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红鸢已经办妥了所有事情,来向纪千黛汇报。
“主子,如您的安排,已经将水云阁买下,老鸨还是老鸨,只不过幕后的主子换成了您而已。这水云阁原本是轩辕国一品提督索大人的销金窟,索大人被免官后,水云阁就失去了资金来源,老鸨接到我们的银子后,保证不透露有关我们的消息,并且,”红鸢掩口娇笑,“她根本就不知道您是谁,她看到的还是影儿给我的易容。”
“丫头这件事情做的不错,主子以后慢慢赏你。”纪千黛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这么晚了,先休息吧。”
“可是主子,水云阁的名字……”
“暂时不便打草惊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水云阁虽然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却仍旧是长安城内最大的青楼,若是轻易的就变了名字,怕是会招来猜疑。”纪千黛缓声道,“明日你找几个风水师到水云阁中看一看,随便的讲一讲风水如何的不好,这样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名字改了,现在先去休息,黄莺白翎和影儿跟着我一路奔波,都已经疲惫不堪了,这今后还有大事要做,先休息为妙。”
“是,主子,交给属下去办,您调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红鸢揽衣施礼,轻巧的关上门走了出去。
月色如水。
凉凉的洒在窗子下,银色的月光中,那人脸颊上蓝色的花儿更显得妖异,长发在和煦的风中飞扬,银蓝色的袍子仿佛散出温和的光芒。
南镜渊一脸温柔的凝视着熟睡的女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对她的思念,一发不可收拾。
红尘站在屋檐,玩弄着手中的银丝,愤愤的看了看静立的南镜渊,她始终不明白纪千黛有何魔力,能让如此骄傲优秀的宫主倾心爱慕,甚至追随着她的脚步来到这里。想到这儿,红尘一扬手,空中归巢的鸟儿连叫都没叫得一声,就被斩断了头,摔在了地上,溅起一小撮尘土。
凝霜皱了皱眉头,“红尘,那只鸟招你惹你了?”
“凝霜大人,我发现了一个真理。”红尘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您就像那只鸟一样讨厌。”
袖剑迅疾的划过空气,将无声袭来的丝线斩成两段!“红尘,你疯了!”凝霜低声喝道。
“不要管我,”红尘斜了凝霜一眼,一跃而起,红衣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宫主,天色已晚,请宫主回客栈。”凝霜一个起落降在南镜渊面前,恭恭敬敬的低声道。
南镜渊点了点头,轻轻走到纪千黛的床前,将一个小小的檀木护符系在了她的颈上。小黛,不管你有多恨我,这个护符,绝对不能摘下来,我不在你身边,这就是我的守护。
南镜渊回身跃出窗子,几个起落,消失在远处。
月光下,纪千黛的眼睛,悄无声息的睁开。他果然在她的身边,他在关心着她,保护着她。纪千黛轻抚着小腹,轻笑着流下了眼泪。
那牵着她手的南镜渊,安抚她的南镜渊,保护她的南镜渊,温柔吻她的南镜渊,留给她小生命的南镜渊,如此鲜活的形象,如同画面一般,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她有了他的孩子,是他们两人爱情的结晶,是她在这世上最大的牵挂。
那一夜,纪千黛和南镜渊,都失眠了。
第二日,红鸢听从纪千黛的命令,请风水师来道出了水云阁名字中的几处缺陷,长安城为陆上天堂,并不像江南水乡那般溪水环绕,水云阁以水为名,与长安城丝毫不会融合,纪千黛大笔一挥,白翎请书法大家写下三个字——浮世绘,并且迅速重新装修。
十里软红中,浮世绘石砌的大门有中世纪的风采,楼中冷香弥漫,帘幕无风自动,仙境一般的美丽,来来往往的美丽女子,一颦一笑一回眸,艳冠长安,那优雅的气质以及别致的装潢,又一次的赢得了长安城的青睐。
纪千黛隐在九重纱帘之后,看着楼下一派热闹的场面,脸上带着些许笑容,她与南镜渊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青楼中,那时她还什么都不懂,遇到了那样天神般俊美的男子,竟然就此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了。若是没有发生后来这些事情,她绝对会留在他身边,再不离开。
“主子,丞相的三公子到了。”红鸢在纪千黛耳边轻声道,“这个人年少有为,深得宇文修裔的器重,可唯一的弱点,就是好女色,特别是对之前水云阁的小花魁,由于得不到一亲芳泽的机会,甚至将小花魁的所有客人都拦在水云阁外,声称要买下整个水云阁,被宇文殿下斥责。”
纪千黛点点头,“将水姑娘带过来,我亲自和她谈一谈。”
水夕舞以舞成名,江南女子,如同水一般的柔美,轻纱后,纪千黛殷殷的询问着她的近况及家中情况。水夕舞亦是回答的恳切。原来这女子本是江南闺秀,追随心爱之人来到京城,却得知其早已成为宫中侍卫,并且嫌弃了她,水夕舞离家出走,曾发誓再不回故乡,这样的情境下,一个弱女子,空有倾世容颜及舞姿,只得入了青楼。最可恶的是,那薄情郎竟寻到了她,要她做情人,水夕舞本是刚烈的女子,就此斩断情丝,与那人再不相往来。纪千黛不由得生出些同情,“水姑娘,那人叫什么?”
“他是宇文殿下身边的护卫……”水夕舞柔声道,“叫青璃。”
纪千黛握紧了雕花的扶手,居然是他!
之晨病弱的容貌又一次侵入了她的脑海,纪千黛紧紧咬着牙,之晨,待我来为你报仇!
那年春节,她如梦初醒,身边是那个白衣的温柔男子,他身子孱弱,却将赖以吊命的药物都给了她,她离开他去远游,他那样殷切的希望与她同行,她却拒绝了他。她甚至想要留在宇文修裔身边,而宇文修裔却害死了他。纪千黛仰起头,尽量将眼泪留在眼眶中,不能哭,她有什么权利哭?是她,都是她,害死的之晨!黄莺分析过之晨吃的那些药,竟然是些饮鸩止渴的药物,无怪之晨弥留之际会如此痛苦,竟然是她亲手交给他的药,将他推向了死亡!纪千黛心如刀割,再也忍不住,颓然靠在了软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