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烨的眸子陡然眯起，他看着一板一眼，说得煞有其事的儿子，不由继续开口，“你……要让她当你老婆？”
“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慕容辰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你是她儿子不是吗？”
“那又如何？”慕容辰看向慕容烨，“我爱她，她也爱我，真正的爱情是不会被世俗的眼光所干扰的！”
“……”
爱情……
当一个五岁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说他和自己的母亲之间是爱情的时候，慕容烨或许发现自己真的有够失败。
“你知道什么是爱情？”
慕容辰放下筷子，抽过纸巾擦擦自己的小嘴，“我知道。”
慕容烨倒是很感兴趣，这么点大的儿子，对爱情有什么见解！
“顾晗生病的时候，我希望自己就是神医，能够立刻治好她！”
“……”
“顾晗累的时候，我希望自己有一米八的个头，能背着她回家！”
“还有呢？”
“顾晗高兴的时候，我比她还要高兴！我想和顾晗永远在一起，我想看顾晗永远都笑，顾晗也很爱我，我们睡一张床，吃一张桌子，我只有顾晗，顾晗也只有我，别人怎么说不重要。”
相比和他一般大的孩子，慕容辰知道的东西更多，更乱，也更……让人惊讶，慕容烨不敢苟同于儿子要和自己抢老婆的想法，但却因为慕容辰的这段话……沉了眸子，心头钝痛。
“你做她的儿子，也可以做到这些。”
“不一样。”慕容辰此刻是一脸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顾晗被村外的几个男人围住，说她是寡妇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了，混蛋爹地不要麻麻，我要。”
“……”慕容烨彻底愣住。
而慕容辰说完后，便径自收拾起桌子上的东西，没多久，小小的人拎着大大的饭盒，站在地上，“叔叔，让我一下。”
“我帮你拎。”慕容烨忙回过神，起身道。
“不用啦，我能拎得动。”慕容辰拎着饭盒便往电梯处走去。
慕容烨看着他小小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坐回位置上。
一个一身西装的男人走到他身边，“少爷……公寓已经安排好了。”
慕容烨浅浅点头。
“少爷……您真的要在这里常住？”
慕容烨苦笑，“她不理我了。”
“……”
“我欠她五年，难道还能奢望她转眼就原谅我？”
“少爷，如果夫人知道你的苦衷，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是吗……”慕容烨心下很是怀疑，她或许已经知道了……也说不定。
“高鸣明天就能出院，到时候你带着他先回去吧，不然他妻子也该着急了。”
“是，少爷。”
“公司如果有事情，我视频处理。”
“好的，少爷，公寓里的设施，我都会帮您安排好。”
助理走开后，慕容烨刚要起身，顾晗便匆匆赶了过来，见位置上已经没了慕容辰，只有慕容烨的时候，不由微愣。
“晗晗。”
“……”顾晗眉头轻蹙，随口道，“他人呢？”
“谁？”
见他明知故问，顾晗也不想和他周旋下去，重新往电梯口走去。
“顾晗！”
“……”
“给我十分钟。”他上前拉过她的手，将她拽回。
顾晗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如暗夜星辰的眸子，和乖乖如出一辙的眸子。
就是这双眸子，五年前，精打细算，步步为营将她杀个措手不及。
就是这双眸子，信誓旦旦的看着她，说她是个杀人犯……
就是这双眸子，说了那么多的假话，却连眨都不眨一下。
她抽出手臂，瞪了他一眼，坐下。
“有什么话就说吧。”
慕容烨坐在他对面，他看着她，“高鸣生病是个意外，我会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顾晗静默的等着他的下文。
“我要带回我的妻儿。”
“……”
“五年前的事情，我是不得已，我会一五一十的解释给你听，所以 ”
顾晗没等他将话说话，拿起一边的冰水，全数泼到男人脸上。
“我也想给你十分钟，但我发现，坐在这里，我连一分钟都忍不了。”
她将杯子卡在桌面上，转身就走。
慕容烨抽过纸巾，静静擦着脸上的水……
她在生气，很生气……
“慕容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刚准备过来吃中饭的路西见到湿漉漉的慕容烨，很是惊讶。
慕容烨微微抬头，“没什么。”
路西错愕，看着他对面的空杯子，难不成是有人泼了慕容先生水？
可……这怎么可能呢？
“慕容先生，你的衣服都湿了……”
“不碍事。”慕容烨起身，他看了眼路西，没再说话，便从路西身边大步迈开。
慕容烨走进病房。
高鸣靠在床头，他看着走进来，黑了一脸的慕容烨，“少爷，你这表情……”
他径直走到窗前，站在那，背对着高鸣，颀长的身形看起来有点萧条。
“高鸣。”
“恩？”
“你能下床走了么？”
“……”
慕容烨回过头看向高鸣。
这一刹那，高鸣看着慕容烨说不出自己的心情，他还记得，大半年前，他从监狱里将他接出来，他神情自然坦荡，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但眼里却闪着一抹让任何人见了都不由战栗的光芒……
就像现在这样。
顾晗回到办公室，自家儿子已经窝在一旁的沙发上，睡得又香又熟。
她走过去，吻了吻儿子的额头，调低了空调温度，拿过毯子给他盖上便重新回到座位上忙自己的工作。
没多久，路西走了进来。
顾晗示意她小声点。
路西点了点头，坐到她对面，轻声对顾晗道，“晗医生，你猜刚才我在餐厅里见到谁了？”
“谁？”
“就是那位慕容先生。”
“……然后呢？”
“他好像被人泼了水……一脸的狼狈呢！”
顾晗不动声色，“是吗？”
路西撑着下巴，不由八卦起来，“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大本事，能朝他泼水。”
听了这话，顾晗不由抬头，“这话怎么说？”
路西一脸八卦的看着顾晗，“你上网搜一下Kent，Murong”
“……”
“慕容烨，上个月登上了时代周刊杂志封面，看一下他的经历，真觉得有够传奇的！他可是现在中国最大的企业家之一。”
顾晗没有说话，只是听着路西径自崇拜的讲着。
“五年前，他是玖城星烨集团的继承人，被人陷害送进了监狱，四年后重新出现，仅仅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回到了星烨集团！你说这怎么可能？听着都玄乎！”
有什么玄乎的，在进监狱前，他便将慕容家的财产全部转出，转到了他自己虚拟出的一个人物身上，一向对他忠心耿耿的团队在他入狱期间，继续打理星烨，将星烨发展成了一个大型跨国企业。
无论是在信息产业，房地产还是其他产业方面，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他很厉害……
即便一直知道他厉害，但当顾晗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也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叹……不能说这个世界，而是这个时代……能做到他这个地步的人，寥寥无几。
顾以辉是一代传奇人物，她自己本身对商界也稍稍有一些了解，所以她更明白这一点……
也正是更明白，才没法原谅。
绝对没法原谅！
“晗医生？”路西唤了她一声。
“恩？”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也觉得这男人……”
顾晗睨了她一眼，“我已经有儿子了好么？”
路西干干的笑笑，“不过，晗医生，你真的不打算再婚么？”
顾晗摇头。
“你真是奇怪，明明还这么年轻，就算带个孩子又怎么样，戴蒙这么可爱，肯定会被人疼的。”
“……”
“谁都看的出史蒂芬他很喜欢你……还有上次来医院的那个男人，好像叫Kevin吧！你怎么都不考虑一下呢？”
顾晗静默的看着电脑屏幕，良久，她道，“我对男人没有信心。”
“……”
她这一生，曾刻骨铭心的爱过两个男人。
说来真是可笑，这两个男人都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将她推的远远的……
他们……就这么了不起？就这么伟大？
所以可以理所当然的替她做选择？
他们……就是用这样伤害她的方式来爱她……并且仿佛都想以爱作为借口挽回她所受的伤害……
可是，伤害已经造成，再想着用尽一切办法去弥补……是不是太混蛋了？
来到费城的这几年，她没有再去关注玖城的一切，路家，伍家，江家，慕容家，她都没有怎么去关注。
她不知道后来路家是不是真的一败涂地，也不知道那个叫觅言的女人是不是过得好，也不知道她唯一牵系的路玲怎么样……
顾以辉知道，但她却从未开口问过他。
当初的玖城第一豪门，现在还在不在？那个处心积虑，伍市长是不是如愿进入中央就职？江氏企业又是否取代了曾经星烨集团的地位……
玖城的一切，光是提起，就让她觉得很辛苦……
生活，为什么要过得这样复杂，这样艰难……
“好了，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顾晗冲路西浅浅一笑。
路西看着顾晗，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虽说是同事，但路西对顾晗的心情总是很奇怪，路西本身算得上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医生，她和顾晗几乎是同时进的医院，但顾晗却比她整整大了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