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已离开宫廷二日有余,云轩便派了许公公拟了圣旨,送到了慕容府催请,原本后宫妃子请省一律都是朝去夜回,而云轩却给若离施了一次‘特例’,而这次‘特例’便是私心之于他不想对若离伤害太深。
毕竟没有一个女人忍受得了自己的丈夫与其他女子同床共枕,但是若是可以,他也不愿意,但是自古以来,有哪一个皇帝能够全然的顺其自己的心愿?
而今,他能做的,只能是江山美人皆不放手,纵然困难重重,他也要做这两全的千古一帝。
若离回府省亲后,云延终日憔悴,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日日勤快着往皇宫里跑,每日朝阳西落都拈着那把桃花玉扇,痴人痴语,每每沉迷呢喃那句哀怨的四句诗词,看得王府的丫鬟都还以为王爷中邪了。
然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两天,整个帝都便都知晓了恭亲王大病,整日朝思美人夜憔悴,痴喃低语,疯疯癫癫。
但是这事传到云轩耳中之时,知情人却听出了其中的味道,于是,帝,大怒,下令禁足恭亲王,将其关押在王府中,并命许公公去说了几句意味深长的话。
对于此事,弄月公子也是知情者之一,但是他在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惊骇情绪并不亚于寻常百姓,他也曾几度猜测是否若离与云延曾有过私情,但是在多方打听之后便推翻了之前的推断。
然云轩对此事十分介怀,并听说还在朝堂上动了怒,于是从此便再没有敢说是道非,但是杜相却在这些谣言上闻出了味道,他面色温吞,一脸深意,虽时不与他,但老天似乎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这件事在第二日传到明日山庄之时,欧阳无情也并未打算隐瞒若离,但也没有亲自去说,只是让大汉带了消息去找若离,而自己依旧心平气和的在房内研究草木之术。
大汉看不得自家爷在这个节骨上还钻心于医学,不过也只是责备了几句,但言语间还是流露着关切之情。
欧阳无情一笑置之,然道:“易山心里可有不痛快?”
“那是自然,依易山看来,那恭亲王虽是人中龙凤,但若要是跟爷您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边雁,一个脚下泥,可是这天边雁要是一直不停留,又如何能让月儿姑娘看得见您呢?”
欧阳无情听罢大汉的话,不自在的敛下了双眸,但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深沉内敛,只是淡然道:“因是天边雁,所以就注定一辈子不能行走么?”
莫不是老天以为,长了翅膀就要失去走路的资格?若是如此,他宁愿舍去这身翅膀,换得自己与常人无异。
“爷,易山不是这个意思。”大汉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激起了爷的心伤,但是道歉也是于事无补,便小声道:“爷,我去通知月儿姑娘。”,说完,便叹息着大步离开。
大汉一走,欧阳无情便放下了书,将自己移位到窗前,剑眉轻拧,俊美的绝色的面容中容入了太多的悲伤,就连那双平日无波的双眸在此时也染了淡然的哀戚之色。
窗外一缕阳光照射在他身上,金丝九龙明黄蟒袍上闪着点点光晕,那辆金龙吞雾,九龙缠绕的轮椅上,二龙戏珠更是闪烁生动,远远看来,竟有恍然隔世之感,又以是错觉所至。
这样的男子,面带忧伤,但却似有若无,眉宇轻拧,却又像毫无彷徨,眼眸染着孤寂,却又绝色俊美,在被阳光笼罩之时,尽显天人之姿,与这万丈红尘格格不入。
半晌,一曲悲凉萧音在他指间缓缓流淌……
晌午,大汉捧着白玉镶边、千年翡翠雕成的玉扇递到欧阳无情面前,只见他开打玉扇,用金线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其血滴落在雪白的丝绸扇面上,一滴一滴形成了晕昏,慢慢扩散开来,
“爷,您这是……”大汉见欧阳无情竟然割破了自己的手指,顿时急了。
欧阳无情摇了摇头,示意他下去,随后拿起小狼毫,沾着自己的血,将那一滴一滴的红色妖娆绘制成了一副血色桃花图。
放下笔后,欧阳无情凝视着这把玉扇,忽呢喃道:“人说病宜随月减,恹恹却与春同……但愿明日的病,会随月而减……”,少顷,欧阳无情唤大汉进房,让他将这把玉扇交到若离手上,并道:“带我向月儿姑娘说句珍重!”
大汉愣神,然道:“爷,月儿姑娘没说要走呀。”
欧阳无情淡漠的双眸别至窗外,冷清道:“明日山庄又怎能留得住无心月……”,说罢,径自到窗前,凝视日照当空,神情冷然而高傲,但眉宇之间却又藏了一丝伤愁。
大汉看着自己家爷竟为一个只相处几日的女子如此心神不宁,心头一阵难受,叹了声气,捧着玉扇,向若离的房中走去,心中抱怨道:爷对她那么好,可月儿姑娘为何就是看不到?
正直夕阳西下,红霞满天之时,若离从明日山庄回到了皇宫,中间并未回将军府,只梢了一封信给慕容驯,告知他,她已然回到宫中。
若离回宫后,这原本就不安宁的后宫又激起了千层浪花,就连皇后杜贞儿都差点没在云轩与众妃面前失态,她开心不已的亲自到玄武正门迎接,并且还命人将这年各国进贡的小玩意全往她那儿送。
但是若离却是一脸冷然,不做任何表示,只是挑选了几件别致的玉簪于手镯,其余贵重的摆设全都退了回去,然皇后也只是陪着笑脸,不与其计较。
晚膳之时,云轩下旨,让各宫的妃子全部到皇后寝宫去用膳,然若离在推脱不掉的情况下,也带着冬雪一人前去,留下了春兰三人气恼的跺脚直叫,但她们叫的却是要砍了上官容。
若离带着冬雪走到偏僻处走廊之时,忽停下脚步,小声道:“青玉,你可去探望过恭亲王?”
冬雪一愣,面色有些激动的道:“小姐,原来你知道……”,这是她进宫以来,第一次脸上有情绪变化。
若离伸手抵住她的唇,摇了摇头,道:“你的面容可以改变,但是却改不了身形与习惯,莫要大声,边走边说。”,说完,若离饶道进御花园,拖着长裙缓缓走着。
一阵晚风过,使得她脸上沾了几缕青丝,白纱长裙也随风飘然,腰间的凤配玎玲作响,然心头的烦躁却未减分毫。
冬雪面带为难,只道:“恭亲王的确是疯疯癫癫,并且整天叨念着‘钟情已成旧时事’,并且每每午夜都大叫‘何为最是伤心不逢时?’,吵得门外的守卫都快发疯了。”
若离脚步一滞,气恼道:“他这是装疯,想激我到王府走一趟。”
冬雪撇了撇嘴,有些怜悯的道:“小姐,王爷若不是真心喜欢小姐,也不至于如此作为,现在都搞得人尽皆知了,并且皇上还为此龙颜大怒。”
若离娥眉微拧,冷然道:“今夜子时,我们去趟王府。”
“啊?……小姐,若皇上驾临昭华宫,该如何是好?”冬雪的嘴巴张成了O字。
若离摇头:“他今夜不会来,无论上官容对他而言是利用还是真心喜欢,他今夜都会陪在佳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