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空中飘过几朵浮云,淡淡的秋风清晰而醉人。
比起虞王府的众殿堂,离洛宫——显得格外的空寂与落魄。站在府外,仰视着这座阁楼,你一定会联想到,它的陈旧与寂寥耸立在虞王府内,是多么的格格不入,突兀怪僻。不过,这对于住在里面的人来说,已是无谓。
薜云妙躺在一张精致略显久远的雕花贵妃椅上,半身搭着绸子,瞌上眼,享受着这初升的暖阳。昨夜花弄情的突然闯入,让她措手不及,那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痛再次涌出,导致她一夜未眠。加上病重未愈,此刻她全身除了绞痛,连半点力气也无。
看着匆匆忙碌的梅儿,那张俏美的小脸一直汗流不止,薜云妙有些愧疚的轻唤道;“梅儿,这些活等我好了以后再做吧,你过来休息一会。”
梅儿一边擦拭着汗涔涔的额头,一边喜道;“不累,妙姐姐,我把这厨房里灰尘打扫好,一会就可以做饭啦。”这两天老吃烙饼充饥,梅儿早已是饿坏了,恨不得此刻就弄一大桌子酒菜,好好犒赏一下肚子。
薜云妙见她做得眉飞色舞,甚是高兴,也不说什么,只是淡漠温和的一笑。如果,往后的日子,她也可以与梅儿这般宁静的渡过,过着与世无争般的生活,这也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就在薜云妙独自凝思之际,这时梅儿突然惊呼一声,朝薜云妙喊道;“妙姐姐,有人来了,你快看,有人来了!”
回过神来的薜云妙淡蹙蛾眉,对于梅儿的大呼小叫,她想其中定有蹊跷,这什么人来了会让她如此惊慌呢?想到这里,薜云妙立即顺着她指的地方望去,只见远处一抹蓝色的身影渐渐朝这边走来,男子青丝飞扬,干净带着狂妄的打扮让人耳目一新,尤其是举止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淡逸与洒脱,高贵与优雅。
好熟悉的面容,可是,在哪见过她似乎想不起来了。
看着身影渐近,薜云妙连忙掀开绸子,然后让梅儿把贵妃椅搬了进去,自己则虚弱无力的接迎到来之人。
来人穿过庭径,线过前廊,进入离洛宫时,男子明朗的眸子眼里闪过一抹质疑。此刻,他正驻足不知该不该前行,抬眸却发现离洛宫阁门处的纤瘦女子。他眼里顿时闪现出惊喜之色,连忙加快了脚下的步履,朝薜云妙大步奔去。
就在两人不到五步的距离时,男子兴奋的开口道;“虞王妃,你果真住在这里?”一开始,他还不敢相信娇贵柔美的虞王妃会住在这种落魄老旧的楼阁里,谁都知道,她乃一代大功臣薜将军之前,深受皇恩厚待,而且,皇帝对她的宠爱那是如嫡亲之妹。如此金贵之躯,谁敢让她落住于此,就是对圣上大大的敬。
“你是?”薜云妙疑惑的抬起素手问道。
“我?你不认识祝某了?”
“祝某?你?你是宫廷的祝乐师?”薜云妙惊诧的喊出声来。
见薜云妙终于想起了自己,祝乐师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道;“不错,正是。”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美丽如天边一朵云彩般飘渺的女子,他的心竟有点暖意。
“呵呵,祝乐师老远过来,是找我吗?”薜云妙万万想不到,菊宴上曾有一面之缘的祝乐师,今日还能再次见到。虽然没有故友重逢那般高兴,不过也颇为欣慰,毕竟在这水云苑内,薜云妙接触的人只能用屈指可数来形容。所以,对于这个面容俊秀,又有着高深琴技的祝乐师,她还是有着一丝敬仰之情。
“嗯。不过想必祝某来得不是时候,王妃的身体看起来似乎有些欠恙,身子瘦如柳絮,脸色苍白如纸,真是看得人好生心痛!”
薜云妙唇角一弯,露出一抹自讽的绝美笑容;“祝乐师太夸张了,我只是生了一点小病,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同时,我希望祝乐师日后不要再称我为王妃,其实云妙现在只是一个遭人唾骂的弃妇罢了。”
“什么?”祝乐师愕然;“难道刚刚祝某在府内听下面丫鬟议论的话都是真的?”
“她们说什么?”薜云妙早已料到,不过她还是非常坦然的问道,她此刻那淡漠无关紧要的表情,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半点关系。
“没……没……。什么!”祝乐师怕说出来会触及薜云妙深藏在内心的痛,毕竟任何一个都有自尊,他连忙住口,同时在心底暗暗称奇,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被夫君休了以后,会过得如此淡定从容,镇定自若,这哪该是一个被休之妇应有的表情?
薜云妙见祝乐师神色有些尴尬,深谙事故的她又怎不知他在想什么?她知道他是为了给她留下最后的颜面罢了。于是,她也不再追问,连忙绕开话题道;“对了,不知祝乐师这次找我,是为何事而来?”
见薜云妙神色依旧淡定如初,祝乐师不由得在心底佩服此女的坚韧与善解人意。
“上次王妃……。”迎上她有些黯然的眸子,他立即转口道;“呃……上次薜姑娘的一曲《发如雪》可谓吹得四座皆惊,后被誉为仙乐,开始在民间传讼,居说无论是茶楼,妓院,客栈,酒馆,无一不把薜姑娘的《发如雪》做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现在几乎被传得神乎其神。”
“是吗?”薜云妙眼里依旧波澜无惊,没有半点骄燥得意之色。
见她并没有他预料中的惊喜,看着她淡漠的神色,宁静如水的语气,这不由得让祝乐师更加在心底赞叹,此女果真非同凡响,竟然有如此脱离世俗的气度,真是让人为之惊叹。
“不错。这次祝某会亲自来找薜姑娘,一是为公,二是为私。”
“何谓公?何谓私?”
“其公乃当今圣上对薜姑娘的萧声是念念不忘,但却又不好让姑娘进宫谱奏一曲,所以祝某只好擅自登门请薜姑娘赐词赐曲,让祝乐能为圣上一解烦忧。其私,那便是祝某那日也被薜姑娘那深不可测的忧郁之声所迷,也想从薜姑娘这里讨教一二!如果姑娘能帮此忙,我祝某就算欠下薜姑娘一个人情。”祝乐师说得十分的虔诚,没有半点宫廷顶级乐师的那种不可一世,目中无人之态。
“原来如此!”薜云妙低声喃道。
“祝某话已明了,不知薜姑娘意下如何!”
“谱歌谱曲不是不可,只是这曲谱要估计要值一百两的银子,不知祝乐师可出得起。”
见处事波澜不惊,淡漠如水的薜云妙竟然向自己要起银子,祝乐师不由当即一愣,一个高高在上金贵无比的虞王妃竟然向他索要一百两银子,这简直就是让人不可思议。难道她是在故意刁难于自己?
想到这里,祝乐师神色变得不大自然道;“薜姑娘此意是?”
“你不要以为我在勒索你,我这是叫做礼尚往来。我给你曲子,你给银子,难道你认为太贵?”薜云妙有些无辜的眨眼问道。
“不……不……薜姑娘此言甚是。一百两不多。”对于他每月的奉碌,一百两简直就是冰山一角,不值一提。只是,他不解的是,万人之上的虞王妃为何会为他索要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像她这种心淡如水,眸里谱尽世间哀愁的脱俗女子,又怎会看上这些身外之财呢?况且,偌大的虞王府内,难道还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吗?
“你会这样想,那就好!我这就给你谱曲去!”薜云妙说完,立即转身取笔。以曲卖钱,今日是她来古代的第一毕生意,也是她人生的第一毕生意,看来她离翻身之际不远,她的心开始莫明雀跃期待。
“哎,等等……”临走前,祝乐师有些惶恐的叫住她。
“何事?”她转身,如云雾般迷离的眸子看不出任何丝绪,更加让他难以捉摸。
“薜姑娘难道就只要一百两银子?没有别的事用得到祝某?”
“难道你认为我会对你居心叵测?”这人真奇怪。
他俊朗而斯文的俊容闪过一丝呆滞;“呃,绝无此意。薜姑娘那就劳烦你了!”
“好,你先等等,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