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施礼间,已经有一白衣飘飘的公子自茅庐而出,乌黑的青丝绾成发髻在头顶上,两条月白色丝带自发髻向下,飘逸的垂在他宽厚的肩膀之上。“公子……”被称作清尘的少年迎了上去。
落柔烟一脸好奇的看着那公子,只见他额边轻舞飞扬的发丝下,是双透着清澈明净的单凤眼,鼻梁挺直高耸,朱唇微启,笑意融融,全身上下,透出股仙子的清逸、潇洒。落柔烟虽然见过的美男不少,可是这样的仙子美男却是没有见过的。不知不觉间,嘴角也带上了淡淡的微笑,看起来竟也恍若如仙子一般。
“小姐,怎能采摘在下的花朵?”本来面色温润的男子,在看见落柔烟手上的花枝后,面色变得铁青。
落柔烟也看见了白衣公子的愤怒,想解释点什么,却最终闭了嘴,终究是自己折了人家的花,低下头看自己手上的花,有两朵已经枯萎了,心中不免得内疚了起来。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平时嚣张跋扈的落柔烟,今天竟是没了话语。
“哼,不是故意?”那白衣公子一改刚才温和的模样,一把攥过落柔烟的手,这个动作一出,众人皆是大惊,落柔烟竟也是疑惑看他。
“登徒子,放开我家小姐的手……”小路气急败坏的叫着
白衣男子抬头看了眼眼前的楼柔烟,确实是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可是……不论是谁,破坏了他的准则,他都不原谅……
灰衣少年紧紧盯着自己的主子,生怕他一生气,伤害了眼前漂亮的姐姐,这样的事,发生的多了……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白衣公子小心掰开落柔烟的手,却是为了不伤害那些已经被落柔烟折得破败的花枝,落柔烟睨视着眼前的人,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好奇。白衣公子摊开双手,将那花枝平放在手上,挑选那看起来还有生机的,埋入园旁泥土之中,而两株破败的,取来院子中心石桌上的花瓶,小心插了进去。半响之后,那白衣公子竟还在嗟叹那被落柔烟折下的花枝。
“公子是极其爱花之人,每天清晨起来,扫尽花底落叶,汲水逐一溉之,到晚上又要浇上一番。如见日色鸿烈,乃把棕拂弹水浇之,倘值狂风暴雨,披蓑戴笠,周行花间巡视……”少年喃喃道
落柔烟定定看着白衣公子,这世上可真有这样善心之人,竟可以将花草爱护到如此地步吗?她却偏偏不信了。
落柔烟一脸娇笑走近那白衣公子,“不就是枝花儿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岂料白衣公子突然从那石桌旁站了起来,眼神在落柔烟的身上打量,落柔烟却是毫不动气,随他打量,“想不到小姐途有其表,不过也是个没感情的活物罢了。”
这话说的真切,她落柔烟可不就是个没感情的活物,可是,这话搁他嘴里说出来,就让她难受了,这白衣公子,今天可是第一次见到她,凭什么就认定她是个没感情的活物了?
“哼,本小姐倒要听听,你凭什么说我是没感情的活物?”落柔烟泼辣的走向白衣公子,气势咄咄逼人,却是一闪身,坐在了石桌旁,翘起个二郎腿,眼睛瞪着白衣公子。白衣公子环视四周花草,道:“凡花只开一度,四时中只占一时,一时中又只占得数日,她熬过了三时的冷淡,才讨得这数日的时光。”
白衣公子已经移步到了一株牡丹旁白,伸手抚上花身,接着道:“看她随风而舞,迎人而笑,如人正当得意之境。突被摧残,此数日甚难。一朝折损甚易。花若能言,岂不嗟哉叹,况就此数日间,先犹含蕊,后复零残。花自芽生根,自根自本,强者为干,弱者为枝,一干一枝,不知养成了多少岁月,及至花开,供人清玩,有何不可,定要折她?更有折之者,随路弃掷,略不怜惜,如人横祸枉死,无处申冤,花若能言,岂不痛哉?”
落柔烟神情古怪的看着白衣公子,他所说的古文,她虽觉得晦涩,可是意思却是非常明白了,她在心里感叹,想她落自从成了杀手以来,杀的人,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人命在她心中,根本毫无负荷而言,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根本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承担什么,可是,现在,有人跟她说,哪怕是一朵花,你伤了她,她也会痛苦……落柔烟有些不确信的抬头,白衣公子此刻正在用清水清洗花瓣上的泥污,处于完全忘我的境界中。
“小路,我们走……”落柔烟轻唤了声
“是,小姐……”小路应着,她看出落柔烟的脸色不是很好。敢忙上前扶了一把,将落柔烟扶出了花园。
“公子……”清尘唤了声主子,却见他早已经从花瓣之中移过眼神来了,眼神阴郁的盯着落柔烟离开的地方。听见清尘唤他,他扭头,责备的看了清尘一眼。清尘心中有愧,因地低下了头,喃喃道:“公子,您罚我吧!”
“哼……”那白衣公子一拂袖,向茅屋走了去。
清尘呆立在原地,表情有些愣愣的,要知道,若是在平时,有谁伤了他主子的花,主子一定会追究下去的,而且还是以一种极为残忍的方式,那就是以子之行,还子之身。公子他,一定会将折花之人,按照他对待花的方式处死的!
可是这次公子,并没有责罚这位小姐,难道是公子也贪恋这小姐的容貌?清尘兀自摇着头,不会……不会……公子是何等身份,岂会为了这个平白无故出现的女子神魂颠倒!可是……公子他,今天确实是反常了。
“清尘,给我备衣,准备进宫!”
“是,公子——”清尘应了一声,摇摇头,赶紧进去了,刚刚纵容那小姐摘花公子都没发怒取自己性命,若是行动慢了,惹恼了公子,丢了小命,可真是亏大了。
茅庐之内,香薰中的青烟袅娜而上,四面墙壁上挂着山水墨画,一把古琴倚在墙角,怎么看,这都是个读书人的雅室!可是读书人,也只是茅庐主人众多身份中的一个。清尘取出朝服,帮白衣公子换上,那是件御医的官服,没错,他还是西亚王朝的御医!白衣公子摸摸腰间的那块铜牌,甩开衣袖,向外面去了。
落柔烟回到落府辗转反侧,思考那白衣公子的话语,却不知,她所遇见的,竟是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