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被龙婧琪带到龙府的晏紫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棵银杏树下,时而仰头看看蓝与白相间的晴朗天空,时而垂首做出思考状,她的脸上始终笼着一层淡薄的悲伤,让人看了不免心酸!
“她还是不肯说话吗?”坐在窗边,龙婧琪轻声问着刚去给晏紫送去茶点的轩辕真,声音里融着淡淡的忧虑与哀伤!
“嗯!”轩辕真淡应一声,与她一同,看向院子里那抹耀眼的紫。自从晏斐入土为安之后,他们便再没听到晏紫说过一句话!
见到这样的晏紫,龙婧琪忍不住在想,他们带晏紫离开真的是对的吗?虽然轩辕旻对晏紫百般刁难,甚至对她拳打脚踢,可他毕竟是晏紫曾经深爱且依靠的男人。晏紫甚至怀了他的孩子而不自知!
轻轻叹息了一声,轩辕真将视线调到龙婧琪脸上,他们现在似乎不是能担心别人的时候。
这时,门被人推了开,龙昭雪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递给了轩辕真。
“让她喝下去吧!”她淡淡交代着,像每一天一样,进来以后最先做的就是为龙婧琪诊脉!
愣愣地看着手里的药碗,轩辕真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保命的药!”龙昭雪回答很简洁!其实,这样的敷衍是有原因的!那碗里乘着的是一种毒药,名叫血环草。它虽然是一种让人慢性致死的毒药,可也是一种能散发出血的清香的药。把它下到小妹体内,可以凭借着自身散发出的血的味道将那毒蛊引到它那里。这样,等到小妹临盆的时候,那蛊就不会对小妹与孩子产生任何影响!
虽说以她的能力,可以轻松控制这中毒药,不至于给小妹带来任何程度的伤害!可她怕自己解释了,轩辕真也听不懂,反倒跟着瞎操心。所以为了省去一些麻烦,干脆瞒着他好了。
对二姐全然的信任叫龙婧琪毫不犹豫地将那晚黑漆漆的汤水全数喝下了肚。
“给!”怕她受不住那苦,龙昭雪体贴地塞给她一块糖。
虽然很有自信能控制住那毒蛊,但龙昭雪还是不免忧心忡忡。毕竟,生孩子的时候是小妹最脆弱的时候,而她必须在孩子生下的瞬间,用高温逼出那蛊物。不知,以小妹的孱弱,能不能经受住这次考验?
“二姐,你才新婚,不回去凌家,那边不会介意吗?”到底还是龙婧琪,心思就是缜密。她永远能考虑到别人考虑不到的问题!
龙昭雪轻松一摇头,给她安心的一抹笑容,“没关系,婆婆不知有多喜欢我,她人很好,不会介意的!”要知道,她可是从小就开始出入凌家,那里不论是老爷夫人,家丁丫鬟,她早就混熟了。况且她人缘还好得没话说,这点事,根本不算事!
“那就好!”她还在担心二姐会不会因为她的事而惹恼了婆家那边。听她这么一说,也就安心了!
“啊,对了,二姐一会儿有时间,能不能去给晏紫看看脉?我怕她哥哥一死,给她带来什么精神上的伤害。她已经很多天没开口说话了!”
龙昭雪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她可能只是一时心绪紊乱,这段难熬的时间一过去就没事了!”
一大清早,龙幽璇就嚷嚷着要去游湖。见外面天气不错,不冷不热,龙家其他两位小姐便也欣然同意一同前往了!当然,有这三个女人在,那三个男人是少不了的!
于是,一行六人外加一个晏紫,浩浩汤汤地来到位于西郊的明湖!
大概是都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磨难,姐妹三人甫一来到明湖湖畔,嘴角皆溢出了明媚的笑容。就连近日一直被阴霾笼罩着的轩辕真,看到婧琪唇角挂着的那抹笑靥,都忍不住附和着咧开了嘴角!
龙幽璇像个疯孩子一样地跑来跑去,殷祁佑就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就怕她一不小心摔了或是怎么着!
龙昭雪与凌玉箫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湖畔,时而相对的视线里看到对方那浓的化不开的深情,都忍不住莞尔一笑,就连空气中仿佛都荡漾着他们爱情的甜蜜!
由于身子不便,龙婧琪便只能坐在湖边,看着大姐二姐夫妇在那又跳又唱,欣羡之余,她也好想融入其中,只是这身子……旁边站着轩辕真一眼便看出她那跃跃欲试的心思,蹲下壮硕的身子,对她温柔一笑,喟劝道,“等你生下孩子,我们带着他们再次一次好不好?”
“嗯!”温柔地应了声,下意识地垂首看那隆起的肚子,里面两个小家伙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竟在这时配合默契地合着力踢了她一下。
“哦!”不自觉地痛呼出声,吓得轩辕真脸立刻铁青下来!
“怎么了?”他急急地问。
“没事,不知哪个小家伙踢了我一下!”这两个孩子貌似很顽皮呢!
轩辕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经意见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家糖果店,知道婧琪酷爱糖果便想给她个惊喜!
龙婧琪看着不远处笑闹成一团的大姐与大姐夫两人,不知轩辕真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时,始终默不作语的晏紫突然有了动作。她走到龙婧琪身边,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就向湖边走去!
龙婧琪愣了愣,以为晏紫是要去看湖水,倒也没多想便随着她去了!
到了湖边,几乎是触手可及的湖水,清澈得让人不自觉间便想要赞叹一番!龙婧琪没注意到晏紫什么时候移身到了她身后,眼睛里只装的下那清澈湖水的她,不意下一瞬却被身后人狠狠推了一把,毫不防备的她就这么跌入到冰冷的湖水中!
从不远处买糖回来的轩辕真正巧目睹了那惊心动魄的一瞬间,他呼吸一窒,咻地飞身而起,想也不想地一头扎进水里!
听到相继传来重物掉落水中的声音,龙昭雪与凌玉箫觉得奇怪便回过头看了看。
当视线触及湖面上飘起的那抹粉时,他们双双大惊失色,急忙向龙婧琪落水的地方跑了过去!
从被轩辕真自水中救起的那一刻,龙婧琪就陷入昏迷一直不曾醒来!大家无论怎么哭怎么叫,她就是保持着沉睡的姿势。
刚刚见点起色的龙家气氛再一次被满满的阴霾包裹住!
“奶奶的,那个该死的女人,你们救了她,她倒反过来恩将仇报!我现在就去找到她,非把她也打昏报这个仇不可!”龙幽璇一脸义愤填膺,想到小妹被那么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害了,她就气得浑身打颤。那个叫什么‘燕子’的混蛋女人,她非把她找出来不可!
一把拽住气冲冲要出去的龙幽璇,殷祁佑难得的暗了下面色,“现在大家都在尝试唤醒你妹妹,你倒是好,还想着要去报仇。这两件事孰轻孰重,不知道吗?”
听他这么一说,龙幽璇心虚地低下头,小嘴有些不服气地嘟囔着,“我就是气不过嘛!”凭什么小妹在这昏迷着,那个女人却可以逍遥法外?
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殷祁佑暗叹了口气,一双携着同情的眸看向一旁始终默不作声却是一脸铁青的轩辕真……同样深爱着龙氏女子,他对轩辕真现在的心情也曾深有体会,不免对他溢出了同样的眸光!
这时,为龙婧琪把完脉没发现任何异常的龙昭雪不经意向她身下一看,那白色的床单竟已被血红浸染,她不由地呼吸一窒息,忙对凌玉箫喊道,“师兄,小妹她可能要生了!”再细打量那滩血,里面好像还混合着乳白色的液体,不出意外,那应该是羊水。
众人一听说龙婧琪要生了,表情都瞬间变得很难看!轩辕真心急如焚地一把拽住龙昭雪的袖子,语气难掩急迫地问道,“她现在昏迷着呢,怎么生孩子?”
龙昭雪没回答他的问题,事实上,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依现在这情形,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当机立断将所有男人都赶出房间,只留下生过孩子的几位夫人帮忙,场面一时间混乱得让人眼花缭乱!
“我要进去,让我进去!”这时还不忘添乱的轩辕真铁青着面色,硬是要闯进房间里陪龙婧琪度过这次生死大关!
殷祁佑与凌玉箫紧紧筛着他,有志一同地想到,现在这情况已经够紧张的了,可不能再让他进去添乱了!
最后,实在对这么一个大男人的无理取闹有些恼怒,殷祁佑干脆狠狠一个手刀砍在了轩辕真后脑上,后者就这么挺直着腰板躺了下去!
“总算是安静了!”长吁一口气,凌玉箫蹙着眉峰,开始指挥丫鬟们烧开水,准备剪子都后续工作!
龙诀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与大家一样,他现在心情焦躁极了!一向不信奉神佛的他,这会儿也忍不住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祈求天上的神明保佑他家三女儿平安度过这次生死历练!
不远处的银杏树下,龙幽璇更是因为烦恼难抑,干脆运用还算伶俐的轻功,一飞上了树。
殷祁佑因为担心也飞上了树,用双臂拥着她,就怕她不小心掉下去!
这时,屋子里忽然有了动静,就听凄厉的一声喊叫,不知龙昭雪用了什么方法,昏迷中的龙婧琪竟然醒了过来!
许是被这声凄喊唤了醒,轩辕真也一边抚着头一边缓缓站了起来!
龙婧琪的嘶喊声是一声高过一声,那痛彻心扉,撕心裂肺的喊声毫无意外地撕扯着院子里每一个人的心!
生过孩子的人都知道,这头一抬是最难生也是最危险的,更遑论,以婧琪那羸弱的身子还要一下子生两个,难度可想而知!
好在,龙昭雪有了上一次替那名妇人接生的经验,无论是临时充当稳婆的角色,还是临场对龙婧琪催生,她都显得得心应手,虽然,她的心也在急速跳动着……
“琪琪,深呼吸,深呼吸……别紧张……”龙昭雪大汗淋漓,在接生的同时还要注意妹妹肚子里‘毒蛊’的状况。
“痛……二姐,好痛……”最后一个‘痛’字,龙婧琪因为肚子不断紧缩的阵痛而嘶喊了起来。
听到她那不绝于耳的凄叫声,院子里等待的人几乎同时白了面色!轩辕真紧握着拳头,因极度压抑着内心里的惶恐,他额际青筋暴突,眼里血丝丛生,吓得没有敢接近他!
树上坐着的龙幽璇一听到小妹那么凄惨的嘶叫声,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她忙转过头对殷祁佑说道,“我不要生孩子!”
殷祁佑了解地点点头,“好!”就算一辈子没有子嗣,他也不要小璇璇承受这种痛苦!
信誓旦旦的两个人完全忘了有些事并非他们意志所能控制,如果两个人相互吸引,那么肌肤之亲便是常有的事。而怀孕生子也就自然就避免不了了!
“啊……啊……啊……”凄绝的叫声扔在持续……龙婧琪紧紧抓着被子,在龙昭雪的催促下使出浑身的力气,可两个小家伙就是没有一点动静!
“怎么还看不见头啊?这可如何是好?”一旁的三夫人焦急地念叨着,看女儿如此受苦,恨不得将那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
“昭雪,琪琪她是不是难产啊?”
龙昭雪混乱中回答着三夫人,“不是,因为是头一胎,这种情况肯定要有的。况且还是双胞胎,难得自然就更大了。三姨娘,你先别紧张,帮忙为小妹打气先!”
眼看着龙婧琪的力量都快用完了,三位夫人立刻围在她身边,劝哄着让她再拿出最后的力量!
“琪琪,听娘的话,再使使劲,就快了,孩子就要生出来了……”心里虽七上八下,三夫人却还是挺龙昭雪的话在一旁不停鼓励着龙婧琪!
“娘,痛,我好痛……”这应该算是龙婧琪出生以来第一次对三夫人撒娇了,却莫名地让她感到一阵鼻酸!
三夫人强忍着发达的泪腺造出的眼泪,一手紧握住婧琪汗湿的小手,给她鼓励的同时也在自我安慰着,“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时,当另一波强劲的阵痛向龙婧琪袭来,嘶喊已经不足以抑制那痛,她干脆将手放在口中咬着,借以压抑那令浑身颤栗的痛楚!
这时,门被人用力踢开,轩辕真还是挣脱了众人的阻拦冲了进来!
当他见到心爱的女人为了忍痛将手咬得血迹斑斑时,再也抑制不住心中那痛,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流下了男儿泪!
两个大步冲到床边,周围几位夫人极尽阻拦,他却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将大手递至龙婧琪唇边,道,“咬我吧,狠狠咬也没关系!”
龙婧琪汗湿的脸上纵横着疼痛逼出来的泪痕,她听到男人的声音,睁开眼睛,当视线触及到他眼角的泪时,心中顿时一惊,不由分说伸手就要帮他拭泪。可就在这时,越来越紧密的阵痛再一次袭向全身,她痛呼一声,狠狠咬住男人放在嘴前的手……
手瞬间便咬出了个血洞,轩辕真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如果能分担她的痛苦,别说是一只手,就算在他全身都刺上洞,他也在所不惜!
不知是不是轩辕真的接近给了龙婧琪勇气,她忍着剧痛,在二姐的呼唤下,使出全身最后一点力气……
“出来了,生出来了……”几位夫人相继松了一口气!三夫人忙上前接过第一个男娃,为他剪了脐带又冲着他红彤彤的小屁股上轻拍了几下!
“呱呱呱……”当孩子的第一声啼哭传出房间,院子里顿时乱了套!
当了外公的龙诀的兴奋劲是可想而知,他几乎立即的,来到房门口等着妻子将小家伙抱住来给他看!
“生了生了,小妹她成功了!”龙幽璇一时兴奋,竟差点没踩空从树上掉下来!还好,殷祁佑及时抱住了她,两人一同翩然落地,不由分说地冲到房门口!
屋子里的人来不及欣喜,紧接着这个小家伙,第二个也顺势生了出来,甚至一点劲没费!
然后,三位夫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出去,龙昭雪则是着手为小妹除‘蛊’一事!
一个巨大的木桶里,热气袅袅,水温极其热。龙昭雪眼里有一丝不忍,但为了小妹,这苦她必须承受!
看出二姐眼里的纠结,龙婧琪勉强轻扯嘴角,对她笑了笑,“我没事,开始吧!”刚生过孩子的身体孱弱得她连说一句话都很困难!
这期间,轩辕真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寸步不离,甚至连两个孩子他都未曾看上一眼,全副注意都在婧琪身上!
“好了,你把她抱进这桶中!”
听了龙昭雪的吩咐,轩辕真立刻伸出两臂,小心翼翼地抱起龙婧琪。走到木桶前,他顿住了动作,看着那热度极高的水,他面露不忍,眼里泛起深浓的心疼!
龙昭雪见此忙说了句,“别耽搁,快把她放进去。一会儿水凉了,就一切都完了!”
轩辕真身子一僵,看了怀中闭上眼已无力气的佳人,他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心一横,将她放入那滚烫的热水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