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岁月就在那鄙夷的目光注视之下又重新飞旋而来，掩在明惜冷漠恸然的黑眸中，藏的那么深，那么深……仿佛从前的那一切都没有真的发生过一般。而吴嬷嬷就这么直凛凛的打量着单薄消瘦的明惜，艳丽的妆容遮不住眼角的皱纹，在不住的颤抖，如龟裂的土地一般挤成一团。
过了好久，见明惜没有说话，吴嬷嬷便更加张狂起来，情不自禁的得意道，“明惜郡主还记得老妪，真是难得啊！老妪还以为自从十年前明翼世子死后——”
“啪——”
吴嬷嬷的话还未说完，被胭脂涂抹的粗糙脸颊便受了重重的一掌，整个人站立不住，向后一歪倒在地上，而她脸上的得意笑容还未来得及褪去，便蓦的腾起五根单薄的指印，缠在那些被打落的脂粉之间，红的发紫！
“你……敢打我！连郡王都不曾这样对待老妪，你竟敢打我！”
“大哥的名讳是你这种狗奴才可以随便谈论的吗！”明惜盛怒之下，深藏着仇恨的夜眸却掩饰的极好，然后不等吴嬷嬷身后的侍女有所动作，冷峻的目光便一扫而过，“这大胆的奴才刚刚说了什么你们也都听见了，大哥已去十年，秣陵王的名号却是当今的轩辕帝追封的，后人不可不敬，可她却不尊礼法，直呼秣陵王名讳，按律当斩！”
这一席话出口，在场奴仆均是面有土色，齐齐跪地，而吴嬷嬷本也是一脸气恼的神色，见此情景，一时之间竟也是出了满身的冷汗，却仍是自居九黎王府老人，咬着些面子，不愿松嘴，虽然也是跪在了地上，却仍是占理的分辨道，“秣陵王已故去那么多年，老妪也是一时糊涂了，说错了话，就是郡王也会体谅的老妪多年来为九黎王府尽心尽力……”
明惜却冷冷的一笑，相持间，唇齿相扣，吐出两个字，“来人！”
明惜话音刚落，初晴便带领一众侍女上来，竟是各个手中持鞭，初晴的手中更是托着一把寒光凛凛的佩剑，俯身之时，双手奉上，恭敬的道，“小姐请。”
不同于他人，初晴一向是唤明惜小姐的，不仅因为她父母曾是尘羿的家奴，更因为她对明惜的忠心耿耿，曾多次以身相护，所以即使是像明惜这样的冷清性子，也不由自主的对她令眼相待，多了几分亲近。
直到这时，吴嬷嬷面色上才显出几分惧意来，可即使这样，她仍是倨傲的眯起眼睛，狡辩道，“郡主莫不是要对老妪施行私刑？按照天启的律法，执行私刑可是要——”
不及她说完，明惜便已握紧了剑柄，那一瞬间，白皙脸颊上镶嵌的那双夜眸仿佛一下子变作了浩瀚的夜空，其间所有的星子也都在同时明亮起来，熠熠生辉，而她沉默着的脸却不知为何绽放出几分妩媚，让众人的目光在惊惧之间又透出几分艳羡！
不多时，殷红的唇瓣慢慢开启，露出其中珍珠一样的贝齿，而她随即吐出的音节就像花朵一样，一层一层的绽放，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那个冬夜，那个俊美的如神祗一般的人站在夜空之下，即使身着粗鄙的素服，依旧是满脸的温润如玉，妩媚与惊才绝艳之间，自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质！
“他……他！”几分肿怔之间，吴嬷嬷突的大惊一声，抬手指着明惜，道，“你果然是他的孩子……不是郡王的……”即使过了许多年，那个冬夜所发生的事也一直压抑的藏在心底，却是在这个瞬间，不由自主的将那个秘密脱口而出，只因面前的消瘦女子，苍白的脸上所镶嵌的那双夜眸，不期然的射出了张狂的杀气——就宛如，那个与前王妃偷情的男子在面前的女子身上重获生命！
可她终究是猜错了，因为明惜的身上虽然流着九黎族的血，却也保留着四分之一尘羿族的血脉，而在这岁月恍惚的瞬间，她丝毫不曾掩藏的杀气的双眸又怎会跟那个惊才绝艳的尘羿祈不同呢！
可看着喃喃自语的吴嬷嬷，明惜的唇角却慢慢的扯起一抹笑容，然后也不及吴嬷嬷再说什么，只提起了长剑，蓦的劈了下去！
“郡主息怒！”
随着一声大呼，却只听“叮”的一声，明惜的长剑便被突如其来的一抹寒光挡住，两剑相击，力道之大，就连明惜也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却是一反常态没有刻意的退避，反而上前一步，迎上黑衣的男子手中的青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