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寒暄,执掌后宫的女人直接道明来意,“我来是想劝你再好好想想,并非为我自己,而是为你着想。看了太多后宫相互因争宠而缠斗,有些能力小的人很凄惨地成为牺牲品,甚至连如何死的都不知道。你又这么深得皇上喜爱,很明显,从你成为妃子的那一天起,就会自然而然地成为众妃的公敌。公敌你知道吧?可想而知,你在宫中的生活绝对不会太单纯!”
邹寒梦双手放在后脑,状似在思考她说的话,眼皮却一搭一搭的,原来是从刚刚就没彻底醒的睡意再次入侵大脑,昏昏欲睡的当,虽然听明白了女人的话却无力回应。好困呢!
“呀!你到底听没听娘娘的话?”离床很近的菀儿眼尖地发现,床上的女人有再入睡的迹象,忙用‘狮子吼’制止她的睡意。
被她一吼,大概所有的睡虫都被吓跑了,她也甭睡了。莫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邹寒梦改坐了起来,“说吧,把你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不过,我得提醒你,无论你如何劝我都没有,决定权在李琰那。”
皇后冷肃的脸愕了愕,随即继续开口道,“我当然知道决定权在皇上那,但依他在意你的程度,如果你拒绝,他应该会听才是。”
“这点可能要叫皇后失望了!”一道夹着怒气的声音自皇后身后传来,李琰大步走进来,直奔床榻而去。
踱到床边,李琰亲昵地将女人睡乱的发拨到一边,然后坐在了她身边面对来者不善的一国之母。
“皇后来这的目的朕大概能猜得到。可就像朕说过的,给你孩子已是最大的仁慈,如果再妄想得到什么不属于你的感情,可能到最后辛苦的是你自己。顺便一提,废后只是朕一句话的事,而且候选人已经出炉,你还想继续说下去吗?”当李琰说到后位‘候选人’的时候,他别有深意地瞥了眼身边的邹寒梦,吓得她一颤,猛地向后挪了挪,逗得他失笑不已。放眼后宫,或者该说放眼天下,对一国之母的位置如此鄙夷除了她大概再无二人。
皇后黯下眉眼,夫妻数载而她甚至正在为他孕育孩子,结果却只得来他要废后的威胁。还真懂得如何让人无地自容啊,这个她爱了这么久的男人!
“所以呢,如果皇后没有什么意见,就离开吧,朕还有话对新皇妃说!”语毕,将眼神调到身边女人的脸上,发现她没什么精神的模样,不禁担心地拧起眉眼。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皇后黯然离场!
“娘娘,你就这么放过她?”菀儿有些不服气地道。那个没身份没素质的女人与她们娘娘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怎么皇上就看上她了呢?
“不然呢?”悲哀地叹了声,双手不自觉地来到凸起的肚腹上抚揉。她还能如何做?即便是身怀龙种,她在皇上面前仍然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哪像她,那般受宠!
菀儿抿了抿唇,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主子的脸色苍白地吓人,随即将欲出口的话给生生咽了下去。唉……主子好可怜啊!
邹寒梦懒懒地躺在床上,一点都没觉得床边坐着一个男人而觉得难为情。
李琰深情的眸光在她靓丽的脸上胶着,久久不去。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独处,谁也不说话。良久,大概是被看得有些烦躁,邹寒梦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口吻很冲地道,“看什么?看这么长时间还没够啊?再看付费!”
李琰为之失笑,忽而俯下身,与她形成很暧昧的姿势。居高临下的看她,用眼神细细描绘女人的脸型,或似在用炯亮的眸光告诉她他爱她的心情。
不知是因为忽然变灼热的空气,还是他临近的气息,又或是他太过灼烫的眼神,邹寒梦不自然地轻咳两声,红晕自脸颊迅速地泛开。
“你、你看什么?”
李琰唇边的笑由最初的淡然慢慢变得深刻,眸里也随之多了叫欲望的东西。没有回答邹寒梦的问题,他顺着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下移,然后,两片柔软的唇畔相触,瞬时迸射出无数火花。
男人沉溺在女人的柔软里,因陶醉而发出些许粗吟;反之,邹寒梦则是因这突来的暧昧接触而瞠目结舌,大眼瞠圆,嘴紧闭,甚至紧张的忘了要呼吸,以至于把脸憋得红彤彤。
察觉到她轻微的挣扎,李琰意犹未尽地自她的唇间撤离,却失笑地发现刚被他吻过的小女人此时却是不住地狂喘,一点也没有享受在其中的迹象。
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不禁扪心自问:是他很久没碰女人,所以吻功下降了吗?为什么被他吻过的她反应会如此平淡?
“呼、呼、呼……”不知男人心思的笨女人在一旁狂喘个不停。呼,刚才好紧张,一紧张就忘了呼吸,然后就演变成差点没窒息而死。好险!
这时,似乎是察觉到男人苦涩的叹气,邹寒梦偷偷吐了吐舌,低声喏嘘道,“对不起哦!”
李琰用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对不起什么?”
“哦!”抚着被弹痛的额头,邹寒梦撅嘴抱怨道,“干嘛打我?”她只是忽然觉得对不起他嘛?可是很奇怪,被李尔风吻的时候从来没有这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为什么他却不行?
看到她的小脸漾满疑惑,李琰只是苦涩地轻掀嘴角,并没告诉她,之所以会这样只是因为:他不是李尔风!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连日来一直都阴沉沉的天气今天总算放了晴。难得懒懒的女人也会想要出去走走。
李琰在忙就意味着没有人陪,没关系,她自己逛!
本来还想玩会儿雪呢,无奈,这宫里的下人手脚太勤快了,短短一个早上的时间就把所有的雪都除净,害她想堆个雪人都不成。算了,还是去御花园走走吧?可是御花园要往哪边走啊?
这时候,路痴的毛病又跑出来,她不禁喃喃怨怼,“什么嘛,没事干嘛把皇宫建的这么大,很累诶!”走了两步就觉得希望太渺茫了,像她这种没有路感的人能找到御花园简直是天方夜谭。还是算了,就在这龙蟠殿外溜达溜达得了!
可是,她注定要失望了。难得把懒虫清除干净跑出来转转,却走没两步就被两个太监拦住。
“皇太后有请!”
属于太监尖细的嗓音让人听了鸡皮疙瘩抖落一地,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老女人找她干嘛?心下突生不详的预感,她下意识地摇头拒绝,“我不去!”
“太后懿旨岂容你说不?还是请这位小姐快点随奴才走吧!”太监的脸色很难看,应该是头一次遇到敢违抗太后命令的人,觉得很头疼。
邹寒梦一撇唇,摆出一副不屑的面貌,“我说你啊,明明就说有请嘛,既然是有请,我是不是也能拒绝你的邀请?所以,我、不、去!”一字一顿地说,她的态度很坚决。她知道这个皇宫的人都很不喜欢她,虽然不知为什么,可她就是觉得去见那个老女人一定没好事。
太监恼怒地眯起眼睛,冷冷地对身后的侍卫吩咐,“带走!”
随即,两名健壮的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邹寒梦就往前走。
“呀,放开我,你们抓着我干什么?不是说有请吗?有你们这么请人的吗?”
心不甘情不愿的声音渐渐随着脚步的远离而消失,这时,隐于柱子后的小谷子眉头紧锁地从柱子后走了出来。
他认出那个太监是皇太后身边的喜公公,太后把邹姑娘带走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他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万岁爷?可是,万岁爷在御书房与宰相大人议事,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他会不会触犯圣怒?
“奴才参见太后!禀太后,邹寒梦人已经带到,奴才告退。”
狐疑地看着下人们纷纷都退了出去,邹寒梦冷冷地哼了一声。这是要怎样?是想把证人都支走好对她严刑逼供吗?切,怕她啊!论打架,她虽然没打过很多,但对付一个老妪怎么说也是绰绰有余吧?最好别惹到她,否则她就麻烦了!心里这么思忖着,邹寒梦傲然地抬头面对身份尊贵的女人,“找我什么事?”
虽然提前知道这个女人一向视规矩理解与无物,真地看到她连行礼都省掉,皇太后还是心生愠怒。
“见到哀家,你是不是应该先行礼?”不失严肃的冷寒声音表示她对面前的女人很不满。
反面,邹寒梦只是淡淡地耸耸肩,“对不起,没学过!”她是真地没学过,而且见了李琰她都不用行礼,干嘛要给她跪?如果她没算错,她可是比李琰少九千岁呢!
“好大的胆子!”太后猛地一拍桌子,吓了邹寒梦一跳。
“我胆子不大,你有必要那么激动吗?”拍了拍胸脯,她不逊地说。
皇太后一双被岁月染上颜色的眼持续放着冷光,好似要把她吞噬一般。不过,邹寒梦对此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眼睛长在人家鼻子上面,爱看就看喽!
无聊地掏了掏耳朵,她很无奈地又问了一遍,“我说你这位老人家,是不是记忆有问题?找我来就不记得要说什么,真是有够奇怪的。”
“谁说哀家不记得的?”皇太后怒目冷视她。
邹寒梦扁了扁嘴,“记得就快说啊,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虽然她是无业游民,时间多的是,可若是陪这个老家伙呆着,那她宁愿去找李琰,叫他指派给她点活干。“你到底说不说啊?不说我可走了!”
“放肆!”身份崇尊的皇太后哪被人这般对待过,想当然耳,怒气自是不在话下。
邹寒梦又一次掏了掏始终被荼毒的耳朵,这老女人看起来岁数不小,声音的分贝却很高,吼起来一点不输殷祈那家伙。
“我说,除了‘大胆’‘放肆’,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很无聊诶!”
“你、你真是不像话,既然要入宫为妃,哀家一定要把你这顶嘴的毛病给改过来。哼……”
邹寒梦唇一撇,没答腔。人家毕竟是老人家,她怎么说也得让让她。何况她那么听话,‘大胆’,‘放肆’都不说了,换了一句‘你真是不像话’,这对于脑细胞严重老化的人已经很不错了!
“你最好别以为皇儿宠着你,哀家也会对你百般忍让,等你成为皇妃的那天起,哀家一定要让你把这宫里的规矩学个遍。哼,到时候,你最好别叫苦连天!”
哦,威胁,这手段还真是不分年龄不分性格,谁都做的出来。
点头如捣蒜,邹寒梦无聊地说,“是、是,您说的都是,现在我可以走了吧?”先答应了再说,至于以后,管他的。
“不能走!”皇太后断然拒绝。
邹寒梦一挑眉,不解地问,“为什么?”
皇太后未答腔,只对一旁帘幕后的人说,“皇后,可以出来了!”
随即,一身材稍显臃肿的女人从屏风后走出来,怀胎数月的她看起来并无太大改变,反而还比以前丰满了些。
邹寒梦疑惑的视线在这两个最有权势的女人之间来回逡巡,半晌,她呆呆地问,“你们要做什么?”看着气势好像要对她做什么一样,她怕怕的!
“干什么?当然是改造你了!”皇太后一声令下,立刻有丫鬟陆续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拿着很多东西,有衣服,有鞋,有珠串,还有各种名贵首饰。
邹寒梦更加狐疑了,她们不喜欢自己,这是明摆的事实,可现在又拿出来这些东西,应该不是要送给她的。那是要做什么?
很快,有人为她解了惑。皇后威严的声音传来,“把她这身衣服给我脱下来!”
啊?咦?诶?要脱她衣服,为什么?邹寒梦警戒地退后两步,已经有了落跑的心思!
无奈,她的想法早被皇后看穿,她无视于邹寒梦警告的眼神,挺着硕大的肚子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邹寒梦,我警告过你,是你自己不识抬举。没办法,这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后宫的事就是连皇上都很少过问。所以,现在趁你还成为皇妃之前,我不妨先来给你洗洗脑,免得你日后酿成大错!”语毕,皇后优雅地走到一个丫鬟面前,拿起手中所举的衣服对邹寒梦晃了晃,“这是要给你穿的,还有这鞋,那些珠串以及那边的首饰,都是要给你穿戴的!”
邹寒梦刚还疑惑的神色立刻变得惊恐,她瞠大眼,担心地问,“你、你是说这些都要给我穿戴?”那得有多重啊,而且很麻烦的说。不要行不行啊?
皇后点点头,优雅地一个手势,丫鬟立刻蜂拥而至,七手八脚地开始要给邹寒梦脱衣服。
“呀,你们别过来,别过来,啊!我说了别动我!”被丫鬟们丝毫不温柔的动作逼疯,邹寒梦气得同时出拳出脚,先解决了几个,至于剩下的,早在她踢出第一脚的时候就已经吓得跑掉了。
“你……”皇后万没想到她竟荒唐至此,不但不服从命令,还出手大人。这……她转头看皇太后,发现她的脸上也是青白交加。这么个气质素质都数下游的女人,究竟皇上喜欢她哪?
这时,殿外突然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没一会儿,周身都泛着寒咧的李琰走了进来。
甫一进来,他一双黑眸直接落到邹寒梦身上,发现她发丝凌乱,衣服乱七八糟,脸色也是苍白如纸,瞬间,怒气达到最顶峰。
“谁做的?”冷冷的声音是来自地狱的魔音,吓得连皇后在内的众人登时一颤,下意识地向最高位者投去求救的眼神。
皇太后重重一哼,“是哀家命人要给她换衣服,怎么啦?皇上有意见吗?还是你觉得一个即将成为皇妃的女人就该穿的像一个乞丐在宫里绕来绕去?”
“乞丐,你在说我吗?”邹寒梦看了眼自己的穿着,虽然比不了这皇宫之人尊贵,却也整洁的很,而且普通人不是都这么穿吗?“皇太后的意思是所有百姓都是乞丐喽?是不是除了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人,其他的就都是乞丐?你最好乞求这句话别传了出去,免得全中国暴动了!”
“你……”被她尖利的牙刺到,皇太后气得浑身乱颤。要不是皇上在这里,她非得教训教训这个臭丫头。哼!真不知道皇上到底喜欢这个女人哪,要素质没素质,要教养没教养。明明是大学士家的千金,怎么会素质比别家千金差了这么多?
李琰温柔地看了眼邹寒梦,示意她不要生气,随即冷冽的眸光直直射向唯一坐着的老者,“寒梦的话极是,母后难道不知爱民如子的典故吗?竟说寒梦身上的衣服是乞丐穿的,若是传出去,想必母后的一世清誉也就毁于一旦了。想想,世人会如何看待皇家?”
被李琰说的哑口无言,皇太后瞬时涨红了脸,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却又发现自己的立场已经变若。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