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生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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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报!大王,大王,出事了!出大事了!”送走了到那边永远留宿不回来的司徒,大王长出了一口气,我们也松了一大口气——

这该死的老头子,整天嘚啵嘚啵嘚,有道理长篇大论,没有道理大论长篇。贵为一国之君的大王常把耳朵里塞些驴毛阻碍视听,尽他在那里可劲说。我们没有这样资本,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关,尽他在那里高谈阔论,视我们如朽木粪土。谁想,这才耳根清净几天,日渐活泼起来的朝堂还没有等司徒的头七过去,殿头官又一次慌慌张张地打破了朝堂的和谐气氛。河蟹社会,哪里会有恁些乱七八糟的突发事件呢,别是蚂蚁国王和蚁后闹了别扭,两口子正闹分居呢,你也要当作天大消息上奏大王给你解决了?

“说,赶紧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大白天的,还能真撞见鬼了不成!”殿头官的惊慌失措,总让大王的眉头生气地挑得老高。司徒去了,终于没有人在尾巴后面拿着小鞭子抽打了,咱把麻溜的公事慢慢干,今天议不完,咱去搓一顿,明天再议行不行。我又不会学那些可恶的包工头,光吆喝着农民工给出力出汗地干活,“好好干啊,干好了发奖金啊!”等到自己大吃大喝大玩的时候,完全忘记了你们这些全凭力气吃饭的人,还没有一两个小钱吃饭呢。

“那些个上访的人又来了,手里还扛着家伙什,羽林军怎样阻拦都阻拦不住,为首的那家伙一定要求见大王,还说,还说……”殿头官又迟疑了,大约后面的问题有些不一般。

“还说什么?你说话能不能把一句话给说完整了,要急死谁个怎么地?”别说大王不耐烦,我们也耐烦,谁情愿那些说鼓书的老先生那样,正聊到薛仁贵被敌将挑落马下,一杆出神入化的方天画戟就要一击戳破薛仁贵的脑袋,却还要等着下回分解。下回我还有这个闲功夫坐着听你嘚啵嘚啵,可不急死个谁?

“他们要大王亲自接见,还要大王赔偿损失,还要……”殿头官又咕嘟了嘴儿,偏着脑袋看大王的反应几何,看看似乎没有什么多大的危险了,才敢继续插言,“还要大王给他们赔礼道歉,赔偿他们的精神损失。”

“啪!”这一记龙书案的拍击多响啊!离龙书案不算近的我都把心震得都不规则地跳了几跳,想必大王的御手也给反弹得够戗吧,大王的手扬了又扬,第二击愣是拍不下去。

殿头官也是唬得一个愣怔,软瘫的膝盖不由自主地跪下了,脑壳上冷汗直流,怕要夹在自己的朝服裆里去才能安全些。

大王大怒了:“什么东西?不就几个刁民吗,说话就这样没轻老重的,知不知道他们在和谁谈事呢?老子可是他们的国王,老子只需要动动嘴儿,保准杀得他们片甲不留挫骨扬灰了,还我亲自接见,还赔偿损失。这些不是什么难事,我正想出去走走呢,见见他们也不是大问题。整天闷在这不透气的王宫里,差点儿就把我憋死了。问题是还要孤王赔礼道歉,还赔偿精神损失,他们以为他谁呀,居然敢跳在我的面前要我道歉。他们当他们是周王不成,周王也不敢要我亲自道歉的,惹我恼了,一竿子人马插上洛邑去,他的周王当成当不成,还两说呢。”

“去,你去告诉他们去,要孤王接待可以,要赔偿损失也不是不行,就是这赔礼的事儿梦都不要梦,更别提精神损失了,精神损失嘛意思,孤王听都没有听说过。不给!”大王的脸都蓝了,绝对给这些不长记性的家伙气的。

殿头官屁滚尿流地去了,去得晚了,大王的哭丧棒可不带长眼睛的,可没有替他疼痛的。

“冲呀,杀呀,杀进王国找大王说理去!”殿头官去了不久,王宫门口的方向就传来炸雷似的叫喊。不要问,准是大王的答复没有满足刁民的要求,正在那里呐喊倒喝呢。

“不,不,不行?”满头大汗跑回来的殿头官还没有说话,大王先自觉气馁了,迎着殿头官主动先开了口,说话都要变成结巴了那种。脸绿得,好像刚敷了黄瓜面膜。

殿头官摇了摇头。

“******,这帮刁民竟这么大胆,他们不晓得这是和大王在谈事情呢。真惹着我的时候,一拍两散的责任他们可得全都兜着。”殿头官的沉默又激怒了大王,终究底气不足,大王的怒火中夹带了许多的焦急出来。

随即换了讨好的语气说:“殿头官,你再去给他们说说,他们的大部分要求都好商量,就是这赔礼道歉的事儿,肯定是不好讨论的。我一个堂堂大王,能够给他们这些蚁民道歉吗?要不,就让咱的国库亏空一下,提高提高他们的赔偿标准也是可以的。”

殿头官又一次出去了。

“众位爱卿都说说,事情到了这儿呢,下一步该怎样处理呢?服软只是权宜之计,爱卿们可有更好的法子。咱们那边正在装修宫殿呢,激起民变不合适,咱还是以和为贵。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大王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脾气,居然可以放下架子和我们交流真诚交流心得了。

“大王,我觉得呢,这事呢,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司空那么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跟着大王溜须的功夫自然可以入轨上档次的,特别大王这样危难的时刻,这主意出得自然能够到大王的心底去,“大王,这事是使臣乱拆乱迁闹起的,您可以找这个借口,将使臣从工地折贬回来,名义上是要使臣为这个事情负责,暗地里您还可以升了使臣的官儿,譬如做个谏议大夫什么的。”

妈呀,我招谁惹谁了,怎么凡事没有人给我商量,就把我的官儿撸给了别人,还是当着我的面儿。我找谁惹谁了,每天上班我比谁来得晚,下班我比谁走得早,该干的事儿我干了,不该干的副业我也干了,扯到最后,居然还是我的官儿先掉。我真不明白了,这是怎么一档子事,我这职位,虽然当初得来的时候,也不是正规通过公务员考试招录的,也不是从基层特别扩招的,更不是花了老大价钱选聘来的,多少还属于暗箱操作婿承丈业的那种小小腐败。而且,这职位还老惹大王生气,司空,您怎么就惦记上了呢?

“杀呀……冲呀……”门外的厮杀声真的很响了,与草包相似的卫队似乎很抵挡不住刁民的围攻了,临阵脱逃的机遇在大增。王宫大门上卯着的螺钉,都被什么捶打得砰砰直响。

“怎么办?怎么办?”大王吃惊得直起了前身,养尊处优的脸上写满大个的恐惧。

“大王,还是您亲自去见见这帮刁民。没准的话,见着尊贵的您他们就先行服软了呢。”新晋的司徒只能和大王慢慢商议,“我们也跟着,再找几个强壮的士卒护卫着您,我保证万无一失的!”

“不行,不行,我起不来啊!”大王试了几试,终于没能顺利把自己从龙榻后面挣扎出来。

“谏议大夫,虎贲郎将,你们还不快把大王扶起来!都什么时候了,没个眼力价儿,难怪做个谏议大夫都当不好!”司徒恼怒地斥责我,好像我真的是个草包。

哇呀!王宫门前好多的人呢,黑压压的比全城的蚂蚁都多,都个个举着手中的镰刀斧头,还有拎着短木棒的,最奇怪的居然还有拎着勺子的,你当国王要免费施粥的吗?不过,声势倒很是威风,虽然队形乱成了一锅熬了太久的糊汤面条,个顶个的精神着呢,正跟着为首的几个在哪里喊口号听演讲呢。

“我眼晕!”揪着王宫的城垛子往下看了一眼,大王就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了。亏得我和虎贲郎将左右搀扶着,要不大王还不一屁墩跌在地上了。

“大王在此!谁人喧哗!”司徒就是司徒,当家作主的事情办得多了,恁大的场面也能弹压下来。这利索索的一嗓子咱真的学不来,难怪女人常在夜里埋怨我说,你男人一些好不好?

喧闹的集市终于有了片刻的安静,那些刁民瞪大了眼珠子搜寻他们梦里也没有见过几回的国王。终于在华丽的伞盖之下看着了战战兢兢的国王,头前的几个勾了脑壳在一起嘀咕了许久,才由一个模样干瘦些的农夫开了腔:“你说话顶用吗?不顶用的话趁早滚蛋,别浪费我们和国王说话。”

司徒扭过头来看国王,国王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司徒算是有了底气,拍着前心作保:“我代表大王了,有什么要求你们尽管提,大王就在边上等着。”

“我们要大王给我们新批宅基,新盖房子,如果耕地实在找不来,就准许我们在朝门大街上做做小生意也行。”为首的还重复他们先前的想法。

“好的!”司徒想都不想就应下了。

“我们还要裁撤那个野蛮的家伙,我们的房子都给他拆完了,还打伤了我们那么多人!”

“好好好!”司徒拿着大王的鸡毛拼命做令箭。

“我们还要……”为首的家伙迟疑了。

“大家伙都是大王的好子民,只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几个不争气的家伙给挑逗的。听我的劝,大王给大家让步不少了,再又什么出格想法我也管不来了。我想呢,大家伙该散都散了吧!”司徒见好就收,立刻威严起来。

刁民们愣了一愣,就有胆怯的先走了,剩下的少部分在无望地盘旋许久之后,也溜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