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的烛光像顽皮的小兔子般在烛台上跳跃,轻纱般的光笼罩着房间,不禁让人种微醺的错觉。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夜蛾,扑打着它粉红色的翅膀,绕着烛火飞来飞去,娇小的身体在墙壁上映出巨大的影子。就像是恋上了这烛光一样,夜蛾不知疲倦地慢慢靠近,一次大胆的俯冲,就在这时,烛台附近突然发出细小的“嘶嘶”声,夜蛾的翅膀顿时被震得粉碎,像凋零的树叶般挥着残缺的翅膀跌落在桌案上,挣扎着渐渐不动了。
“噗哧……啊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一阵狂笑声顿时让庄欣舞吓了一跳。只见克劳德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脸色涨红,不断地用手拍打着床尾。
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多么悲壮的情节呀,“喂喂……这有什么好笑的?”庄欣舞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没有,我支持觉得很有趣而已。明明知道自寻死路,却还是会不能控制地扑上去,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行为?真是可笑。”
“呃……”庄欣舞不能苟同克劳德的观念,这个恶趣味的男人,有时候会让她忍不住后背发凉。不过……好在他已经不再为自己烧毁他日记本的事情生气了,终于让庄欣舞松了一口气。
努力地将笑意忍了回去,克劳德走到了庄欣舞的身边,“好了,亲爱的,今天你一定很累了,就在这座城里安心的休息一晚吧,我会让他们好好地守着,不会再让肮脏的虫子接近你了……”克劳德轻抚着小舞的额头,那沉重的语气始终让她有种话里有话的感觉。“我爱你,芙蕾,你记住,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你的心还有你的身体,全部都烙着我的名字,绝对不让其他人靠近!否则,我一定杀了他!”
“……”
虽然克劳德这家伙经常会对着自己说这种腻歪歪的话,但是庄欣舞总觉得今天的情形有点儿不同,他的眼睛里仿佛闪着黑色的光,就像是要吞没一切似的,他到底怎么了?只是,还没等庄欣舞问出口,克劳德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夜已经到了最深处,月亮最后升到冷清清的天空,白晃晃一片晶莹。失心之城静的就像是掉进了湖底一般,失去了一切声响。轻手轻脚地关上大门,离开小舞的房间之后,克劳德立刻向走廊上的侍卫招了招手。
“亲王殿下,有何吩咐?”
“梵特尔族,南宫家的那位新男爵,南宫希月……”说着,克劳德紧起眉头,“去把他给我找来!”
“遵命!”
旭日从东方升起。每当看到这个景象,所有的吸血鬼都惊慌失措地躲起来,然而南宫燃海却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他的身体里流淌着一半人类的血,所以对于日出并没有太多的恐惧,此时此刻,反倒是手里拎着的两袋东西让他有些郁闷。
“……韩蕊依,怎么样?你好点儿了吗?”推开门,南宫燃海径直地走到了床边,“你一定饿了吧?我带了些生血给你。”说着,他取出两只医药用的血袋,打开了包装,将鲜红的液体倒进杯子里。空气里立刻弥散着一股鲜血独有的气味儿,就连食素的南宫燃海本人也有些无法抗拒这诱人的味道。
“蕊依……”
然而,床上那个活似个尸体似的女人却一动不动,甚至连头也不肯抬一下。
“这可是美味的B型,你不是最喜欢最喜欢这种口味吗?”强制性地将韩蕊依的脑袋抱在怀里,南宫燃海将杯子凑到了韩蕊依的嘴边,“虽然不如鲜血那么美味,不过……快喝一点吧,伤口会好的很快的。”
“唔……”韩蕊依终于睁开了通红的眼睛,在那鲜美的液体马上要流进她嘴角的一瞬,她突然一巴掌打了过去,只听“咔嚓”一声,杯子连同鲜血全部摔碎在地板上,“走开——我不喝,我不要做吸血鬼,我不想喝血,我要做回人类!啊……啊啊……”因为用力过猛,背上的伤口再次裂开了,韩蕊依痛苦的叫着,倒向一边。
杯子里那肮脏的血渍溅到南宫希月的皮鞋上,看着韩蕊依一脸坚决的样子,他的心口也跟着一阵绞痛,“大小姐,最近血是很难买到的!拜托你别发疯了好不好?你想饿死吗?”
“好啊,那就让我死了吧!”
“笨蛋,你在说什么鬼话!”南宫燃海懊恼地骂道,“你真的以为不喝血就能再做回人类吗?那是不可能的!”
“不对!我本来就是个人类,是你这个混蛋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呜呜……”
“所以我才不能看着你死!我要你活下去!……快给我张开嘴!”说着,南宫燃海一把捏住韩蕊依的嘴巴,将剩下的血液强行地灌进她的嘴巴。但是无论灌多少,最后还是全部被吐出来,这个丫头……她真的打定主意要绝食吗?
嘴角挂着艳丽的鲜红,她浑浊的眼睛里充满泪水,看着那张白色的床单被染得鲜红一片,南宫燃海愤恨地吼了一声,“……随便你吧!”接着,用力地将手上的血袋丢开。脑袋里一片混乱,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对待眼前这个女子才好。窗外,阳光穿破了云雾,直直地照射在房间里,站起身,南宫燃海替韩蕊依拉上了窗帘。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
手上还沾满鲜血,粘糊糊地就这么伸进裤袋里摸出手机,“喂,我是南宫燃海。”
“那个……董事长大人?”电话对面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女孩的声音,不对……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你、你好,我是南宫总裁的秘书小菲。”女孩吞吞吐吐地自我介绍道。
“有什么事吗?”此刻,南宫燃海的心情可不怎么样,所以没功夫和不相干的人寒暄。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南宫总裁本来有计划要到银河酒店去和一位非常重要的客户谈生意,车子已经准备好了,但是现在还不见他的人影,电话也无法接通,所以……”
“什么?南宫希月人呢?”
“对不起,董事长大人……总裁一向不许我们过问他的事,所以我们也不太清楚。”秘书小菲弱弱的回答,“不过,即使再忙,总裁大人从来都不会耽误工作,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会迟到……而且这个客户来头不小,我们也怕得罪了对方,该怎么办呢?”电话里,南宫燃海确实能听出女孩焦急的口气。这小秘书说的没错,即使性格再怎么顽劣,南宫希月也从来都把工作和私生活协调的很好,签约这种大事,他是绝对不会无故爽约的。这么说起来,那小子昨天晚上说要去看望庄欣舞,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好吧,我知道了,你打电话告诉那位客户,就说由我来代替南宫希月跟他签约,这样没有问题了吧?”南宫燃海松了松领口的领带,“银河酒店吗?……我稍后就到。”
“是的,谢谢你,董事长大人。”
说完,南宫燃海挂断了电话。周旋在血族世界和人类世界里苟且的活着,身担的角色不断地在血族公子和公司董事长之间变换着,有时候真的很令人头疼。此时,南宫燃海的心里突然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爱上亲王殿下的女人,本来就是一种飞蛾扑火的行为,南宫希月那家伙……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个不自量力、爱惹麻烦的弟弟?他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越是这么想,南宫燃海的心情就越是烦躁。
“蕊依,我要出门一趟。”脱掉被血染红的外套,南宫燃海擦了擦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韩蕊依的发丝,“好好休息,今天最好不要起床了。”
“……”
没有任何回答,她真的像是僵死了一般。
失心之城里没有太阳,但是天还是会照常明亮。太阳无法穿过那厚厚的云雾,天空看上去永远都是白茫茫的,像撑起的一张大口袋,就像是冬天的天空一样。
现在想想,庄欣舞已经不大能想得起被韩蕊依推下窗户那一瞬间身体的痛苦了,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身体完全痊愈,精神也不错,只是,脑海里还清晰地记得韩蕊依曾经说过的那些话,每当想起,就让庄欣舞苦恼不已。
【……从以前我就很讨厌你,庄欣舞,你去死吧!】
其实,庄欣舞是个不善社交的人,同性朋友不多,异性朋友更是少的可怜,所以她一直都以为韩蕊依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从来没发现她竟然这么憎恨着自己。除了心寒……除了失落,她找不到更好的词形容自己的感受。加上,最近韩蕊依真的变了很多,变得已经让庄欣舞感到陌生了,以后她大概都不想再见到自己了吧。只有真心付出的人才明白,失去友情也是一件痛彻心扉的事情。
“奇怪了,记得就放在这里啊……怎么都找不到呢?”此刻,翻弄着自己那只皮箱,庄欣舞将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全部丢到地上,神情紧张地寻找着什么,“啊,对了!……手提包!”脑袋里突然浮现一个念头,她又立刻转而向自己的手袋奔了过去,又是一阵东翻西倒之后,这时,庄欣舞的目光突然停在某处,那原本焦急的表情这才慢慢地舒展开了,“找到了,太好了……幸好没丢。”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她从手袋里取出了一条银色的项链,项链上挂着一只新月形的吊坠,那正从前在南宫希月的文件夹里无意中发现的东西,到现在都没有还给他。
银色的吊坠闪着清冷的光,如果这也是一把钥匙的话,会是哪里的钥匙呢?突然好想知道啊……握着银色的吊坠,庄欣舞的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欣然表情,就如同阴云中那微微透出的一丝阳光,虽然不够灿烂,但是却也点点温暖。
这个时候,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被站在门口的克劳德看在眼里。大门敷衍着,只留一条窄小的缝隙,虽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她的心声,她的意念,每一字每一句克劳德都能听的十分清楚,他不自觉地拧起了眉头。
“亲王殿下,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单膝跪地,小声地在克劳德的身边道了一句。
听到这样的答复,克劳德那原本阴郁的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很好,下去吧。”挥了挥手,那侍卫立刻退下了。
此时,对于克劳德来说,一场游戏正在他一手操控下慢慢地上演,而唯一的玩家就是他自己,虽然一早就知道结局的发展,但是这个过程却十分诱人,倒也不失为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亲爱的……”轻轻道了一声,克劳德推开门走进了庄欣舞的房间。
“啊……什么?”一看到克劳德,庄欣舞反射性地将银色项链藏到了身后,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藏”的,只是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这么做了,“有……有事么?”
“你今天身体怎么样?”
“谢谢你,我已经好多了,呵呵……”假假地笑了两声,趁克劳德不注意,庄欣舞急忙将项链收进口袋。
“想不想去散散步?今天的天气看上去不错。”
什么?天气不错?这里永远都只有一种天气好吧?庄欣舞不禁汗颜,“散步吗?”
“是的,你还没有在失心之城里好好的参观过吧?我带你到附近去转转,顺便……”说道这里,原本背对着庄欣舞,目光望向窗外的克劳德这个时候突然回过头来,“有一样非常有趣的东西,想让你看看!”
“咦?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