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一千零一夜(世界文学名著典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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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渔夫和妖魔的故事(4)

那青年便说道:野说起这些鱼和我来,那可是有一段稀奇古怪的来历,若是记下来传与世人,倒也是件可以让人刻骨铭心引以为戒的教训哩!冶国王问:野那是怎么回事呢?”

那青年便说道:

先生!你知道,我的父亲原是这座城邦的国王,名叫迈哈穆德。他管辖那些黑色的群岛和这四座山。我父王在这里生活、执政达七十年。在他驾崩之后,我继承了王位,娶了堂妹做王后。她非常爱我,以至于我不在她跟前时,她竟会不吃不喝,直至再见到我重现在她的面前。我们就这样过了五年。

有一天,她去洗澡。我便吩咐厨师赶紧给我们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便在我现在躺着的这个地方躺了下来。我让两个宫女为我打扇,她俩就一个坐在我的头跟前,一个坐在我的脚跟前。我当时心想,她怎么这半天还不回来,颇不安,就没有睡着。眼睛虽然闭着,心里可什么都清楚。于是我听见坐在我头跟前的那个宫女对坐在我脚跟前的那个说道院野马斯欧黛!咱们的主子可真可怜!可惜他那大好的青春年华竟糟蹋在咱们这位会弄魔法、巫术的太太手里了!”

另一个搭腔道院野可不是嘛!愿真主让那些偷人养汉的女人不得好死!可是话又说回来:像咱们主子这种道德高尚的人,根本不该讨这样一个每天晚上都在别人床上过夜的淫妇!”

坐在我头跟前的那个宫女又说院野咱们的主子可真是个大傻瓜,他也不打听打听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另一个说院野见你的鬼去!难道咱们的主子了解她的情况吗?再说,她能由他做主吗?她每天晚上在他临睡前,都在他喝的那杯酒里搞鬼,往里面放蒙汗药,让他睡得不省人事,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又干了些什么。而她则在让他喝了那些酒之后,穿戴打扮好,离开他出门,在外面一直胡搞,直到天快亮了才回到他身边。然后在他的鼻子跟前点燃一种什么香,他才会从睡梦中醒来。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听完宫女这些话,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昏地暗。我简直不敢相信巳经人夜了。等我那位堂妹洗完澡回来,我们让人摆好饭菜,吃了,又像往常一样,坐在那儿聊了一会儿天。然后我要人送来临睡前常喝的那种酒。她便把一杯酒递给我。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做出仍像往常一样把酒喝了下去的样子,实际上却偷偷地把它倒进袖口里,然后马上躺倒在床上,并且像睡着了一样打起鼾来。这时,只听见她恶狠狠地说院野睡吧!但愿你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我讨厌你!讨厌你长的那副样子!我早就跟你过腻烦了,真不知什么时候让真主捉了你的魂去才好!”

说罢,她起身穿上最华丽的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又浑身熏了香,拿了我的剑佩在身上,打开宫门走了出去。我赶紧起床,跟在她后面也出了宫。她穿过大街小巷,走到了城门口。只听见她口中念念有词地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城门上的锁便纷纷落地,城门也应声大开。

我悄悄地跟着她出了城,最后来到位于一些土丘中的一座城堡,城堡中有一座土坯砌的圆顶房子。她走进门去,我也爬上了房顶,监视她的行动。我没有料到她进去竟是会见一个黑奴,那黑奴长的龇牙咧嘴,奇丑无比,他衣衫褴褛,浑身湿漉漉地躺在一堆苇草上,无聊地用嘴唇捡沙石玩。可是我那个老婆竟跪在那个黑奴面前,对他磕头。那黑奴抬头一见是她,就对她说院野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为什么耽搁到这时候才来?刚才一些黑哥们儿在我这里喝酒,每个人都有自己相好的陪着。只有我,因为你不在,觉得喝酒都没劲。”

我那个老婆赶紧赔罪道院野我的老爷,我心爱的人呀!你不是也知道吗?我是嫁给了我堂兄的有夫之妇啊!尽管我讨厌他那副样子,打心眼里不愿意同他呆在一起,可又有什么法子呢?若不是担心会连累你,我早就让这座城市变成一片废墟,让猫头鹰和乌鸦在里面乱叫,叫狐狸和豺狼在里面做窝,并把全城的石头都搬到卡夫山后去了。”

那黑奴道院“你这个臭婊子又在撒谎骗人了!我以我们黑哥们的义气发誓,我们黑人做人的规矩同你们白人做人的规矩可大不一样!从今天起,你若是再耽搁到这种时候才来,我就不陪你,不往你身上趴了!你这个该死的破烂货,你这个最肮脏、最下贱的白娘们儿!你竟敢戏弄我们!”

听了他这番话,加上对这事前前后后的所见所闻,我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昏地暗,气得都不知道自己的魂儿到什么地方去了。谁知我那个不要脸的堂妹竟低三下四地站在那个黑奴面前哭哭啼啼地央求他道:野老爷!我心爱的!在这世上只有你是我的贴心人。你若是生我的气,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若是撵我走,谁还会要我呢?”

她对那个黑奴一直是哭哭啼啼地哀求着,直至那个家伙原谅了她,她才高高兴兴地站起身来,脱了衣服,问他道:野老爷,你这里有什么让你的使唤丫头吃的吗?”

他就对她说:“你掀开那个盆盖儿,盆里有些煮熟了的老鼠骨头,你可以拿去啃。你再到那个瓦罐里看看,里面还剩点大麦酒,你喝了吧!”

于是那个不要脸的就去吃喝了一通。然后洗了洗手,漱了漱嘴,就去同那个黑奴一道躺在那堆苇草上。她脱得一丝不挂,同他一道钻进了那个用几块破布构成的被窝里。

我看到了我老婆干的这些事,简直气得要死。我悄悄地从屋顶下来,溜进了屋,拿过我老婆带去的那把剑,把剑抽了出来,想把这一对男女都杀了。我先朝那黑奴脖子上砍了一剑,以为他这一下子可一命呜呼了。

谁知这一剑下去竟没有割断那两条致命的血管,没有伤到他的要害,只是割破了他的喉头,伤了他的皮肉。他呼噜呼噜地在喘粗气,我却以为巳经把他杀死了。我那个老婆见事不妙,便逃之夭夭了。

我把剑插人鞘中,放回原处,匆匆返回城里宫中,上床一直躺到天亮。

我看见我老婆那天剪了头发,还穿了丧服,对我说:野老公啊!我这么做,你可别责怪我:因为我听说我母亲病故了,父亲在战场上牺牲了,两个哥哥一个被毒蛇咬死了,另一个得热病死了。因此我应该为他们哀悼戴孝啊!”

我听她这么说,也不拆穿她,只对她说:“你看怎么合适就怎么办好了。我不反对。”

于是她成天哭哭啼啼、悲悲戚戚地号丧。

过了整整一年,她又对我说:“我想在你的王宫里建一个圆顶的墓室,专供我悼念用,我要称它为‘悼念堂’。”

我就对她说:“你看怎么合适就怎么办好了。”

于是她为自己建了一个“悼念堂”,里面有一个圆顶屋和一座类似陵寝的坟墓。随后她让那个黑奴搬进了那里,让他住在里面。那家伙对于她来说,巳经是个毫不中用的废物了,只能靠喝些汤水过活。从我把他砍伤了的那天起,他就从未开口讲过话,不过仍在苟延残喘地活着,因为他的寿限还未尽。我那个老婆每天早早晚晚都去看他,在他那里哭天抹泪地念叨着他的好处,还早上晚上汤汤水水地喂他她就这样,又整整搞了一年。我容忍着,没去管她。

有一天,我偷偷走进了那间屋,见她边哭边念叨着:野我的心肝宝贝啊!你让我再到哪儿去寻欢作乐呀!我的命根子,我的相好啊!跟我说说话,聊聊天吧!”

她随之吟道:

你远离后,我存在于世巳经是毫无意义,因为我的这颗心所爱的只是你。

你走到哪里,请把我的骨头、灵魂也带去,你若在哪里长眠,请把我同你埋在一起!

请你在我的坟头呼唤我的名字,听到你的声音,我的骨头会呻吟着答应你。

随后,她又边哭边吟道:

得到你亲近,那是希望的日子,受到你冷遇,那是死亡的日子。

如果说我夜里提心吊胆怕被人杀死,那么同你交欢,对于我比安全更加甜蜜。

接着,她又吟道:

如果一切富贵尽皆由我独享,整个王国、世界都由我来执掌,那么在我看来也不抵一只蚊子翅膀,——假如我眼中不见你在身旁。

等她念叨完了,哭完了,我就对她说:野老婆呀!你也悲伤够了。能让你不哭的那玩意儿巳经没有用了嘛!”

她恼羞成怒地说:“我干什么事,你别干涉!你要妨碍我,我就自杀!”

我强忍着,不再说什么,随她爱怎么搞就怎么搞去。于是她成天哭哭啼啼、悲悲切切、念念叨叨地又过了一年。

在过了这第三个年头之后,我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了。有一天,为了什么事,我怒气冲冲地走进那个“悼念堂”,只见我老婆在那座圆顶屋里朝那座坟墓说:野老爷呀!我连一句话都没有听你说过。老爷!你为什么不答应我的话呀?”

接着,她又吟道:

坟啊,坟!是他的英俊巳经销毁,还是这绚丽的景象夺去了你的光辉?

坟啊!你并非大地和穹宇,却为何日月都集中在你这里?

我听见她讲的那些话,吟的那几句诗,犹如火上浇油,更是怒不可遏,就说院野嗬!这伤心都到了什么程度了!”

我也吟诗道:

坟啊,坟!是他的污垢巳经销毁,还是这肮脏的景象掩盖了你的光辉?

坟啊!你不是池沼,也并非是锅,却为何集中了煤炭与浊水?

她听了我这话,“噌”的一声跳了起来,叫嚷道:“好啊,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原来是你干的这一套。你砍伤了我的相好,也伤透了我的心。你毁了他的青春,让他三年来就这样半死不活的。”

我对他说院野不错!这事是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