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往右边斜靠着,双手放在膝盖上,琐碎而细长的刘海盖住了我的双眼,我双眼一闭就睡过去,而且很沉。迷迷糊糊中,总感觉有双偷窥的眼睛在闪动,它令我很不安。
到别墅的时候,月光已经升到树梢。月光皎洁而诡异,昏黄的线条如丝般,竟然让我觉得刺眼,我的眼角湿润着。我不动声色地擦去,下车去取出果篮。
和徐俊恩告别的时候,他竟然大方地走到我身边轻拥着我入怀:“若曦姐,晚安!”
我轻拍他的背:“晚安!”
我抱着果篮进门的时候,他还站在我身后许久才坐进车里离去。
别墅的灯光是亮着的,我兴奋地预感到什么,冲进厨房的时候才看见钟点工阿姨已经准备好晚饭,此时正在收拾垃圾带走。
心,寂寞地空洞起来。
每个周末,徐俊恩都会给打个电话问我:这个周末,你去哪里玩?
如果我告诉他我有事情,他会失望地“哦”一声;如果我回答说没有什么事,他就会很兴奋地叫我过去他所读的学校那边等他下课,然后带我去溜冰,吃冰激凌看电影。
不知道徐俊恩是不是喜欢我,但是我明显感觉到他跟其他的男孩子一样,就是对我很好。
我忽然有种很虚荣的骄傲:原来我也是美少女,大家都会对我献殷勤!不过通常我都会拒绝没有好感的男生。
我一直都不会拒绝徐俊恩,因为他是在这个城市除了李长卿外唯一要好的异性朋友,他那么帅气,那么有才艺,跟他一起走在街上,回头率还真是很高。
不过有时候也会很尴尬,比如说我们商量好一起去逛书店的时候,经过繁华的街上,总是有几个挽着花篮,手里拿着几只红玫瑰的小女孩,从某个角落里蹿出来,一把拉住徐俊恩的衣角,可怜巴巴地乞求道:“哥哥,给你的女朋友买一束花吧!”
我望着徐俊恩,脸上微烫,连忙拉着徐俊恩走开。
那小女孩一看我们不买她的话,蛮不讲理地将徐俊恩的衣角拽得紧紧的,怎么说都不让徐俊恩离开。
徐俊恩很无奈地看着我,伸手去掏腰包。
小女孩眼看徐俊恩投降了,手也放松了,得意地盯着徐俊恩掏钱的动作。
这一来,我可不干了,我又不是徐俊恩的女朋友,于是把徐俊恩拉过我身后,双手叉腰地对那女孩发狠话:“小丫头,不想挨揍就快点走开!听着,我不是他的女朋友,要是让他女朋友知道了,一边你打成****残废卖到发廊去!”
没想外表一向乖巧的我竟然也有发狠的时候,而且瞪大眼睛也能吓到人,卖花的小女孩估计是被我吓唬到了,双眼流露出了害怕。
我狠狠地拽着她抓住徐俊恩衣角的手甩到一边去,然后拉着徐俊恩头也不回地走开。刚走不远就听到背后“哇”一声响亮的哭啼声。
徐俊恩很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没跟那女孩买花,他心里还有点愧疚:“若曦姐,没想你也有野蛮的时候,那女孩估计被吓傻了!”
我摇着头,喃喃道:“乖巧不是我的本性,人有时候也要凶点才好!”说完,我发现这话很熟悉,曾经也是李长卿用来说我的。
虽然是初秋,但是室外的太阳还是有点毒辣。午后,我抱着几本读物躲到绿荫下。初秋的天空蓝得像森林的仙湖,阳光在凌波上煽动。
我抬起头,发现这个秋天来得太快了,这种站在秋风中仰望天空的动作总是那么熟悉,熟悉得令自己有种历史在重演的感觉。
不知道怎么说,这种味道很熟悉,好像发生在昨天,可是大脑里却抹去了记忆那一部分,让我总觉得很纠结,我到底在思考什么东西呢?为什么会想不起来了?
手里捧着的书是我从徐俊恩送给我的《羊脂球》,我对这些外国文著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都是徐俊恩,说什么要推荐好书给我看,硬是从我已经计划好看青春言情的杂志扯了过去,换成了这本书。
不忍心谢绝别人的好意,还是默默接受了。
李长卿说过要陪我逛街的,可是他太忙了,于是逛街的时候是徐俊恩陪在我身边。他拉着我进VCD店里。我无聊地跟在他身后,像个小跟班一样不断地抱怨。
才8点而已,我却感觉到严重的困倦,这几天看太多书了,导致我严重睡眠不足,早早就玩起了姜太公钓鱼。
徐俊恩伸着修长的手指划过满目琳琅的碟架上的碟片,明明很认真,却又装作漫不经心般,长指最后在一个角落停下了。
我跟着他的脚步左脚右脚地踩着,他一停下来,我来不及刹脚,一下子撞上他厚实的背。幸亏我软绵绵地,没有什么精神,所以并不觉得鼻子有撞歪的现象,相反,我觉得徐俊恩的背挺温暖的,很亲切,让人有安全感。
贪婪地靠在他的背后,反正他也不走了,拿着耳曼享受地听着,我两眼一闭,整个脑袋就靠上去。
“若曦姐?”他轻轻地唤了我一声。
“啊?干嘛?”我有气无力地应声。
“你睡着了吗?”
“有点。”其实很多点了,伸手捂嘴,打了一个哈欠!
“先不要睡觉,我给你听一首歌曲,很好听的美丽山水音乐哦!”徐俊恩引诱般把耳曼摘下来递到身后给我。
我撅着嘴巴接过耳曼,戴下来,果然,这首歌还真是不赖。美丽的山水音乐,真是像是细水长流,潺潺地流进心田里了。
顿时,睡意全无,我一个激灵,扯着徐俊恩白色的T恤激动地问:“俊恩,这是什么歌?”徐俊恩朝我吐了一下舌头,翻了一记白眼球,故意卖关子:“刚才谁说要睡觉来着?”
“好啦,我不睡觉了!快点告诉我,这首歌是什么名字?”我双手合十,不断地拜托徐俊恩,“徐俊恩大哥,都叫你大哥了,快点告诉我啦!”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这首歌叫《valder fields》,喜欢的话,我就把这张光碟送给你吧!我今天出粮了。”
我反应过来:“俊恩,你发薪水啦?”
“嗯!”徐俊恩很坦然,很自豪却显得很平静。
我激动地跳起来,小心思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太好了,请我吃《岭南第一锅》。”
徐俊恩吓了一跳,惊讶地打量我那身连衣服都挂不好的骨架,震惊到:“你确定你那瘦小的身躯装下一锅饭菜吗?”
我一听他误解了意思,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开支:“哈哈哈,俊恩比大蒜还大蒜呀!”
“什么意思?”
“就是很会装蒜呀!”
徐俊恩听了不气也不恼,伸起带着平安佛珠的大手,力度刚好地往我头上一拍:“丫头!”
我不服输地跳起来反拍他的脑袋:“小子!”
说完,我们俩相视而笑,那一瞬间,我发现徐俊恩是那么熟悉,仿佛已经认识了他很久很久。
“走吧,我请你吃冰激凌!”他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推着我的肩膀往外走,“我知道附近有家冰店的东西很好吃。”
我毫不客气地说:“确实该请我吃东西了,发了薪水就应该好好庆祝一下。对了,你有没有认识什么艺人要请助理的?”去当艺人的助理也不错,天天可以接触到大明星,哈哈哈
“做明星助理?若曦姐,你不要想不开,随便做什么工作都比做明星助理强,要不你来做我助理好了!”
“不是,我是想锻炼自己,也让自己忙碌一些,没有闲暇去胡思乱想。”我埋头苦啃着冰激凌,啃了一边才抬起头来回答。
在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见徐俊恩一脸忍耐得很辛苦,想笑却不好意思笑出来的古怪表情。
“俊恩,你怎么啦?脸部抽筋吗?”我伸过手,狠狠地捏了徐俊恩细皮嫩肉的脸蛋。
徐俊恩挤出一个小孩子调皮的笑脸,扯出一张散发着柠檬香的纸巾靠近我的嘴角,宠溺般地责怪到,“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吃成这副摸样,我真的是服了你了!”
我乖乖地任由徐俊恩帮我擦拭嘴角的冰激凌。徐俊恩垂落的眼帘是两道弯卷的眼睫毛,眼底的柔情似水,全是弟弟的味道。
看呆的我恍惚了一会。
徐俊恩贼眼溜溜地扫了周围一圈之后才小声地说道:“幸好这里没有我们班的男生,不然一定你这校花就成了笑话啦!哈哈哈......”
我举起粉拳对着徐俊恩的胸口就捶去:“讨厌!死俊恩!”
“哈哈哈,谋杀帅哥呀!”冰店里传来徐俊恩的鬼叫声。
我笑得无比快乐,特别得意:“哈哈哈,这就是欺负我的下场!”
徐俊恩最后也没有让我做他的助理,他也说不清楚,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那个职位不适合你”带过。
我也没有多问,如果他不让我去,我还坚持去的话,我能想到结果一定是不好的。不行的话,我再找点其他事情干好了。
这个晴朗的夜空,窗外明月当空照,我享受着徐俊恩的笑话,笑得两只手都捂着肚子,歪歪斜斜地倒在沙发上。
跟徐俊恩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于是我们闹到了晚上11点,我最后实在困得不行了才让徐俊恩送我回别墅。不知道李长卿回来了没有。
路边的灯光明亮而眩晕,让人有种置身在梦中的错觉。就像校园的生活依旧在继续,种满木棉树的那条长长的水泥路蜿蜒地延伸到女生宿舍。
“俊恩。”我轻声地唤着。
“嗯?”
“长卿一直都这么忙吗?”
徐俊恩轻轻的思考了一下,答道:“嗯,印象中他没有闲过。”
“哦!”那他一定很累。
从读书时候认识李长卿开始,我就知道他日后一定是一个工作狂,对工作认真,一丝不苟,对自己的作品严格而尊重。可是我没想过他会这么忙碌,几乎把睡觉以外的时间都奉献给了工作。
我去大学城闲逛的时候,校园里生机勃勃,少男少女脸上都是幸福的微笑,就如一夜春风袭来桃花开!
好怀念校园生活,如果我还在念书的话,现在才大二。
我穿着白色长裙和浅蓝色宽松背心,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布鞋,披散着长发在校园围墙外走动。不知不觉引来了无数的关注目光。
我在写字楼大厦外面停了下来,以前工作的时候总是嫌上班苦,上班累,上班没有加班费。可是现在却无比怀念那段忙碌的日子,忙碌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还有薪水拿。
可是每当我想跟李长卿商量找工作时,他都会把我未成形的完美计划抹杀在大脑里。他每个月都会给我一笔可观的零花钱,我找不到借口去上班,只能在家里无聊着,偶尔上街走动,去咖啡厅喝喝咖啡,去健身房锻炼。闲暇时在家里看书写日记打发时间。
徐俊恩没有上课或戏约,不用录节目的时候就常过来串门,或是带我出去走动。李长卿常常出差好几个月才回来,我只能在别墅里自己找事情做。
不知道我这算是李长卿家的田螺姑娘,还是他的金屋藏娇?
晴朗的夜,风微凉。
被暗黄灯光照射的水泥道上,一辆豪华的私家车正在缓缓开来。
这个房子真的好豪华,有钱的人才能住这样的房子,可惜此刻只有我一个人,过于冷清。
很久以前,我总会幻想有一座属于我和我喜欢的男人的房子,这样的房子是除了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以外,还蕴藏着许多甜蜜和温暖,可是现在,它空荡荡的,不过是一座空房。
“咔”我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光照明了整座别墅,这样,心会踏实一些,至少不会太害怕夜的黑和孤寂。
如果以后,我真的一个人空守这么大的一座豪宅,心会不会安乐呢?
我开始质疑现在的一切。
洗完澡。
我穿着宽松的T恤和休闲短裤,赤脚走在铺满木质的地砖上,扶着楼梯上了二楼书房。
书房很大,书架也很大,刷白色的油漆,旁边有绿藤紫色小花点缀,最顶层放着相册,下面放着几本书和海螺,还有紫色细腻的瓶中沙和沙漏。
那些简单而值得纪念的东西瞬间挑起我的脑神经,年少的记忆从大脑的储物室一点一滴地清理出来。
有本陈旧的相册,里面似乎存放了许多关于我们年少的身影,上面的点点滴滴仿佛把我送回当年,很多已经遗憾的画面,还有很多连我都不知道的相片,低头侧脸浅笑的瞬间,走路的背影,和顾倾城嬉闹的情景.....貌似在某个不注意的瞬间被偷拍下来。
这种感觉,很温馨,很感动。
原来那时候,他那么关注我们的一举一动。
看到入神处,我情不自禁地扯动嘴角笑起来。
忽然有双爱的把手从背后抱住我的腰,吓地我差点尖叫。
“在偷看什么?”耳边传来温润的言语,暖和的气息像小猫毛茸茸的爪子在挠耳朵一样。
“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惊喜地转过身去,开心地朝李长卿扬了扬手中的相册:“原来你珍藏了这么多我成长的瞬间!”
“呵,那时候迷上摄影。”他浅笑,轻描淡写,一句带过。
“那你怎么会想到要给我和倾城照相的?而且还是......偷拍?”
“因为想记录最真的你们。”他的手指举起,轻轻地划过我的刘海。这种挑逗而暧昧的动作,居然令我很怀念。
我很难想象,李长卿是如何躲在我们背后,偷偷记录下这一切的。如果他的技术还真不赖,仅仅只是兴趣而已,就把人物的神情拍得这么好,要是他是一个摄影师的话,现在会更加有成就感吧?
我转过头,面对面地抬头望着李长卿,这个我梦里出现无数次的男人,此时背对灯光,他深邃如灯光的眼眸溢出酒酿的爱慕。
他的胸怀如大海般宽阔,靠在上面,心暖暖的。
这种安全感丢失了很多年。可是这种美好,我却觉得不真实。仿佛不易得到的气球,紧紧握在手中,不小心松手就会腾空,再也找不回来。
我想跟李长卿说顾倾城的事情,不知道他是否知道顾倾城的事情,可是我怕一提起来,我心里好不容易修复好的心堤又会决裂。
可是他是不是已经不记得当年那个执着而霸道的女孩了?他在我面前,可是都没有提起过她呢,又或者,他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一切?
每次想起顾倾城,我心里的负罪感就多一分。这种感觉令人很不安。
那三个字好似某种禁忌的词语,我开始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不敢轻易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