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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清晨,龙傲睁开眼,抬头望着玉儿的睡颜。睡梦中的她眉头深锁。自从他认识玉儿以来,似乎很少见她真正开心的笑过。就像玉儿所说的,连自由都没有的人,何来的快乐。可是,玉儿,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自由不行。给了你自由,那么,我,又该怎么办呢?

龙傲轻柔地抚去玉儿遮在额前的发丝,如果可以,他愿意抚去她眉间的愁云。玉儿,你可知道,你是我第一个用心去牵挂着的女子。龙傲心中低语。

老天也许是在和他开玩笑,之前给了他太多的女子,她们都是一心一意地爱着他,人都是一样的,太容易而来的东西,都是不会太珍惜的。自从发觉自己对玉儿动了真心,龙傲才知道,原来他先前的自以为的对女人的真情都是虚假的,虚荣的。也许是有着那么一点的真情,可跟对玉儿的情感来说,却是无可比拟的。

也许是老天在惩罚他不该接受那么多女人的真情吧,所以,当他真真正正的一心想要玉儿的真心时,他动了心,玉儿的心中却没有他的位置。

玉儿睁开眼,所见到的就是龙傲那温柔的、无奈的神情。龙傲也会有无奈吗?

突然被玉儿看到,龙傲就仿佛被人偷窥了心事一般,一时无措。

这一夜,果真是像龙傲所说的,他没有碰她。

龙傲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拿起一件厚衣披在玉儿的身上,拉起玉儿向外走,“玉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龙傲拉着玉儿在错综复杂的宫路中左拐右拐,来到一座略显冷清的宫门旁,牌匾上简简单单地写着“怡心院”。

门口,只有两个侍卫守着。推开门,玉儿不禁惊呆。里面根本不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而是几间普普通通寻常百姓家的土房茅屋。这种房屋在民间是随处可见的。可是,在这皇宫之中,见到这样的茅屋可就让人奇怪了。

院中是菜园,虽然已是初冬,菜园中早已空空如也,可从残留的株杆判断,这里曾种着各种时令的蔬菜。

院中空无一人,显然很久没有人居住。但是一切物品却还整洁,看来是有人来定期打扫。屋中的一切有都是寻常百姓家的摆设,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果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这些物品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会让人更加舒心更加舒服而已。

龙傲坐在一把木制的椅子上,环顾着这里的一品一物,眼里尽是难言的深沉。

没等玉儿开口,龙傲便开口说道:“这里是怡心院,是我母后生前居住的地方。在母后逝后,这里就被父王列为禁院。除了我,没有人再踏入过这个院子。”

既然是这样,龙傲又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呢。堂堂的东离国的皇后,居然住在这样的地方,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的。不过,据玉儿所知,龙剑和他的皇后,感情极为深厚,甚至为了她,没有纳妃。这在所有的王室当中,也是绝无仅有的。

虽然有很多的疑问,玉儿却始终没有开口,如果龙傲想说,自然会告诉她的。

“我的母后原本只是父皇身边的一个丫环,从小,和父皇一起长大。当年,东离和西蜀因边境之争连起战事,后来战事平息,西蜀要求父皇到西蜀为质,当年,父皇只有九岁。为保安宁,祖父只得同意。当时,父皇的身边只带着母后,两人在西蜀倍受欺凌,相依为命。那时,父皇就发誓,一定要让自己,让东离变得强大,不会再让任何人欺侮他身边的人。

我们龙家的皇室,从曾祖父开始,虽然都是妃嫔无数,却总是人丁不旺,最多也只是一男一女两个。父皇是一脉单传,经过五年协调,五年后,父皇终于被接回东离,立为太子。父皇拒绝与北天国联姻,执意娶母后为妃,他说,就是不用联姻,他也可以让东离更加强大,最终成为最强,一统天下,这是他对祖父发下的誓言。

后来父皇继位,母后立为国母,两人异常相爱。父皇却不曾忘记曾经受过的屈辱与许下的誓言,励精图治,在他的治理下,国泰民安,民富国强。

父皇始终想着一统天下,吞并他国。母后却是执意反对,她反对战祸。母后从小教我们仁爱、善良、宽容,父皇非常生气,他教我男子汉大丈夫要心怀天下,要有雄心大志,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大事者,就不要在乎小的牺牲,不能有妇人之仁。父皇与母后大吵,此后,再也不让母后教导我们。不准我们私自去见母后,没有他的陪同,也不许母后见我们。那时,母后很伤心,最终抑郁成疾。如果不是柳妄言救活了母后,不知道会有多少太医死在父皇的暴怒之下。

母后喜欢柳妄言,就收她做了义女,其实是选中了她做儿媳妇。

其实父皇也很心痛,他说,傲儿,你母后说得很对,为人应该仁爱、善良、宽容……可是,做为皇帝,只有这些是不够的,一个好的君主必须要保护好他的子民,让国家强盛。既然你生在帝王家,注定是国主,就必须要负起一国之主的责任,因为你所掌握的是一个国家,无数家庭的命运。这就是你的责任,无从逃避,那你就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对得起这一国的百姓……

母后也是理解父皇的,懂得他的心思与无奈。

母后说她想过一过平常百姓的生活,能和父皇像平凡的一对夫妇那样生活,一直是母后的心愿。

父皇就在这宫中,建了这怡心院。

父皇不常来,他说,来到这里,他就会自然而然地想放弃许多东西。他怕自己会违背了对祖父的誓言……

母后其实也是想提醒父皇,硝烟战火,连累无辜的,只能是这些平凡的百姓……

一年后,母后病逝。父皇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沉默少言,神容憔悴,每天总是埋头处理着无尽无休的国事。他下令,封锁怡心院,不许任何人入内,将怡心院列为禁院。擅入者,杀无赦。有几次,我都见他在怡心院前黯然伤神。

不久父皇准备亲征北天。就在父后出征前的前一天,他带我来到了这怡心院,他对我说,傲儿,昨天,我梦见你母后了,她不要我出征,她说,我此次出征,凶多吉少。当时我就对她说,那样也好,那时,我就可以和你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了。然后,我看见你的母后笑了,满脸泪水。

听到这,我的心里突然‘咯噔’一紧,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说,父皇,你带上蛛网阵吧。

父皇说,不用,让他们留在宫中保护你和骄儿,我才能后顾无忧。

然后父皇又转向我,那个眼神我终身难忘,有不舍,有期待,有爱怜,有决然……父皇说,如果,如果事情真的会像你母后说的那样,到时,你就将我们葬在一起,然后,好好照顾这个怡心院……记住,你注定的责任……”

龙傲的声音渐渐隐去,沉浸在回忆中。

在龙剑的勃勃野心后,居然隐藏着这样一个故事。可是,龙傲为什么会告诉她这些呢?

玉儿想不明白,就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

“没有原因,就是想说说而已。”

在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会有一个角落是隐蔽的。在这个角落里,只有自己。这个角落被封闭得太久了,偶尔,也会希望有一个人走进去。

怡心院,就是龙傲心中那个隐蔽的角落,玉儿,是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走进去的人。

玉儿对龙傲的事没有兴趣。虽然这些事,带给了她许多的意外,可是她还是不想知道更多的有关龙傲的事。

看着玉儿的冷淡,龙傲的心中竟有一股说不出失落。

“今天早上,我们就在这里吃吧!”龙傲突然说。

“这里?”玉儿并不觉得龙傲的意思是要将早膳传到这里,他说过,这里是不允许外人进来的。

“这里一切俱备,我们在这里做一顿早餐吧!”

龙傲要和她在这里做饭?玉儿愈加无法理解龙傲。

龙傲记得父皇和母后就曾在这里一起烧火做饭,当时,母后笑着那么开心,突然之间,龙傲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做饭?难不倒玉儿,玉儿也曾经经常下厨。她的厨艺还是相当不错呢。李墨含就曾经说过,她做的东西,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美味……

又想起了从前,想起了她的墨含哥哥……玉儿的眼里闪过一抹感伤。

龙傲抱着柴禾从外面走了进来,“玉儿,我来烧火,你来做饭!”

许久以来,玉儿都没有做过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她总是在被迫无奈地做着选择。今天,她倒是真的想亲自做一顿饭,不是为了龙傲,而是为了她自己,她想吃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

龙傲倒是没想到,玉儿真的精通厨艺。看着玉儿忙碌的身影,龙傲突然觉得,此时的玉儿,竟是最动人的。

龙傲只负责烧火。不久,一饭,两个素菜端上了桌。

玉儿看着龙傲,突然笑了,开心的笑了,笑得那么灿烂,那么美丽,龙傲不禁看痴了……

“你的脸……”龙傲的脸上被抹上一些柴灰,又被他胡乱的抓抹,模样甚是可笑。

龙傲最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才明白玉儿在笑他……

龙傲洗完脸,端起碗,开始吃起来。这不过是最最平常的饭菜,在龙傲吃起来,却是最特别最难忘的饭菜。

原来是这种感觉,那一刻,龙傲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希望就这样和玉儿相守一辈子。

为什么父皇说他不敢来这里,说来到这里他就会放弃许多的东西,是的,龙傲明白了,在这一刻,龙傲希望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他是国君,这是注定的,无法改变的……

吃完了,一点也没有剩下。

很突然地,龙傲说道:“玉儿,明天,西蜀的国王水一术就到了。”

然后,沉默。

玉儿起身,用龙傲从未见的神情直视着他,坚定地说道:“我不会任你摆布的。你也休想安排我的一切。”说完,玉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望着玉儿坚定的背影,龙傲嘴角的弧度逐渐加大,“这更像是他第一次所见的玉儿。”这样的玉儿,他的兴趣就浓了,也更不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