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虞王府的各处侍卫杀进,监牢内顿时灯火通明,混沌一片。兵器与打斗声,更是源不绝耳。乱战中,薜云妙头脑一片空白,隐约瞥见,一抹如雪般明净的身影消声无息的降落在她的身前。
他的出现,仿佛就如一片雪花,瞬间凝冻住了她身上所有的痛。只见他缓缓蹲下身,戴着鹰孔面具的那双黑眸如夜间的星辰,神秘而明亮,似能将人的心瞬间吸入进去。
“这次能让我带你走吗?”他优雅的伸出修长而柏皙的手指,语气极其的温柔与动听,温柔得瞬间就触动了她那颗死去的心。
薜云妙在犹豫的瞬间,蹒跚的在地上磨蹭了片刻,然后痛苦而坚难的伸出那只削瘦而苍白得透明的玉手。就在两人手指交错的那一刻,无影隔着面具的脸蓦然露出了欣慰的笑意。而薜云妙,握着那只微凉的玉手时,眼里的疲倦似乎也悄无声息的消失一半。这一刻,二人似乎成了彼此之间的希望。
隔断四周的杀戮与争斗,薜云妙与无影十指相交的这一瞬间,是温馨而宁静的,时间也仿佛在二人眼里静止。两人似处能透过彼此的眼睛,看到彼此眼里里的笑意,更能,洞穿彼此此刻的心。
“薜云妙,快给本王放手。敢和别的男人握手,想让本王砍掉你的双手吗?”宁静片刻,便被怒不可遏的殷匀天打断,只见他站在离薜云妙十步之远的地方,一双黑瞳看着两人如此暧昧的样子,似要喷火燃烧。就连他周围的人,也被骇得离他数步之远。
薜云妙回头淡淡的望了一眼怒目而视的殷匀天,眼神冰冷而陌生。那是连一丝生气也没有的陌生,看在他的眼里,不由得让殷匀天猛的一颤。从前,虽然她恨他,每次望着他的时候,眼里除了冷漠就是愤怒,可是今日,这种清冷而迷蒙的眼神,竟让他内心又酸又痛。不,他不允许她如陌生人般看他,即使让她一辈子恨他,他也不能让她不在乎他。
她睑下水眸,掩盖了眸中所有的恨与痴;“无影,带我离开吧!”语气平稳,却透着一丝不着痕迹的哀求之意。是的,她累的,不想再争斗了。总有一天,她回带着一颗平静的心回来,只是那个时候,她会让所有欠她一切的人,加倍还回。
“靠紧我!”无影上前,温柔的扶起薜云妙的腰,然后将她紧紧的拉拢在自己的怀抱中,然后再把她的那小脸,轻轻的藏在自己的胸膛下。这个女人,他发誓,他一定会保护她一辈子。
“贱人,你敢走,信不信本王放箭,射死这个乱臣贼子!”目睹自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怀里卿卿我我,殷匀天失控的攒紧双拳,然后步履如飞的撞开身边挡道的侍卫,似发疯了一般的朝薜云妙冲去。
薜云妙无神殷匀天的狂吼怒啸,径直把头埋在无影的怀里,她相信,这一次,无影一定能带她离开。因为,贴着她的胸膛,她的心又恢复了片刻的宁静,仿佛过去曾发生的一切哀伤,全已烟消云散。
就在殷匀天即将靠近无影的瞬间,无影似早有准备的腾空一跃,一枚雾弹瞬间炸开,周围蓦地烟雾缭绕,四周模糊不清。
待众人意识清醒看清一切时,无影与薜云妙的身影已不知在何时离开。
殷匀天立在原地,双眸充血的盯向监牢的每个角落与缝隙,看他那张似要火山爆发的神情,仿佛要掘地三尺将二人挖出来一般。
“王爷,那名面具男子已经带着她……”说到这里,洛将军停顿半晌才出口道;“已经离开了。”
“还不快追,三日之内,本王要你搜遍整个天盛国,也要将那二人搜出来!”
“是!”洛将军很少见虞王如此盛怒,这与在站场上沉稳镇定的他判若两人,看到这里,亿蓦不敢有丝毫怠慢的抱拳离开。
三月过去!
三月期间,虞王殷匀天发动了王府的所有侍卫与兵将连同宫里的大批御林军去搜寻薜云妙与无影的身影。无论是画像粘贴,还是城门把守,亦或挨门逐户的察探,依旧杳无音信。
三个月来,殷匀天活在自责与痛心疾首之中。不过,更多的是后悔与悄极。
是的,三月前,诗音醒来。从楚诗音吱唔的语气中,他得知伤害楚诗音的凶手并非薜云妙,而是一位受人指使的黑衣人。而且那黑衣人很有可能就是三月前想刺杀薜云妙时的蒙面杀手。可是让人可遗憾的是,蒙面刺客虽然被抓,但却服毒自尽,并末供出真正的凶手。
不过这不是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切并不是薜云妙做的。而她,却独自承受了所有的不白之冤。这让殷匀天每次回想她临走前那望着他的陌生及清冷眸光,他的心就如万箭穿心般痛得快要窒息。此刻,他多想用一切来补偿于她,可是,她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连一个赎罪的机会也不给。现在,他除了用洒来麻痹心中的悔恨与痛以外,其它的一切,似乎再也引不起他的注意与关心。
水云苑的前院,落叶萧条,门前清冷得有些悲怆。
“你……。你为什么要抛弃本王与别的男人离开,你为什么不给本王解释你并没有伤害诗音,你为什么在受了什么伤害都不说,你为什么……。为什么……。”殷匀天一身黑袍,墨发散乱的垂在脑后,满脸颓丧而痛苦的蹲坐在水云苑的石阶处。只见他抱着洒壶,一手阴霾的撑着额头,时不时的自言自语,其俊颜上的痛苦与悔悟让人不免有些怜悯。
看着几月来痛不欲生的殷匀天,梅儿并没有顾及主子与奴才的身份顶撞道;“有些话妙姐姐能说吗?就算说了,你又会信吗?从一开始,你欺负妙姐姐的那一刻起,你就从未相信过她,在你眼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借口与抵赖。当一个人不想去争辩而选择淡漠应对的时候,那就说明,她的心已经死了。而你,就是让她心彻底死去的人!”梅儿的话越说越尖锐,至到最后开始不住哽咽。
“心死……,她的心真的死了吗?”殷匀天露出胡渣的峻颜满是沧桑的讽刺一笑,是啊,她的心也许真的死了。否则,也不会在离去的那一刻,淡漠了他的所有一切。
不,不可以,他绝不可以让她这么淡漠自己。他,一定要找到她,并让她这辈子也不离开他。如果她愿意让他为她付出,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让她为他哭。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来,无影带着她来到这堪比世外桃园的兰陵洞修养。期间,她不仅治好了身上所有的伤,而且剑术已经锐利而精湛。不但如此,她在点穴与轻功也有所造化。
望着她神速的武功进展,无影不由在心底叹息。这几月,虽然从表面上看得出她平静如水,淡定如云,但他却从未见她笑过。因为,他知道,在她心里,一定藏有郁结。她能这般近乎自残的练武,心中的定有难以化解的仇与痛。只是,她从不愿向自己倾诉,而他,每次话到嘴边,却又无法出口。
一套流水蝴蝶剑,薜云妙白衣飘渺,身姿如云,似蝶一般来穿梭于花海中。
只见她眸光清冷,神色漠然,手中的剑如云如雾般离幻虚迷。让人顿有种雾里观花之感,就在让人沉醉不可自拨时,你却同时能感受身处其中的冰冷与寒意。其剑气,刺骨冰寒,其锐利,势不可挡。
舞罢,收起剑,薜云妙用内力将体内乱窜的燥动化为一道暖流。睑下眸,做调养片刻。
待她抬眸之时,带着银色面具的无影不知何时已走到她的跟前。在冷风的吹拂下,他白衫袂袂,墨发飞扬,虽看不见他那张脸,不过那双眸子却似有千道洪流般涌进她的心。那样的明亮与幽深,仿佛能洞穿她的一切。
“很好,你的剑术进展得让人惊讶!”无影语气平和的夸赞道,带着鹰孔面具的脸却看不到半点波澜起伏。
薜云妙眸光微沉,娇美的下巴习惯的倔傲,语气有些坚韧的问道;“是吗?那我,走出兰陵洞,你说我能用我的剑报我心中之仇吗?”
“报仇?”他讶异,果然,她多月来的刻苦练功,为的还是心中之仇。他不由心中微苦一笑,她要走,这是注定,还是早有预料?
“不能走。”虽然带有私心,但他说的也是实话。
“为什么?”她失控的上前一步,眼里谱满了迫急与不甘。三个月,她苦心练剑,习功,为的就是让曾经伤害她的人血债血还。
看着她略显受伤的眸子,他的心亦痛,不过他不得不告诉她真相。
“以你的剑术虽习得迅猛,但真正使用却并不能达到心中所想。要想寻虞王复仇,这是无稽之谈,我劝你——放弃!”虽然他知道,让他放弃复仇,那是不可能,不过他却不得不为了她的安全,就此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