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了,被关进地牢四天,她滴水未沾。胃强烈的痉挛,抗议她不善待自己。可这不是她的错啊!
没想到她的一辈子活得窝囊,就连死也是被饿死的,还真讽刺!
唉……胃好难受!不知道肚子里的小家伙怎么样了……
见杏儿垂头丧气地回来,李湘儿心中已了然,“还是出不去吗?”从昨天起,杏儿便开始尝试出去,只要出去了,她就可以去找皇上救小姐。可守卫一看到她就会立刻将她哄回来,说是王爷的吩咐,她不准踏出王府一步。
杏儿点点头,因为担心与失落,眉儿紧紧地皱着。
“这可如何是好?”李湘儿的脸上同样写着担忧,四天了,健康的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怀了孕的人。
“郡主,不然你再去求求王爷好不好?你是他妹妹,他好歹也会听你的话吧?”杏儿实在是无计可施,又央求李湘儿去求李尔风,虽然她明知道,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李湘儿轻锁着眉,事到如今也只有一试了。
苍龙居里,于嫣儿为难得来的李湘儿斟茶,笑盈盈地问,“湘儿今儿个怎会来我这?”
李湘儿有些尴尬地轻笑,“我想见哥!”
闻言,于嫣儿前刻还雀跃的心情一下荡到谷底。
“他不会见的!”四天了,除了喝酒,他什么都不做,甚至连她都不见,只说要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李湘儿还是不免情绪低落。忽而,她握住于嫣儿的手,请求道,“嫂嫂,可不可以救救寒梦姐?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于嫣儿的脸瞬间闪过妒恨,究竟她邹寒梦有什么魔力,可以叫这么多人为她伤心为她难过,气死她了。
“嫂嫂?”
猛然回神,于嫣儿迅速卸去脸上的异样神色,又变回以前的‘和蔼可亲’。“傻妹妹,你以为我不想救吗?问题是你哥现在连我都不见,如何救?”
李湘儿的脸上写满失望,怎么办?难道要看着寒梦姐就这样死去吗?她甚至还怀着哥的孩子。
孩子?小脸登时一亮!她怎么忘了,孩子是哥的,告诉他,肯定能救下寒梦姐。
“嫂嫂,求求你,让我见哥好不好?”柔声哀求着,一双水涧美眸闪烁着乞求的神韵。
于嫣儿轻叹口气,“好吧,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被夫君赶出来不要哭哦!”
书房里,形同地牢一般的黑暗,是李尔风的杰作。他在所有的窗户和门上都挂上了黑色挂帘,这样,就不会有一丝光芒照射进来。而这黑暗,正是他需要的!如同他没有希望的心!
小心地推开门,被入目的黑暗吓了一跳,李湘儿直觉想转身逃开。忽又想到等她去救的寒梦姐,硬是压下恐惧,乍着胆子往里走。
床上,与书房相接的内室,李尔风正躺在床上休息。
扑鼻而来的浓浓的酒气叫湘儿不觉皱起了眉,这么浓的酒味,不难猜出哥到底喝了多少酒。
“哥!”她很小心地轻唤,怕惹怒熟睡的‘狮子’。
床上的男人紧闭着眼,深锁着眉,即使身在睡梦中,好像也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李湘儿轻轻地叹着气,明明哥哥对寒梦姐是在乎的,又何必这么折磨他们彼此。
“哥!”又唤了声,声音照刚刚提高了些。
睡得不是很安稳的李尔风听到声音,缓缓睁开了眼,黑暗中,床前有个人站着,看不清长相。出于本能,他下意识地出手,给了那人一击。
肚子挨了狠狠一击,李湘儿被力道弹倒在地。“啊!”好痛!
听到她的声音,李尔风认出是湘儿,忙下床扶起她,“有没有怎么样?”
“哥,我没事!”勉强绽出一抹无事的笑容,其实肚子痛的她几近昏厥。
扶着她坐在床上,李尔风则是坐在了她身边,“你怎会来?”其实问也是多余,这时候,湘儿能走出湘苑,不难猜出是为了那个可恶的女人。
没等湘儿开口,他冷冽地先开口截住她要出口的话,“如果是要为她求情就免了。”完全没得商量的口吻。
“哥!”湘儿娇软的声音里充满乞求。
“别说了!”黑眸中燃着怒焰,李尔风咻地站起身,不再看她。
“哥,你怎么能如此残忍?寒梦姐,她不是你喜欢的女人吗?”虽未在当事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可她就是断定,哥哥是在乎寒梦姐的。并且那在乎早已超乎了****的范畴!
“喜欢?她不配得到我的喜欢!一个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女人,只配被人糟蹋!”狠狠地说,心却着实为那句喜欢轻颤了良久。
“哥!”李湘儿不赞同地蹙眉,“你怎么能那样说寒梦姐?她是个好女人,也是个从一而终的好女人,这点我可以保证。”再努力点,不要气馁,只要让哥相信那个孩子是他的,寒梦姐就有救了。
“好女人?从一而终?湘儿,你该去问问从一而终这四个字,那个女人是怎样诠释的?我出征不过数月,她就已经怀上了别人的孩子,这还叫从一而终?还是那么女人对从一而终的定义从来就这么肤浅?”嘴角噙着淡淡的嘲讽,眼里却蒙上了忧伤的韵。
“哥,那孩子分明是你的,除了你,寒梦姐从来没与别人在一起过!”站起来,李湘儿斩钉截铁地说。寒梦姐是这样告诉她的,而她也这样坚信着。
一抹苦笑泄漏了李尔风的心情,“湘儿,不要被她纯真的外表给骗了,那个女人远比你我想象的精明。”所以才会选择了皇上这棵高大的树。不可讳言,她是聪明的。至少一世荣华,她是享定了。但她错了,只要有他李尔风在地一天,她就休想琵琶别抱。即便是亲手毁了她,他也要她死在他手里。
李湘儿无功而返,怀着歉意,她对杏儿无奈地苦笑,“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杏儿同样露出苦笑,“说什么对不起,应该是我说才对,这样麻烦你!”可怜的小姐,究竟该如何做才能救出她?
“事到如今,只有去找皇上了。”除了他,看着情形,除了他,没人能救得了小姐。
睇着杏儿毅然决然的神色,李湘儿虽也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问题是她要怎么出去。
“我们连王府都出不去,要如何送信?”愁绪在李湘儿的眼中占得满满的,她快要被这种无力感逼疯了。
忽然,杏儿小脸一亮,大声喊说,“我有办法了!”
李湘儿感兴趣地急问,“什么办法?”
杏儿忙握住她的手说,“我是出不去,可是你行啊。你是王府的郡主,要出去的话,守卫们绝不会拦你。只要出的去,就可以去像皇上求救了。”
李湘儿的脸上浮上一抹尴尬,“问题是我去了,要如何见到皇上?你也知道皇宫内苑有多森严,根本进不去的。”况且她已经好久没走出王府了,出去了,连找不找得到皇宫都是问题,更遑论是见皇上。
“一定有办法的,只要能出去就一定有办法的,你可是郡主啊!”杏儿急得眼睛又红了,因为她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再不抓紧,小姐就真地完了。
“杏儿!”有些为难地看着她,李湘儿不知该怎么办。
“不行吗?”杏儿扁了扁嘴,松开了她的手,安静地坐回一边。脸上的焦急被绝望取代,她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呜呜呜……到底要怎么办嘛?
李湘儿呆站在原地,左右为难。皇宫,她虽然进不去,那个人却可以。可是,她不想见他啊!
此时,杏儿嘤嘤的哭泣声传来,再看杏儿都皱到一起的小脸,可看出她有多焦虑。
是啊,寒梦姐在受苦,且命在旦夕,她还在犹豫什么?只要能救寒梦姐,见上他一遭又有何难?
宋祁煜一脸兴奋地从皇门前跑出来,一黄衣佳人就站在不远处的阳光下,单单看着她的背影,他就感觉好满足。
这时,李湘儿转过头来,在看到他的一霎那,一丝尴尬在脸上衍生,随即隐去。她勇敢地走上前,在他眼前站定,“我找你有事!”
宋祁煜不住地傻笑,先不问什么事,他倒是对另一件事感兴趣,“你还留着烟雾弹?”那是他送给她的,并承诺只要她有事,放出烟雾弹里的烟雾,不管他身在何方,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没想到,她还留着。
没回答他的问题,李湘儿冷冷地道出来意,“我有事求你帮忙。”
宋祁煜果断地点头,“说吧,只要是你的事,我都会尽力去办。”
李湘儿眼里闪过复杂,将邹寒梦被囚的事告诉他,请他去见皇上,将邹寒梦现在的处境告诉皇上,这样,皇上必然会出面救出她。
宋祁煜听得一头雾水,他当然知道邹寒梦是何许人也。可,李尔风明明是在乎那个女人的,又怎么会这么狠心待她?
李湘儿没告诉他邹寒梦怀孕的事,只叫他尽快去见皇上。
宋祁煜点头,快速向宫门跑去。
宣王府,李琰铁青着脸大步跨入。在管家的带路下,直奔李尔风所在的书房而去。
听到皇上驾到这四个字,难得清醒的李尔风走了出来。
见到李尔风的瞬间,李琰一个拳头狠狠地招呼过去,打在李尔风脸上。
“你竟敢这样对她?该死!”温和的脸上笑容不再,只余狠佞。
傲然地站在原地,对于这一巴掌的冲击,李尔风全然不以为忤的表情,“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冷冷地问,狭长的丹凤眸里不带一丝感情。
“朕今日来,是要带邹寒梦走的。”同样冷着脸,李琰坚定地道明来意。
闻言,李尔风自然而然地拧起了眉,“邹寒梦是我的人,皇上不能带走!”
“放肆!”李琰大吼一声,“难道你要抗旨不成?”
李尔风嘴角噙着傲然的讽笑,不惧地看着他,“就算抗旨又怎样?”要他放邹寒梦走,除非他死。
李琰冷笑,“既然你抗旨不尊,朕就先拿下你再说。来人,抓起来,送到刑部。”
“等等!”于嫣儿突然跑了过来,扑通跪倒在地,“求皇上开恩,不要抓夫君,他只是一时昏了头。”
“闭嘴!”李尔风突然爆出一吼,“不要求他!”他不要向他示弱。
“还等什么,即刻送到刑部!”对身后大吼一声,此时的李琰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凡是妄想挑战他权威者,他绝不轻饶。
地牢里,李琰一脸忧虑地冲了进来,抢过狱卒手中的钥匙开了牢门,跑了进去。
邹寒梦一动不动地躺在干草堆上,不仔细看,甚至感觉不到生息。
李琰吓得脸立刻煞白,一个箭步冲上前,蹲下身将侧躺的佳人搂在怀里,“对不起,我来晚了。”
眼儿紧闭,脸色青白,若不是探得她还有鼻息,李琰会以为她已经……
“对不起,我来晚了!”自责的声音不断在她耳边回荡,可惜,昏厥的佳人注定听到不了。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血?”听到消息赶来的杏儿,一进来就看到地上的一大滩血。
听到她的惊呼,李琰低头一看,顿时呼吸一滞,来不及细想,抱起佳人就往外冲。
“快,太医不是来了吗?快给她诊治。快!”幸好他把太医也带了来,不然,情况堪虑。
一行人纷纷来到瑰苑,太医已经在内室为邹寒梦诊治,李琰亦在屋中,紧握着邹寒梦的手不松开。
当他看到地牢里毫无生气的佳人时,一瞬间,噬人恐惧将他席卷。一国之君,九五至尊,竟也有怕的时候,说出去可能会笑掉人的大牙,可他就是怕——怕会失去她!
“怎么样了?”焦急写在脸上,他不断出声询问。
胡须一把的老太医仔细地诊过脉,又翻开邹寒梦的眼睛看了看,最后无奈地摇头,“孩子没了!”
在那样潮湿阴冷的环境中,孩子能保住才怪。
“所幸,这位姑娘只是受了风寒,加上几日未进食,又遭小产,才会异常虚弱。开几幅补药,吃上几天应该就无大碍了。”见皇上一脸阴沉,太医忙又补充道。就怕皇上会把愤怒的箭矢朝他射过来。
孩子没了!她那么珍视的孩子没了!这对她会是多大的打击,他不敢想象。身体无大碍,心却是受了重创。如果她不够坚强怎么办?
不知道太医什么时候走了出去,不知道丫鬟们什么时候纷纷退了出去,此时,李琰的眼中只容纳的下邹寒梦苍白的脸。
四天未进食,她的全身已开始出现浮肿,太医说这是缺水所致,多喝水就会没事,他还是忍不住要担心。
这么脆弱的她,这么娇小的她,却承受了太多太多不该她承受的苦难!
结束了,她的苦难都结束了,从今以后,她会在他的保护下生活,只要她想,给她全世界都不为过。谁叫他是这么爱她!
不能离宫太久的李琰在太医的保证下,带着依旧昏迷的邹寒梦回到宫中。可想而知,这在后宫又再掀起轩然大波。
好像睡了一世纪那么久,邹寒梦终于愿意睁开眼睛。一触到刺眼的阳光,她忙闭上了眼再睁开。
清明的眸儿依旧,脸也恢复了红润,只是,她总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好像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从她的生命里消逝。
睁着无事的大眼四下看了看,知道自己身在皇宫之中。原来是他救了她。刚还以为是李尔风忽然良心发现,放她出来,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又回到李琰的地盘了!说起来,他好像真的是自己的贵人,几次三番的救下危难中的她,这次更是将她与宝宝自鬼门关给强拉了回来,种种恩情加在一块,恐怕一辈子都不够还的。
说曹操曹操到,她正想着他,李琰便推门大步走了进来。
当幽深的眸触到她探寻的眼时,先是一愣,然后惊喜地笑开了眼,“你醒了?”一个大步来到床边,他激动地握住她的小手。
邹寒梦送上虚弱地一笑,“谢谢你!”说谢谢太矫情,可除了这两个字,她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李琰深情地凝视着她,忽而想到太医的嘱咐,“对了,太医说你醒了就要吃药的。来人,把药端进来。”
门开了,是杏儿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小姐,喝药了!”杏儿的表情有些奇怪,邹寒梦并没注意到,勉强撑起身子,接过药就要喝。
“等等,我来喂你!”知道她浑身无力,李琰自告奋勇地接过药碗。
“还是我来吧,皇上!”哪有让一国之君做这种事的。杏儿忙要抢过碗,却被李琰坚持的表情吓了回去。
“我来就好!”说罢细心地将汤匙中的药吹凉,送入邹寒梦口中。
“好苦!”只喝一口,她的脸就变成了苦瓜脸。“我喝不下去了,好苦!”委屈地扁着小嘴,这药苦地跟黄连一样。现在,她不禁要感谢发明胶囊的能人,让她免受了很多苦。不过,要是古代也有这种能人就好了。
李琰笑看她皱起的眉眼,柔声劝道,“喝下去吧,不喝身体怎会好?”
“就是就是,小姐,这药我可熬了几个时辰呢,你不喝,不就浪费我一片心意了。”杏儿不忘一起劝说。
邹寒梦莫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就当是为了宝宝,我喝还不行吗?”
闻言,李琰与杏儿同时安静了下来,李琰喂药的动作也顿住,哀伤地看着她。
邹寒梦觉得奇怪,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怎么啦?我脸上有东西?”干嘛那么看她,把她看的心慌慌。
“小姐,孩子……”
“不要说!”李琰忙打断杏儿,转头对邹寒梦笑了笑,“你说的对,就当是为了孩子,把药喝下去吧。”
邹寒梦不是笨蛋,当然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孩子怎么啦?”心开始不安。
李琰安抚地对她笑了笑,“孩子没事,乖,先把药喝了吧。”
偏头躲过他递过来的汤匙,邹寒梦一脸凝重,“告诉我,孩子究竟怎么了?”
“孩子没了!”他决定还是据实以告,长痛不如短痛。
“没了?什么意思”大脑的思考功能已经关闭,她喃喃地问,眼神充满困惑。
李琰心疼地看她,将药碗递给杏儿,然后长臂一伸,将她拥入怀中,“孩子没了,在地牢里就已经没了,拜托你不要难过好不好?”作为一朝天子,他第一次拜托人,真地不想看到她伤心的表情,那会撕碎他的心。
没了,没了,没了……孩子没了,宝宝没了,她的宝贝没了……
身体猛地摇晃了下,大脑传来眩晕感,她开始不能呼吸。
“你怎么了?”察觉到她不对劲,李琰忙放开她。
红晕已自脸上褪去,她又再次回复成从地牢出来时的模样。
“寒梦,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好不好?”他宁愿她哭出来或是大声喊出来,只要不是这样就好。
没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脑子里始终反复这两个字,邹寒梦急促地呼吸,想要将体内的废气一次都排出来。
为什么呼吸不到氧气?她死了吗?
一动不动,双目无神,神情呆滞,邹寒梦这样维持了一刻钟,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她的灵魂好似已经漂移到了另一个世界,只余肉体的空壳在这里。
闭上了眼,一滴泪自眼角而下……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醒来还没到半个时辰,邹寒梦又昏了过去。杏儿急得大喊,李琰忙叫人去传太医,一时间,龙蟠殿再次乱了套。
然,这一切,邹寒梦都感受不到了。
她只想睡,沉醉在幸福的梦里不愿醒来。
梦里,她的宝宝已经出生,笑着喊她妈妈,他们开心地畅笑,开心地嬉戏,一切的一切都美满地令人流连忘返。
她不再是无用的人,她是宝宝的妈妈,是他要依赖的人,也是他要寻求保护的人。属于母性的自觉与本能,她的生命顷刻被填了满满的幸福与归属,不再空虚,不再无趣,也不再伤痛。
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