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汀再一次仰天大骂,她居然还是那副身体。她不是身穿了吗?为何她还是四年前的“丁汀”,不是现代的“丁汀”。习惯性环视四周,入眼之处是青山环绕,远处是高山峻岭,近处是密林葱郁,身旁是一处清流瀑布,声音渐小,却连接逍遥山庄和山峰,水势直流而下,融聚成一滩碧水。
而她就在泉水边上,身着一件紫色衣衫,裙摆随着微风飘摇轻荡,如云过水,如风吹过。
她看着水面上映出的影子,确定她还是那个“她”。不由愣了半响,下意识的一掐手臂,确定不是做梦,指尖嵌入皮肉的痛感,让她不得不相信她回到了四年前。
无奈低头,这分明不是自己,可偏偏让她感觉就是自己,仿佛她就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没有之前那种微妙的不适应感。此刻的她,紫衣,长发,肌肤雪白,长发及腰,略显妩媚,却不失英气。
丁汀盯着倒映中的自己,樱唇薄抿,清黛秀眉,水敛眸子,眼波泛着异样的光彩。勾起唇角,语气低沉,像是自言自语,“妖孽等着吧!我就来了。”
“你一个人在那嘀咕什么?”赖子墨睫毛微颤,嘴角勾出一抹戏谑的弧度,明朗的声音如同清脆的莺啼。
丁汀转身,一看见赖子墨那似痞似懒散的样子,浓墨欲黑的衣衫宽松而飘逸。长发轻扬,几缕参差不齐的发丝散落在他俊美的脸上。要不是当初知道他是女子,她真以为这世上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古代就这么多翩翩美男子。
丁汀走进他,轻轻勾起他的下巴,笑容明显带着淡淡的暖昧:“夫君,几日不见,你又漂亮了几分哦!”
“女人,你少扯蛋!”赖子墨手指狠狠的握住那只正在调戏他的手,明亮的眼睛里透着几分羞涩。倏的垂下眸来,“你跟小柏到底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说了该说的话。无赖,你认为我会说什么?”丁汀突然抬眸,甚至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无赖,如果她记性不错的话,无赖此时是在担心他的身份被她告知幕柏。
“你……你要是敢对他说,我就废了你。”赖子墨嘴角荡漾出一丝威胁。不想多说什么,心中突的想起一首词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第一次望见她那双眸子,就想起他来。不一样的眼睛,嫣然浅笑中蕴含着朝气与放肆。一切在她面前黯然失色。他喜欢这样的女子,也羡慕这样的女子。他永远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可是遇到她,那个讽刺他,戏弄他的女人,仿佛天地间渲染出一抹平和淡定,有一丝动魄惊心,隐隐的欢喜之慰。
丁汀听他语调略显玩味,随即微微一笑:“无赖,喜欢一个人就大胆追求吧!千万别在迟疑了,否则后悔的是自己。”
“我才不会后悔,我一定会让那个人后悔的。”赖子墨阴沉的笑道,脑中却想起另一个人来,心中一动,微微挑眉,忽然粲然一笑,对上丁汀的眸子,“其实你也不必说我,你还不是一样。宝宝和贝贝的身份恐怕你早就知道了吧!而他们的亲爹,我休想骗我。”
“我并没有骗你,我现在可以大胆告诉你,你说的没错。宝宝和贝贝的亲爹就是里亚维斯特圣莲,如今的睿王爷。”丁汀轻笑道,用最美妙的笑容迎合他的愕然,微微移动身子,吐气如兰,语气却斩钉截铁,“赖子墨,我知道你喜欢他。”
最后一句话,丁汀说的很大声,空寂的逍遥山庄回荡着她那句话。她的眼角微黯,而唇角,却渐渐上扬起来,“可是,他这辈子是属于我的。我感谢你可以毫无芥蒂的照顾两个小家伙,也感谢你可以给两个小家伙不一般的爱。我知道你还在记恨他,依旧喜欢他。纵然你和他有过什么过节,我希望能够堂堂正正的解决。”
“赖子墨,我很爱他,很爱很爱。”
赖子墨简短的应了一声“嗯”,一半面颊落在碧水边的,另一半迎着丁汀的眼神,半透明半黯淡,脸上的神色少了几分洒脱,平添了几分深处和诡异。墨黑的衣衫上映着一抹灰蒙的阴影。而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紧的攥着。
丁汀听见他沉闷的声音,那样苦楚无奈又隐忍着的瞳眸,一眼便瞧出他的怒气。无辜的眨眨眼睛,“无赖,陪我去锦州,我要让你彻底死心。”
“天下皆知,睿王爷城府极深,冷傲残忍。若是一般女子见了他,无非是羞答答不敢抬头瞧他,或者恐惧他的威严。我看你,一没姿色,二没女德,三没大脑。三无是处的你,我看还是算了。我不需要你来证明什么,也不需要你来参合,你管好你自己都行了,少管我的事。”赖子墨身子微微一颤,一双眸子更加黯淡,脸上跃起讽刺的表情。
“如此说来,我非要戳戳他睿王爷的锐气。难道你不知道一个冷心冷性的人也会有他可爱的一面?”丁汀看着他轻松闲散的说道,眼睛一眨不眨,神态极其认真。那个妖孽能从她的味道中认出她来,他的心中肯定有她的,只是不知此时他的心中到底是因为得不到而记住她,还是冥冥中缘分已经注定。
赖子墨被她充满认真的表情一愣,那不可置疑的自信与霸道,眉宇间的昭然若知,似乎滋生出一种爱恋来。心里一冷,唇角勾抹出一弯嘲笑的弧度,“如果他睿王爷能够死心塌地的爱上一个女子,而且终身只爱一个,能够一心一意,至死不渝。我就放开对他的成见,放弃对他的憎恨。”
“好,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他绝对是一个至情至性,痴情的人。无赖,你等着瞧吧!”丁汀突然径直走到赖子墨的身前,清楚的看着他薄抿的嘴角和深冷的瞳眸。转身留给他一个充满自信的背影。
她一向自诩为镇定冷静,可是快马加鞭的往锦州赶去才发现,心里全是着急。情到深处,再也没有顾忌,再也没有阻碍。犹记得那****真挚的表白,她只是一个很渺小的人,可是她却在他眼里看到缓缓流动的真心。虽然那时的她只是感动,不足以让她心动。所以,当她深刻的认识到她的心时,有一束比阳光还温暖的微笑照进她的内心,她几乎没有免疫就爱上那一份感觉,他的怀抱,他的微笑,他的语气,迫不及待的去想念他的温存。
他曾经对她说:“今生今世,只爱丁汀,宠她,爱她,照顾她。”
他曾经还对她说:“别怕,有我在。”
他曾经甚至还对她说:“丁汀,我喜欢你,我想宠你,爱你。”
因此,她好想见到四年前的他,好想知道他是否依然可以从千山万水人海中找到她。
过去她生命里最绚烂的时光是和两个小家伙度过,她从来未考虑他的感受,希望此刻还来得及,来得及挽回他的一点点悔恨,来得及让两个小家伙和他多些相处的时光。
此时是圣安三十四年,春,天曜和朔北、漠南之战刚刚结束。天曜大军暂住在锦州城外,回想起四年前的事,宝宝和他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锦州城吗?
挥动马鞭,马蹄踏石砖,宽阔的官道上响起马蹄一阵阵清脆的声音,直到锦州城外才停息。逍遥山庄位于锦州城外几十里路,丁汀戌时才到锦州城。看着天色已暗,找了一家客栈。
楼外彩旗高高飘扬,那彩旗上五颗红色的星星异常醒目,红的刺眼,抬眼望去和门外悬挂的长灯笼相得益彰。丁汀莞尔一笑,一只脚刚踏过门槛,跑堂的小二立马弯腰迎了上来,“夫人来了,也不早点告知小的一声。多亏小的注意了天上飞的雄鹰,才知道夫人今晚就到锦州了。”
丁汀脸色笑意淡了些,无赖那混蛋居然泄露她的行踪,没准两个小家伙就会发现她到了锦州,还想给他们一个惊喜呢,“给我准备一间房就行了。”
小二额头上随即渗出冷汗,急急忙忙上前拦道:“夫人有所不知,今日来了好多贵客,把整个客栈都包了下来。夫人,您看要不要……”
“什么?难道我今晚要露宿街头不成?”丁汀大声喝道,眼睛一冷,心中却在腹诽,该死的无赖肯定是故意整她的。世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小二也是脊背冒冷汗,从掌柜那知道她的性子,刚想开口阻拦,她人已经上了楼。
丁汀只顾低头想着怎么回去找无赖算账,却不料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大刀挡去了她的路。当即就火大了,“你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之下想劫财劫色不成?”
“我家主子今日将这楼全部包下了,请姑娘换一家。”那人面无表情的道,语气中尽带寒意。
丁汀大怒:“你家主子说包就包啊!今日我就偏不走了。在我的地盘,还敢如此胆大妄为,我看你家主子不是个败家子就是脑子进水了。就算有钱有你们这样花的吗?劳民伤财,损人利己!”
那人瞟了丁汀一眼,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却将大刀放下,将路让出来,不吭气,身后顿时传来一个男子冷漠的声音,“不想死就马上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