!”

咱娘说到做到的,打发了那一群不上台面的看客以后,大约还惦记着咱的中邪与走魂儿的经历,再为咱新招募丫鬟的时候,不再一味地强求听话第一,能力第二,性别第三,模样第四了,还真的为咱选了几个正当黄口年纪的少女做咱的丫鬟。

不过,娘啊,你这选的哪是丫鬟啊,她们比咱还小,怕是连自己到照顾不了,她们会知道照顾咱吗?做咱的丫鬟,一要心灵手巧,有些事儿你懂得的,不需要咱亲自动手,你们早该拿些样品出来涨涨咱的脸面才可以。瞧你选的这叫丫鬟吗,分明咱就是她们的老大姐,嘛事儿还需要咱手把手地教她们怎么着,她们才会怎么着。你是把咱爹的非非之想给剥夺了,可你也把咱的正义之路给剥夺了啊,你想想啊,如果哪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再试行个比武招亲以文会友啥的,你不是直接剥夺了咱的参与资格吗?

娘啊,我不晓得你是恨铁不成钢的亲娘啊,还是惟恐天下不乱的后娘啊?要是亲娘,谁会有这样带着大前夜黑馊水的主意呢,不让自己的千金在未来的婆家跟前展露自己的无尽才华,还要把它们踩在脚底下才可以放心呢。如果是后娘养的,这急得嗷嗷乱叫的崽崽辛酸悲苦人家才不放在心上呢。

管他呢,如果日子照此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咱也认了——都说年好过月好过,日子难过,你不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也得熬过一天两晌的吧。大王的日子过得滋滋润润,还不是同咱一样要熬过这天天12个时辰,咱生在咱家这样突然间暴富的所谓有钱人家,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问题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咱乐意了,咱快活了,就有人的日子捱不过去了,就有人搁咱爹咱娘的耳边吹大风小风了:“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九小姐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找个婆家送出门去了?”

我的出嫁不出嫁与你有多大关系呢,我就是在娘家吃到头发花白了,连牙齿都掉光了,好似也与你没有多大牵扯吧。我吃我娘的,喝我娘的,与你这多管闲事的狗狗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呢?可是,到那个时候,只怕咱的娘亲都成为黄土墓茔里的朽骨了,咱的那些兄弟子侄不晓得还叫不叫咱吃顿饱饭呢?

“九小姐还小吧,还未及竿,怎么能急着嫁人呢?要我说,在家里再住个三二年的也不着急,自己睡觉还不晓得颠倒横顺呢。”咱爹似乎舍不得他的宝贝一夕之间就成为别家的媳妇儿,活着在人家的家堂里行动,死后入了人家的祖坟圈儿,忙来忙去,顶天了落个好好的亲戚走着。

“还小呢,小什么,相当年我同她一般般大的时候,不是已经进了你家的门,给你做了媳妇儿!”咱娘的脸很是红了一红,不晓得这话儿正杵着了她痛痛的不可触摸的伤疤,还是就为了将调皮的咱痛快打发出去,她和咱爹的二人世界可以更加完美,还能顺带着给咱带来更多的兄弟姐妹,咱娘一个劲儿撺掇着咱爹应承了这事儿,“我找算命的看过生辰八字了,九儿的灾性儿老大了,待在咱家里,不知道还有什么大灾大难呢。以我的意思,这就放话给媒婆们,四邻八乡地找着个八字合得上的英俊后生,赶紧把她打发了也好。就是不着急打发她出家门,先举行个订婚仪式,只当给她冲冲喜,把她的倒霉相带给别人也好。没准儿就此给九儿找着了如意郎君也未可知,都说姻缘不是天注定吗。”

得,这是什么狗屁亲娘,谁家的娘亲这样毒辣辣地巴着自家姑娘还没有成熟,先送到人地两生的外乡去?只有那些捡了现成便宜还要卖乖的后娘才这样安置啊,你真的是后娘吗?那我的亲娘是谁,麻烦你给咱指个明路,我好立刻投奔她去,省得你这个后娘看见咱都晦气得慌。

“她还小啊……”大约咱爹是至亲的,咱爹趁着事情还没有拍板,还在为咱竭力开脱着,可咱娘的面子自然又得罪不得,咱爹瞅着咱娘的苍白脸色,就是不敢一口气把他的知己话说完。据我事后的小人猜测,如果没有咱这个现成的幌子,咱爹的快活日子大约就没有了快活的对象。

“还小,小什么小?我看你也不是怜惜她小,八成是你的花花肠子安生了才几天啊,又开始不老实起来,想动了啥子歪心思不成?哼,你不脱裤子我都知道你拉得是哪门子臭屎!”果真,咱娘的火山开始小小地爆发了,汹涌的岩流大有逢鬼杀鬼,遇神杀神的慷慨了。

咱爹立刻骨朵了嘴儿不敢回话,大约咱娘的指责恰巧点在了咱爹的要害部位,大约咱爹光鲜鲜的乌龟盖儿这才是躲避不开的危险地段儿。不说话的咱爹匆匆出去了,连一秒钟也忘记不得的玉扳指,居然也给落在了太师椅的蹬脚边儿。

这事儿就这样定了,咱的幸福未来就这样被咱娘痛痛快快给葬送了。娘啊,你的小小幻想了被白马王子兴高采烈迎娶回去,立刻过上幸福快乐的春秋大梦,是不是也这样被姥姥给断送了呢?

当年你是不是就这样稀里糊涂入了洞房,是不是已经被咱爹那个了,你还羞得不敢看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是真有人家传说中的健康白净呢。家里的大瓦房是不是从墙角起身,一准儿都是清亮亮的大墙砖,房屋的顶上,那大片瓦竖看一条线,横看万万千呢。

娘啊,你知道不?你这叫侵犯人权,侵犯人的基本幸福权,我劝你及早悬崖勒马,及早把你主宰咱的一辈子的想法丢到咱家不远处的大河里,随水远远地逃掉吧。这样的话,我就不需要向联合国人权国际法庭投诉你了——虽然,是你给了咱生命,那又怎样,联合国人权宪章可说得明白:“公民不分种族、性别、国别、地域的限制,天然的具有获取基本生存权的权利!”娘啊娘,你知道不,联合国可不是橡皮图章,联合国的权力可大了,啥事儿……你还是把咱决定咱的未来的权力还给咱吧。

可惜,联合国太远了,它的权力太光鲜了,光鲜到仅余虚弱的外表!不说别的,它连自己随便决定办公地址的基本生存权都不具备着,它能决定咱的幸福未来吗?

咱还想旧地重游,你说咱旧病复发也行,最起码咱再来一次轰轰烈烈的中邪走魂儿之举,咱还要吓得咱娘三魂七魄走了十之八九,不愁咱的要求咱娘会不答应。

可惜,咱还是嫩了太多——咱娘针尖儿檩头儿间摸爬滚打了那么久,头一次使这招的时候,咱娘还会吓得腿软脚酥,临到二次使用,嗨,那效果……

接到咱的小小荷香添油加醋的回报过后,咱娘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赶到咱的闺房来。咱娘晃晃悠悠地,慢吞吞地,一直等到太阳就要落山,谁家的黄花菜就要凉了的时候,静悄悄地来了。来了之后的咱娘并不急着在咱的额头抚摸,并不询问咱的饮食状况,上次那样,直接就给傻吊了那样。

咱娘围着咱转了不下四五个圆圈之后,忽然对着咱的丫鬟仆妇们下话了:“不是不想吃饭吗,好,简单得恨。来呀,把这屋里能吃能喝的统统给我拿走,连根葱白都不许给我留下!你们这些伺候的丫鬟仆妇也不准带着任何吃喝的东西进这屋!如果谁个不听我的吩咐,这就是你们的榜样!”

床头的那盏玲珑剔透很有着古色古香韵味,咱最喜爱的魅男造型的琉璃灯——啪地就给咱娘摔了个七零八碎,连超过指甲盖大的散碎残迹都没有。

娘亲啊,你是不是我的亲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