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慕容衡宇张开小手,试图让纪千黛抱抱他。
“……”见到慕容衡宇后,她脑后的金针剧烈的开始颤抖,这个孩子与她的过去一定关系密切,如果她脑中不堪的记忆是因为南镜渊,那么难道……
“爹爹……”见到纪千黛毫无反应,慕容衡宇委屈的噘起了小嘴,扑进了南镜渊的怀中,“娘亲坏……”
果然!这小屁孩居然就是自己和南镜渊的孩儿!纪千黛只觉得一阵真正的晕眩,不由自主的又有了要晕倒的冲动,什么时候,连孩子都有了?!
她转头,怒视宇文修裔。
白衣的公子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那意思是,我都说了你之前不听话的时候惹了很多麻烦,现在就是自己收拾的时候了。
而她仍旧处于半崩溃的状态,既然这样,不如将计就计的装下去,她勉强笑道,“哥哥,今日我要和南宫主一起,你若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好了。”
宇文修裔警惕的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南镜渊,随后放松了下来,“小黛,注意安全。”
南镜渊几乎暴走,他是没事就伤害她的人么?!
没等他爆发,怀中的慕容衡宇就已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边用小手指着宇文修裔一边叫道,“黑白脸~黑白脸~”
宇文修裔的脸色,又一次黑了下来,早就知道这小孩毒舌的很,现在还不会说什么话就已经这样气人,若是今后学会了使用语言这种武器,他真的,会气死人……
名义上来说,他毕竟是自己的小外甥,宇文修裔还不能说什么,只好故作淡然的笑了笑,“衡儿又长大了些,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谁知慕容衡宇根本就不领情,继续嘲笑道,“哇,爹爹,他笑的脸抽筋了哎!”
南镜渊忍笑到内伤,宇文修裔气的脸色发白。
纪千黛和慕容瑾却开始了对视,几十秒过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从今天起,我不想再为从前的任何事情担忧。”
慕容瑾走到她面前,眼眶还含着眼泪,“小黛,娘亲……”
“其实,我真的不认识你,并不是在假装我很冷淡,如果我对你来说很重要,那么,我还是会叫你娘亲的。”纪千黛握住慕容瑾的手,“哥哥说过,你是我娘亲,花蕊夫人也说过,我娘亲永远都是只为我打算的,我娘亲永远不会害我……”
慕容瑾的眼眶又一次盈满了泪水,“小黛,你受了太多的苦,承受了太大的压力,我……”
“没什么可自责的,娘……”一个字,彻底击垮了慕容瑾最后一道防线,一向强势坚定的女子不由的哭了起来,牢牢的抱住了纪千黛,“小黛,我再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纪千黛反手抱住她,她的身体瘦弱,仿佛轻轻一勒就会断掉,让她不忍心用力。
“好,我有些话要对你哥哥讲,你也有话要对渊儿讲吧,讲完之后,娘再和你谈一谈如何?”慕容瑾颤声道。
“好。”纪千黛笑的可爱。
宇文修裔低下头,不被人注意的轻笑了一声。
一进入房间,南镜渊就将门关了起来。
纪千黛有些不适应,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我记不起来你了,但是,我有些印象……”
南镜渊摇摇头,“这些都不重要,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她慌乱的神情尽收他眼底。
“渊……”她轻轻重复着他的名字,“非要将哥哥除去,我们才能重新开始么?”
南镜渊眼神复杂的点了点头,“此人野心极大,一天不除去,就一天不得安宁。”
纪千黛面容更加难过,内心却愈加冰冷,看样子,事情非要向最坏的一步发展不可了……
她柔软的身子贴上他的,“渊,给我些时间,让我我慢慢来适应,好么?”
南镜渊僵了一下,手缓缓的放上她的腰肢,生怕这是梦境,一碰就会支离破碎。她一次一次的与他重逢,又一次一次的离他而去,这一次,究竟还会不会重复之前的过程?
南镜渊的下颚放在她清香的发中,“小黛……”
而紫衣女子怀中的匕首,已然握在了手中。
只是一个转念,匕首就已狠狠的扎入了那人的身体中。
随即,迅速拔出,又一次的扎了进去。
南镜渊满眼的哀伤与难以置信,他怀中的女子,柔美中带着一丝刚毅,“渊,不要怪我,为了哥哥的天下,你,必须消失。”匕首,又一次的拔了出来。
南镜渊的鲜血喷满了整面墙壁!
他疾指点上了自己的几处要穴,缓缓的贴着墙壁滑了下来,“小黛,你……”
纪千黛俯下身,鼻尖轻轻碰触他的,“渊,过去的一切,我已不想再提起,那个孩子,我带走了,但是你,我不想再有一点纠葛,我不能杀了你,因为我们的孩子不能没有爹爹,但是我也不会再让你阻挡我哥哥前进的脚步,哥哥是伟大的君主,是未来天下唯一的主人,若是再出任何闪失,我会不惜任何代价杀了你,请你记住。”
她轻声而迅速的说完这句话,脚步轻盈的走出了屋子,将门带上。
接着,来到偏厢,从黄莺手中接过慕容衡宇,“黄莺,去看一看渊,他有些不舒服。”
黄莺连忙应了一声,急匆匆的就赶了过去。
纪千黛不再犹豫,抱起慕容衡宇,跃上房顶,迅速的消失在街巷之中。
这一边,黄莺惊声大叫,“渊宫主!”声音惊动了慕容瑾,此时,她已向宇文修裔陈清了这一次请他来的目的,就是,放过纪千黛。
当她听到这一声惊叫匆忙赶出去的时候,宇文修裔同样冷笑一声,跃上了房顶。
黄莺十指急点,将银针刺入他的大穴,止住喷涌不止的鲜血,随即慌乱的将金创药和纱布拿来,那银针上满是止血疗伤的良药,本来以南镜渊的武功,又怎会被小小的匕首所伤?无奈那个伤他的人,却是纪千黛,这一点,南镜渊永远无法防范。
待到慕容瑾飞奔回边厢寻找宇文修裔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纪千黛和慕容衡宇业已不在。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样诚恳的对话竟然没有唤起两人对慕容瑾的一点点温情,她原本以为,纵然多年的隔膜仍旧存在,纪千黛却始终会承认她这个娘亲,但是金针封脑确已将她的过去全部封印,以至于面对着慕容瑾,她也完全不晓得母亲的想法。
那个男人,恶魔一般,十年前将她的小女儿夺走,十年后却仍旧不肯还给她。
潜意识中就已知道在影都之中,哪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纪千黛怀抱着慕容衡宇,飞快的奔跑着。熟悉的路线,熟悉的景象,纪千黛在一处静谧的宅子门前不停喘息着,怀中的慕容衡宇已经因为颠簸而醒了过来,肉扭扭的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娘亲?”
纪千黛伸手轻掩住慕容衡宇的小嘴,“乖,再睡一会儿。”
慕容衡宇乖巧的伸出双手抱住纪千黛的脖子,不说话了。
她靠在墙上,有节奏的呼吸着,不多时,宇文修裔就已来到了这里。
“小黛,做得好。”他轻轻揉了揉她的长发,笑道。
“哥……”纪千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整个影都,你潜意识中会去的,只有一个地方。宇文修裔笑了笑,却是没有说出来。
“小黛,我们要回去了,出来这些日子,奏折怕是都已堆积成山了。”宇文修裔放松着身体,“而且,是该做下一步打算的时候了。”
以慕容瑾的能力,也无法推敲出接下来的几年,他会遇到什么,只是他的帝王之相曾被多为大师所赞叹,这帝王之运,龙脉所在,怕是不会轻易断掉的。
这也是为什么宇文修裔如此迫切的要见到慕容瑾的原因,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也是极其注重这些预言的,当年她对他所下讲预言无不应验,但是到了现在,就连慕容瑾也无法再对他说些什么关于未来的事情。
于是他放下了心,是开始实施宏图大志的时候了。
慕容衡宇小手一张,扯住宇文修裔的脸颊,开始向两边拉扯。
俊美的脸刹那间变得可笑起来。
慕容衡宇嘻嘻笑道,“这,真的,笑,娘亲,看衡儿乖不乖~”
黑线。
日落时分,之寻就已接到了消息,轻纱蒙面的紫衣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男孩,与另一个男子一起离开了影都,据手下人描述,那人当是宇文修裔无疑。
之寻却是淡淡一笑,“宣夜将军、蓝将军、简亲王。”
“是!”
紫翼在旁却是暗暗的叹了口气,这一次,之寻怕是真的要备战了。
其实在她离开的时候,他就在距她不远的地方,那里是晨王府,而现在却只是一座空空的庭院。仆人们每日都在打扫,整理,维持着一尘不染的样子,而两位主人,却是再也不会回来。
梅雅文的使者早些时候他就已经见到过,那人传达了雅文的忧虑以及对纪千黛目前情况隐晦的叙述,待到使者询问他的态度时,之寻只是轻笑一声,“转告你家主子,不要以我妹妹为借口请我出兵,唇亡齿寒,就算是为了限制宇文修裔的势力,在下也定会全力以赴。”
训练多年的禁军,在这时才是最有用处的时候。
千里之外的落霞谷,已然静懿一片。
依稀记得那一日,沐浴在血红色夕阳之下的雅文闯进了谷中,硬闯进落霞谷的他已身中剧毒,却还强撑着问了薛允文一句话,他问,“允,你有没有为小黛,金针封脑……?”
薛允文万万没想到他千里迢迢的赶来这里,竟只是为了问他这一句话,下意识的点了头。
雅文无力的叹了一声,身上多种剧毒齐发,昏迷了三日方才醒转。
那时他全身都插满了银针,浸泡在热度极高的药泉中,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急速的流失。
“别急,马上就好了。”薛允文的声音自一旁传来,“果然,三十余个时辰方能醒转。”
雅文试图说话,喉咙却干涩的几乎要冒火,他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薛允文将加有花蜜的雪水缓慢的喂进他的口中,“雅文啊,你个死没良心的,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回落霞谷看一看我和我妹妹,你知道阿妍多想念你?”
雅文却只是摇摇头,声音艰难的说道,“并不是我不想回来,只是事情太多,耽搁了而已。”
“借口,绝对是借口。”薛允文“哈哈”笑了起来,在他肩上拍了两掌,“这一次来,不会是为了那个被金针封脑的人才来的吧?”
“没错,”梅雅文正色道,“允,我确是要问你,阿妍当年被金针封脑,忘记了一切,你隐居在谷中就是为了给她解开这金针,现在,你有了几分把握?”
“只完成了六成,”薛允文摇摇头,“阿妍的脑后,还有一枚金针在玉枕穴上,我不敢将它起出,就算过了这些年,也仍旧没有把握。”
“那阿妍……”
“她确实已经想起了很多,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没有记起,我们都知道,对于阿妍来说,这或许是好事。”薛允文苦笑道,“那,雅文,难道你是为了……”
“没错,允,三月之内,你一定要想出解开玉枕上金针的方法,不然……”他叹了口气,“是我不对,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来过落霞谷,我们都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我曾经说过,阿妍一天不恢复记忆,我就一天羞于见她,但现在,第二个我在乎的人出了这种事情,我……”
“实不相瞒,”薛允文正色道,“宇文修裔曾经来过落霞谷,他威胁我,若是不为纪千黛金针封脑,就会杀了你,然后灭掉清渊国,虽然我不相信这一点,不过阿妍听到了。”他无奈的耸耸肩膀,“阿妍央求我去将这个女子金针封脑,没有办法,只能照办。”
雅文换了个姿势,靠在池壁上,“那现在,你到底能不能找出方法来?”
“三月之内?好,我会努力。”薛允文郑重的应允。
“不是努力,是务必要达到。”雅文说的严肃,“还有,我要见见阿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