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虽然是秋季了,可也不能冷的像严冬啊?
颌下长有三绺长须的中年人已经冷得麻木了,感觉到冷。但浑身不会颤抖,牙齿也不会震颤,只是感到透心的冰凉。睁开无神的双目,他看到并不刺眼的灯光,那只是一根蜡烛,用来敬神的小蜡烛,光度并不明亮,酸涩的双目仍可忍受这种光芒。
呼出一口长气,慢慢吸入有点暖意的空气,神智逐渐清明,片刻便完全清醒了。头好沉重,抬不起来。双手也发僵,幸好手指仍可勉强伸屈。
慢慢转头察看。看出这是一间聊避风雨的简陋单间茅屋,有点像是住家,但更像堆放杂物的偏房或柴房。土墙、茅顶、柴门、空的堆物架,没有放杂物,也没有柴草,土墙斑驳,柴门无扣无闩。
他发现自己睡在薄薄一层干草上、身无半缕赤条条地,难怪感到冷,但这种冷决不是因为他裸体而形成的,事实上所嗅到的空气有暖意。
幸好感到冷,而且似乎冷得麻木了,不然他将极为痛苦,肉体的痛苦他并不怎么介意。胸、腹、四肢,肌肉全部因浮肿而泛青紫色,还有几道好像被碎利器划过的伤痕,伤口不大,血已经凝结成块状,没有血流出。
肌肉浮肿应该发烧,他却感到冷,可知定是体内断裂焚毁的经脉和挪位的五脏以及残留在体内的散乱能量才能造成这种冷的感觉。
好软弱,他连叫的力量似乎也消失了。但记忆是清晰的,证明他的神智并没受到伤害。
疾风怒吼,雷电交鸣中,那破釜沉舟的全力一击,二比一聚力势如雷霆。聚集起来的能量足以使得一位顶级的帝极高手殒命。现在回想起来,仍有余悸心神不宁。
但是他错了,错得几乎粉身碎骨。那个小鬼所拥有的实力比他所估计的雄厚两三倍。就算是老二提前殒命,相应的勾销了他的优势,但是胜算也应该是倾向于己方,至少也得拉至平衡点。
但是他还是失算了,不是大天雷寂灭阵的威力不够大,而是在于落羽是个不怕雷电的怪胎。等到他刚刚有点觉悟的时候,大阵已然爆发,情势不在由他所控制,他已经陷入必须以性命交修神功做生死一拼的绝境了。
可结果呢,他虽然是从鬼门关里逃出来了。但是越级使用天地能量的而遭到了反噬,导致经脉焚毁,脏器破裂不说,整个身体的机能除了可以喘息,知觉,神智尚在以外,其他的全废了。即使不死,以后也是废人一个。
可就目前的情况看,能得以侥幸生还的可能性基本为零,难怪那个小鬼没有杀自己,因为他知道即使不动手,自己也活不了了。
想到那个小鬼,再回想到自己的惨状和死去的那两个兄弟,这位残剩下来的中年人顿时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但冲天的孽火才燃烧起来就熄灭了。
僵直梗硬激动至极的身体又瘫软了下去,自己现在都这副模样了,还有什么资本去报仇啊?除非能回到家里……一想到家,他那原已散乱失去光泽的眼神当中又恢复了几丝光彩。
再一次的慢慢转头查看打量周围的环境……他当然知道不是靠自己的力量来到这里的,一定是在生死关头有人助了他一臂之力,而且能及时把他带离现场,他自己那时已经油尽灯枯,一条腿已经踏入鬼门关,去死不远,哪有能力保住一口元气?更不可能逃离现场,只能趟在那里慢慢的等死。可现在有人救了他,就意味着有了报仇的希望。
自己虽然活不了,但尽起家族的力量也要让那个小鬼下地狱!在仇恨力量的驱使下,中年人仿佛在刹那间就恢复了些许的活力。
“这是什么地方?”他终于有力量发出声音了。
话音刚刚落下,随着脚步声入耳,紧接着柴门就被来人从外面推开了。
进来四个人,打头的是位二十来岁,脸色惨白的青年人,眸子泛绿,整个给人的感觉是阴森森的,室内的温度也仿佛随着他的到来而降低了许多。他身后跟着额头上依旧挂着点点汗珠的德顿联络使,在此地潜伏了数年的长工头儿巴子藤和另外两位嗜血气息甚浓的黑衣汉子。
有人就好办,而且中年人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虽然是一副待死的模样,但家族的优越性依然使得他的态度极其高傲。
嘶哑着嗓音问道:“是你们救了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话没说完,就觉得眼前手影一闪“啪”地一声,紧接着脸上就是一阵子火辣辣的疼痛。
“记住,是我问你,而不是由你来发号施令,明白吗?”年轻人用一方碧色丝巾慢慢的擦拭着自己那只堪比女人般纤细的手掌,手心、手背、指缝间都擦的异常细致,眼带厌恶的神色哼声道。那个感觉就好像是中年人的脸色沾满了大粪,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他这一巴掌也算是彻底的把中年人打清醒了,傲气也被打没了,眼神也由希冀变成了惊恐,因为他从年轻人那双碧光闪射的蛇目和阴森诡异的脸上发现了不属于人类的杀气,怎么说呢?不像是后天养成的杀气,而好像是某类野兽与生俱来的,更准确的说就像是……就像是……哦,对了,是蛇!就是一条蛇!
眼光在往他身后那三人身上一了,整颗心顿时就沉入了谷底,如堕冰窖,深得不能再深,冷得不能再冷了,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又蒙上了一层青幕。
青年人站在杂草铺成的床前,颇具威严地俯视着神色回复委顿的中年人,眼神极为阴森恐怖,在他淤青红肿****的躯体上来回巡视着。
中年人恍惚中有种被蛇盯上的感觉,青年人看的愈久,他这种感觉就愈加的强烈。浑身的毛发森森直立,倒竖。想躲,但身体动不了,就算是能动,但在这种目光下他也失去了逃避的胆量,最后只能是把眼睛一闭,豁出去了,想咬就咬,想吃就吃好了,老子这条命反正也活不下去了。爱咋咋着吧!
“你叫什么?在隐之一族里的身份如何?你越级使用大天雷寂灭阵对付的是什么人?讲!”
前几句话虽然语音尖细,只是听上去很不舒服,可是最后一个字却如同直接震在了脑芯子里。
当时就将中年人震的全身一激灵,但眼睛反而是闭得更紧了,下意识的脱口道:“我叫雷天德,在家族里执掌隐堂,此次对付的是一个来历不清楚的小鬼……”
“小鬼?”青年人和同样是一副惊愣讶然神色的巴子藤对视了一眼,急忙回头不确定的问道:“你等等,你是说你们越级使用天地能量施展大天雷寂灭阵所要对付的是一个小鬼?你脑袋没毛病吧?”
俗话说,仇恨的力量大于天,这话在中年人身上可算是得到了绝佳的体现,一提到那个小鬼。眼下的中年人似乎在这刹那间就将屋内几人带给他的恐惧以及压力都在脑中和心里驱散了,剩下的只有恨,翻江倒海似的恨!
当下,眸子猛然间睁开,迸射着难以言表的仇恨火焰,脸孔狰狞着,咬牙切齿的哼声道:“哼!我都到这份上了,还有说谎的必要吗?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呼……一屋子倒抽凉气的声音。两名魂武帝级别的高手联手施展本族秘法大阵去对付一个孩子,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离奇的事情吗?难道说那个孩子是某位神明转世?跟上神同样的存在?
这个消息太重要了,一定要传回去!
等等!那这位都离死就差一口气了,那个孩子还能活吗?估计早就在阵中被炼化成飞灰了吧?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嘴里却下意识的问了一嘴:“那个孩子估计也被炼成飞灰了吧?”
“哼,我恨不得能把那个小杂种炼成飞灰,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死!”
“什么?”青年人兴奋的神色一闪,惊呼道:“那个孩子还没有死吗?”
“没有。”中年人无精打采地答道。眼神又回到了萎顿失神的状态,眼角突现着一丝苦笑,“不但没有,而且身上连一点损伤都没有,真不知道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怪胎。但说实话,我虽然恨他,但不得不承认,那个小杂种如果再继续修炼下去,几年以后,包括时下的九大至尊在内,将无人是他的敌手,称他为非人类或者是千百年罕遇的天才都不为过…...”
“没死!没死……”青年人喃喃的嘀咕了几句,忽然仰天大笑道:“哈哈……没死!没死太好了……”尖细难听的笑容倏收,迅疾转身吩咐道:“通知下去,发动所有的人手去给本座查,一定要将这个小鬼的来历底细给我搞清楚,立刻,马上去给我查,查,查!”
“是……是!属下即刻着人去办。”
巴子藤朝身后打了一个手势,后面的两名黑衣大汉立即就转身离开了房间,片刻没敢耽误,估计也是被青年人急切的语气给吓到了,有一位由于走势太急,咣当一声撞门框上了都没来得及理会,就急匆匆的冲出了柴门。
“哈哈……没想到此次到来,没先去六号基地查看,而是先到了这里,看来是真的来对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发现,好,好!真是太好了。”
“尊使,是指那个小鬼?他……”
青年人冷然的一挥手,打断了巴子藤的话头,“你不必多问,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可以了,哦,对了,这个人现在的情况如何?”
“看样子,他即使不死也将成为废人一个,但是如果融合成功的话,应该可以恢复原有的实力。”巴子藤低声回答道。
旋即伸两个指头探探中年人的前额,收手说:“没有高烧,但是也必须挨过这三两天。”
根本就听不明白他们讲的是什么的中年人嘴唇抽动数次,最后有气无力地说:“我暂时死……死不了的,三两天之后又怎么样呢?”
“能替你治伤的人可能赶到。”
“治好我的伤再……再杀我?”
“不一定。到时候就要看你的表现和配合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