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彦博任吏部侍郎时,裴略作为候补官员,被闲置不用,很是焦急,于是就向温自荐,说自己会说解嘲的话。温听后,立即让他嘲讽厅前面的丛竹,裴略说:
竹,
冬月不肯凋,
夏月不肯热,
肚皮不能容国士,
皮外何劳生枝节。
温彦博又令他嘲讽屏墙,裴略说:
高下八九尺,
东西六七步,
突兀当厅坐,
几许遮贤路。
温彦博说:“这话好像损伤了彦博。”裴略曰:“即将扳断您肋骨,何止伤膊(博与膊谐音,用以解嘲)!”温彦博感到惭愧,于是就给了裴略一个官做。
前度刘郎
唐朝诗人刘禹锡曾由屯田员外郎贬为连州刺史,途中又贬为朗州司马,十年以后,才被征召还京。当时正值春天,于是刘禹锡作了一首《赠看花诸君子》: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这首诗后来在京城到处流传。有个一向妒忌刘诗名的人,向宰相告密,说这首诗对朝中新贵有怨愤。后来,刘禹锡去见宰相时,宰相待他很客气,临别之时,宰相说:“你作的新诗,不免要拖累你,怎么办?”果然,不久后,刘禹锡又被贬为连州刺史。
这次过了十四年,刘禹锡才得以重回京城,这次再游玄都观,作《再游玄都观》,序曰:“贞元二十一年春,我时任屯田员外郎,当时观内并未种花。这一年,贬为连州刺史,行至荆南,又贬为朗州司马。过了十年,召回京城,人人都说道士在观内栽满桃花。花开之时,恰似红霞一片。于是,作前诗,以记当年游赏之盛事。不久,又出任连州刺史,距今十四年了,才回到京城任主客郎中。再游玄都观,观中已经看不见桃树了;只有兔葵、燕麦之类的植物,摇荡于春风之中。因此,又作诗一首,以供以后游赏时作对比。诗作于太和二年三月。”诗云: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独来。
原来,当年执政者已死,而他培植的新贵,也已“树倒猢狲散”。而“刘郎”却仍然健在。
种柳诗
唐朝文学家柳宗元,位列“唐宋八大家”之一,不仅散文写得好,诗也不错。他被贬到柳州后,经常在自己的临江花园里种植柳树以资消遣,他有一个叫吕温的朋友知道后,便写了这样一首诗来开他的玩笑:
柳州柳刺史,种柳柳江边。
柳馆依然在,千柳柳拂天。
这首诗把柳宗元的姓(柳)、他被贬的地方(柳州)、所种的植物(柳树)以及种柳的地点(柳江)全都嵌进诗里了,更有趣的是,它们都有一个“柳”字,真是写得巧夺天工。因此,柳宗元读了吕温的诗后很高兴,并作了一首《种柳诗》回吕温:
柳州柳刺史,种柳柳江边。
谈笑为故事,推移成昔年。
垂阳当复地,耸千会参天。
好作思人材,惭无惠化传。
柳宗元在此诗中,巧妙地引用了吕温的两句诗,并且在诗中表达了自己的志趣。
后来,有一个叫南卓的人,在唐宣宗时当了黔南经略使。有人乃模仿吕温的诗写了一首诗:
黔南南太守,南郡在云南,
闲向南亭醉,南风变俗谈。
这首诗虽然构思也相当巧妙,但是和吕温的诗相比较,则无论从思想还是技巧上看,都要逊色一些。
宁无一个是男儿
五代十国时,后蜀皇帝孟昶有一妃子费氏,号花蕊夫人,不但人长得天姿国色,而且还善于写诗作文,曾赋过《宫词》一百首左右,都是反映宫廷生活的奢丽堂皇的诗作。
公元965年,北宋灭亡后蜀,孟昶和花蕊夫人费氏双双被俘,后被带到了宋都开封。宋太祖赵匡胤早就听说花蕊夫人是个才女,于是,把她召进后宫,让她当众赋诗,她稍加思考就作了一首《口占宋太祖》: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
这首诗针砭了后蜀小朝廷的无能和后蜀军队的投降行为,同时也隐约地表达了自己的亡国之怨,写得很有“男儿气”。
后来,孟昶死在开封,花蕊夫人虽然因其诗才而被宋太祖所怜爱,但她一直没有忘掉故国的君主,经常悬祀孟昶的遗像,并诡称是宜子之神。花蕊夫人的这种爱国行为终于惹火了宋太祖,借故把她赐死了。
姓名玩笑诗
在我国古代,常有人用他人姓名的字形、字义的引申来开玩笑,流传下来不少有趣的故事。
北齐的徐之才,曾被北齐皇帝封为西阳王。那时臣子之间、君臣之间常常以嘲谑取乐,徐之才因机敏善辩,又富有才学,往往成为嘲谑的对象,而每次亦均以他的胜利而告终。
一天,尚书王元景与徐之才互相开玩笑。王元景说:“你的名字叫之才,你懂得什么义理?依我看来,你应当叫‘乏才’。”
徐之才听了有些气愤,他立刻抓住王元景姓“王”吟了一首诗:
王之为字,
在言为诳,
近犬便狂,
加颈足而为马,
施尾角而羊。
王元景找不到再能嘲戏他的话,败下阵来。
又有一次,徐之才在一个宴会上,当时卢元明在座。卢元明戏弄徐之才的姓说:“徐字乃未入人。”他的意思是说,“徐”这个字,可以拆解成人、入、未三个字,包含的意思则是,徐之才不是个人。
徐之才马上用“元明”二字吟了一首诗:
去头则是兀明,出颈则是无明,
减半则是五日,变声则是无盲。
隋朝时,有马姓与王姓二人,在一起喝酒,马姓的人首先开王姓的人玩笑道:
王是你,
元来本姓二,
为你漫走来,
将丁钉你鼻。
王姓的人听了,应声回击道:
马是你,
元来姓匡,
减你尾子来,
背上负王郎。
这里的“马”字是指繁体字马字。
清代,有一个人写了一首《尹字谣》来嘲骂开罪于他的尹某某:
伊无人,
羊口是其群。
斩头笋,
灭口君。
缩尾便成丑,
直脚半开门(门)。
一根长轿杠,
扛个死尸灵。
真是写得又刻薄又机巧。
拒贿诗
东汉时候,羊续曾任庐江太守,他为官清廉,从来不受贿。一天,羊续有个下属送给他一条鲤鱼,他认为这个下属是为了讨好他或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于是坚决不收。但这个下属丢下鱼就走了。羊续拒收不成,就想了个主意,他把那条鱼挂在厨房前面的屋檐之下,晒干晒臭以后再将鱼扔掉。没想到,在不久之后,那位下属又送了两条鳜鱼来。羊续依然用此办法处理。从此以后,再没有人来行贿羊续,于是吏治大清。明代的于谦读到这个故事,感慨万千,就吟诗一首:
喜剩门前天贺客,绝胜厨前有悬鱼。
秋风一枕南窗卧,闲阅床头几卷书。
明代,吴讷由医士而被荐举做官,直至副都御史。有次他巡按贵州乘船回京时,贵州的地方官想送他百两黄金,派人一直追送到夔州。吴连封都不拆就命来人带回去,并在封上题诗一首:
萧萧行李向东还,要过前途最险滩。
若有赃物并土物,任教沉在碧波间。
明代还有一位叫李汰的官吏,也算得上是一位清官。有一年,李汰被派到福建负责科举会试。有位参试者为了能被录取,夜里给他送去黄金若干。李汰很生气,义正词严地加以拒绝,并作诗一首:
义利源头识颇真,黄金难换腐儒心。
莫言暮夜无知者,怕塞乾坤有鬼神。
不将山水带还乡
明代刘应麟,字芝阳,江西鄱阳人。在江苏巡抚任上告老还乡。他为官清廉,严于律己,关心百姓疾苦。临走时,在巡抚衙门墙上写了上面一首诗:
来时行李去时装。
午夜青天一炷香。
描得海图留幕府,
不将山水带还乡。
诗的大意是:我来时带来什么,走时也只带走什么,这事是有天可以作证的。我连画的海图都留下,连“山水”我也不带。由此可见,刘应麟是多么难得的清廉呀!
癫名不虚
北宋末年,米芾担任书学博士。一天,宋徽宗在御花园游览,看见春色宜人,仪卫严整,于是召米芾前来,取出一轴黑格线的绢纸,命米芾书大字。米芾行完礼后,即卷起袖子舐笔挥毫,神韵飞扬,大书二十字进呈:
目眩九光开,云蒸步起雷。
不知天近远,亲见玉帝来。
皇帝一见大喜,重赏了米芾。
又一天,宋徽宗与蔡京一起谈论书法,又召米芾前来,让他在一大屏上写字。米芾望左右要笔砚,徽宗指着御案上的端砚让他使用。书写完后,米芾捧着砚跪请说:“此砚因赐给我使用沾染,不能再作御用,请处理。”皇帝大笑,将砚赐给了米。米行礼谢皇上,立即抱着砚退出,墨汁沾渍袍袖,却喜形于色。皇帝对蔡说:“疯癫之称,名不虚得啊。”蔡奏告皇帝:“芾人品高洁,可谓不可无一,不可有二啊。”
达者之词
武夷地方有个狂人,有一次喝得烂醉如泥,口出狂言,竟将屏山先生刘子翬也骂了。第二天酒醒后,狂生知道自己失礼,就写了封信请罪,刘子翬也不责怪他,只是在信纸后面写了几行字作答:
蛇本无影,弓误摇之,
影既无之,公又何疑?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这真是达人逸士的词啊!
葱汤麦饭
一日,朱熹去拜访女婿蔡沈,没有见到,女儿留他在家,以葱汤麦饭招待他,心里感到很怠慢而不安。然而朱熹却不以为然,还题了首诗道:
葱汤麦饭两相宜,葱补丹田麦疗饥。
莫谓此中滋味薄,前村还有未炊时。
携袍贸米
吕思诚一生廉洁,未仕时,有一天早上,家中没有了米,无法做饭,他想把布袍和人换米,妻子舍不得,他就戏作一诗道:
典却春衫办早橱,老妻何必更踌躇。
瓶中有醋堪烧菜,囊里无钱莫买鱼。
不敢妄为些子事,只因曾读数行书。
严霜烈日皆经过,次第春风到草庐。
后来他果然考取进士。
老夫怀抱
元朝末年,天下混乱。张士诚占据苏州一带时,将很多东南名士都请到了他府中,请不到的只有杨维桢一人,张士诚也没办法。
有一天,张士诚听说杨维桢来了苏州,就派人在半路上拦住请他。杨维桢不得已,只好住到了张士诚的招贤馆中。当时元朝皇帝正以龙衣和御酒赏赐张士诚,张士诚就请杨维桢品尝御酒。酒还没喝到一半,杨维桢作诗云:
江南岁岁烽烟起,海上年年御酒来。
如此烽烟如此酒,老夫怀抱几时开?
张士诚一见,知道杨维桢不肯向他屈服,就不再强迫他留下了。
易谷种
吕起猷安贫乐道,擅长诗文。有一天,他去富家买稻种。正好那天下大雪,他等在门洞下,没人理他。过了一会儿,他走到庭前,听见东阁中有人在分韵作雪诗,一个人分得滕字,反复吟咏不成句,他不知不觉笑出声来。阁中富贵子弟听见笑声,询问是谁,吕不肯讲,众人见他衣着寒酸,就对他很无礼,问他为何笑。吕没办法,只好回答说:“我正想到唐滕王元婴善画蝴蝶的典故。”众人方才叹服,请他入座,请以“藤滕”二字为韵,作一首雪诗。吕即提笔写道:
天上九龙施法水,人间二鼠啮枯藤。
骛鹅声乱功收蔡,蝴蝶飞来妙过滕。
众人又请他作一首以“昙”字为韵的,他又随笔写道:
万里关河冻欲含,浑如天地尚函三。
桥边驴子诗何恶,帐底羔儿酒正酣。
竹委长身寒郭索,松埋短发老瞿昙,
不如乘此擒元济,一洗江南草木惭。
书完便告辞。众人留他不住,怀疑他是吕,他不承认,要送给他稻种,他怒道:“我是收不义之财的人吗?”付了钱乘船而去。
别字先生
从前,有一个爱念别字的教书先生。一次,他到一户人家去请求教那家的小孩。这家主人早就听说过他是一个有名的“别字先生”,开始没有答应他。但是,“别字先生”为了生计,就苦苦劝说这家人聘请他,并保证他不会再念别字。这家主人见他这么说,也就同意了。不过,他和“别字先生”商定:每年给他的报酬是谷三石,伙食四千钱。如果“别字先生”念一个别字,就罚他两千钱。
一天,“别字先生”和这主人上街,他们看到了一块石碑,碑上刻着:“泰山石敢当”几个字。“别字先生”为了在主人前卖弄一下自己的学问,大声地念道:“秦川右取常”。这家主人一听,来气了,说:“你念的全是别字,罚谷一石。”
“别字先生”回到家里,他开始教学生读《论语》。结果把“曾子曰”读成了“曹子曰”;“卿大夫”读成了“乡大夫”。学生把情况反映给了家长,这家主人于是跑去对“别字先生”说:“又是两个别字,三石租谷全部罚了。”
这样,“别字先生”的报酬就只剩下四千钱了。后来,他又将“季康子”读作“李麻子”,“王曰叟”读成了“王四嫂”。这家主人听说之后,就告诉“别字先生”:“这是两句别字,伙食四千,也一并扣除了。”
“别字先生”听了,一声长叹,吟出下面两首诗来:
三石租谷苦教徒,先被“秦川右取”乎,
一石输在“曹子曰”,一石送与“乡大夫”。
四千伙食不为少,可惜四季全扣了,
二千赠与“李麻子”,二千赠与“王四嫂”。
别有用心的藏头诗
藏头诗,就是指每一句诗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又能构成完整的一种意思的诗。作者在写这种诗时,是自己有某种意思不愿或不能明说,于是用藏头诗的形式把他要表达的意思隐藏在诗中。
《水浒传》中,吴用为了让卢俊义上梁山,就假托卢俊义的名义写了一首藏头诗:
芦花荡中有扁舟,俊杰黄昏独自游。
义到尽头原是命,反躬逃难必无忧。
这首诗就隐藏了“卢俊义反”四个字,官府把此诗作为卢俊义想造反的证据,派人捉拿问罪,把他逼上了梁山。
传说,明代大才子唐伯虎把秋香骗到手后,从主人家的后门溜了出去,准备不声不响登舟逃走,秋香说:“你这位大才子,没对主人说一声,就挟婢私逃,太不光彩了。”
唐伯虎一想,秋香这话也说得有道理,大丈夫应该敢作敢当,于是他在后门旁的粉壁上题诗一首:
六艺抛荒已半年,如飞归马快加鞭,
去将花坞藏春色,了却伊人三笑缘。
这是一首藏头诗,诗中隐藏有“六如去了”四个字,因为唐伯虎号六如居士,所以他实际上是告诉主人:他唐伯虎带着秋香走了。
明朝时候,有一个叫蒙廷伦的人。他家境贫寒,是个穷书生。他的妻兄因为他穷,所以瞧不起他。有一天,他的妻兄对蒙廷伦说:“你不是个书生吗?你能用‘河南村狗’做诗头写出诗来吗?”蒙廷伦十分气愤,他略一思索,吟出一首诗来:
河槎浮汉到五羊,南风吹送桂花香。
村人多少来争看,狗吠仙姬会阮郎。
这首诗写非常巧妙,既用了“河南村狗”作诗头,又利用诗歌怒骂了对方。
李调元是清代的四川才子。一天,四川会馆要征用对联,当时的文人学士纷纷施展自己的才华,李调元也差书童给会馆送去两封信。第一封是一副对联:
此地可停骖,剪烛西窗,偶话故乡风景,剑阁雄,峨嵋秀,巴江曲,锦水清涟,不尽名山大川,都来眼底;
入京思献策,扬鞭北道,难忘先哲典型,相如赋,太白诗,东坡文,升庵科策,行见佳人才子,又到长安。
信上面署有“癸未秋撰写”,却未题名。
大家不禁赞叹称好,于是问此联作者是谁,书童拿出第二封信来,信里面有一首诗:
李白诗名传千古,调奇律雅格尤高。
元明多少风骚客,也为斯人尽折腰。
这是一首藏头诗,隐藏有“李调元也”四个字,众人于是知道对联是才子李调元作的。
花魁流落长春院
下面这首诗中嵌有多位女子名,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美女名诗”。该诗曰:
掌上飞舞赵飞燕,
昭君和番。
醉舞西施,
多计的貂蝉,
美貌杨玉环。
崔莺莺,
带着红娘游佛殿。
多才杜惠娟。
美虞姬,
垓下自刎真可叹。
从军花木兰。
坠楼的绿珠,
投江的玉莲,
盗令张紫燕。
梁夫人,
独自领兵镇江岸。
女主武则天。
最可惜,
花魁流落长春院。
刺目李亚仙。
不曾见这伙饿莩
明代滁州人刘清,性情滑稽,喜欢开玩笑。当时,丁祭是每年仲春二月与仲秋八月上旬丁日祭祀“至圣先师”孔子的典礼。本来,参加祭祀的文人都应该是温文尔雅的。可是,有一次丁祭之后,文人们为了祭物抢得不亦乐乎。于是,刘清写了一曲弹词来讽刺:
天将晓,祭祀了,只听得两廊下闹炒炒,争胙肉的你精我肥,争馒头的你大我小。颜渊德行人,见了微微笑;子路好勇者,见了心焦燥。夫子喟然叹曰:“我也曾在陈绝粮,不曾见这伙饿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