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成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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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斯人斯事(9)

平淡而又充实的教师生活持续到1979年,我通过俄语考试,被聘为讲师。1981年,一个偶然机会摆到我面前,去法国进修。为了能更好地了解世界,了解光科学的发展,触摸世界科技前沿,我抓住了这个难得的好机会。在北京语言学院(大学)法语培训期间,40岁左右的我拿出了在大学时学习俄语的劲头,在短短时间内,学语法,记单词,顺利获得了公派学习资格。1983年10月,我与另外26人一起,踏上了汲取更专精知识的异国求学路。

我被安排到法国Limoges大学微波与光通信国家实验室进修。在法国的两年间,见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东西,大大开拓了眼界,感触颇多。对于学习,我自己总结了三点:肯学习,善于学习,善于总结,这三点给我带来无尽的益处。我算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我和其他两位出国进修人员不约而同地破例(当时不允许)申请了在法国攻读博士学位,这一决定为我提供了宝贵的学习机会。两年后,我顺利地获得了法国微波与光通信工程博士学位。在国外,我们时刻都有一种责任感,我们是中国人,我们以中国为荣。为了维护祖国的形象,我们经常穿西装打领带。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我常提醒自己,严于律己,多为国家作贡献。在法国通常每天早上七八点进实验室,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到宿舍。到法国之前,我带了两双结实的皮鞋,由于每天来回步行去实验室,最后,两双鞋都磨穿了底。在国外对祖国十分想念,1984年中国奥运健儿在洛杉矶勇夺金牌给了我们很大鼓舞。一次,利用中央慰问团看望留学生机会,我还曾给国务院负责人写信,希望国家重视海洋工程。

在国外,我真切感受到我国与发达国家在科学发展上的差距,这更激发了我努力学习工作的积极性。在Limoges期间我和另两位留学生一道利用周末时间,办了个中文班,免费为法国朋友教中文,让他们更多了解中国,同时与他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至今,我与实验室的教授们还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延续成电精神

在法国进修两年后,我推谢了蒙佰利埃大学的安排,也放弃了在北京作法国公司代理的机会,决定回报国家,回到祖国的建设中。回校后,我主要从事光纤与光纤技术、集成光学与光电测控技术的教学科研,我和我团队的同事们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成果,为国家作出了一定贡献。我希望我的学生们是务实求真,踏踏实实的。1987年我被聘为副教授,1994年聘为教授,1996年担任博士生导师。虽然现已退休,但仍能发挥余热,我继续从事所热爱的科研工作,同时带动年轻学子积极投身于科学研究之中。这一切也让一个致力于母校发展的人继续保持年轻向上的心态。

整理王亚慧李慧敏

学生时代的记忆是一生的财富

李家胤

1962年秋天,成都电讯工程学院(电子科技大学前身)建校的第六个年头,我成为电子器件系的一名本科生,在6717班(后并入626班)学习。这成了我与成电相识一生的开始。在成电五年的本科学习生涯中,许许多多难以忘怀的往事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

那时学校的条件不好,可学校在努力,我们也在努力。刚进校时,学校的主楼和二系楼(人文社科楼)已经建成并投入使用了。不过现在的微固学院和光电学院的教学楼在当时却是危楼,偏10公分的楼身给学校师生带来了严重的安全隐患。这两栋楼后来是学校党委书记羊君度特地去武汉聘请部队的专业队伍为我们加固的,让我们能够安安心心地学习。那时通往教学楼的道路还是泥泞不堪的。每逢下雨天,大家几乎都只能赤脚去上课。当时我们的温饱还是个问题。三年大饥荒,全国粮食紧缺,学校食堂给每个学生每月配发三十斤米饭的餐票,这在当时比较不错了,但对我们这些青年来说还是不够的,饿着肚子去上课是常有的事。记得那时校门外会有美味可口的红薯出售,八分钱一斤,但也只有家里经济条件比较宽裕的同学才能买得起。虽然学校在一环路上,可出了校门,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十分荒凉。记忆中,校外有间茅草屋的小饭店。大家去吃饭从来都不点菜,就着桌上调味瓶里的酱油和醋拌着饭吃,时间久了,这家店的老板都被我们吃怕了。如果要买文具的话,我们就得去几里外的小店购买。

尽管环境艰苦,我们仍然自得其乐。大家脚踏实地地学习,学校也管理有方,所以我们的学习氛围很好,这也是成电的优良传统。学习之余我们也有着丰富多彩的课外活动,打篮球、玩排球等。印象深刻的是当时很多同学去校外租借自行车,学骑自行车成了一种时尚。同学们的身心得到了很好的锻炼,心也越走越近,建立了深厚的友情,就像是一坛美酒,直至今日,愈发醇香……

从1966年到1976年,我们和所有同龄人一样经历了10年动乱,几经周折我也到了轻工部的一个厂里任电力电子与自动化仪表技术员。本以为此生已与微波管无缘了,但改革开放的春风重新燃起了我对从事本专业的希望。1979年我考取了成电高能所的研究生,在刘盛纲教授的指导下从事微波电子学的研究。刘老师渊博的学识、严谨的学风、百折不挠的奋斗精神和永攀高峰的人生态度给了我很大的影响。毕业后我就留在高能所工作。

32年的光阴转瞬即逝。这些年来,我主持过几项重大的科研项目,也得到了不少成果与奖励,遇到过数不尽的烦恼,也享受过成功的喜悦。与课题组同事们艰苦奋斗的日日夜夜让我终生难忘,与年轻学子们的深厚情谊也让我陶醉。一个过去的放牛娃能成为博士生导师与863专家,我感到非常满足。目前我虽已退休,仍尽自己所能给后续课题一些帮助,同时也享受科研,享受亲情。

如今,我们成电成长了,学校扩招,目前的研究生比当年的本科生还多。这能帮助更多的年轻人在科学的天空飞翔。我发现大部分年轻人,有梦想,有见识,很有创新力,也能踏实工作。随着教育的普及和水平的提高,我相信他们能担当起建设祖国的重任。

在这里,我想以我的拙见对同学们说:大家一定要认认真真做事,踏踏实实做人。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放弃追求。其实人生很短暂,要学会珍惜时间,把握机会。世界上的能人很多,但只要你投入进去,无论哪一行都足够干一辈子。

学生时代的记忆是一生的重要财富。我们班的成功人士很多,都有很精彩的人生。但大家心中始终有一片天空属于本科的学友,属于我们的学生时代。成电626这个番号,对我们的凝聚力是永恒的。2002年,几十位626班的学友齐聚成电,共庆相聚40周年。2008年,近半数的626班的同学再次相聚北京,共庆奥运会的成功与毕业分配40周年,在中国科学院电子所留下了宝贵的照片。我们相约在学校55周年校庆时再次相聚成电,参观新校区,感受学校的巨变,共同向母校献上美好的祝愿。

整理邓义波康丹

我的成电,我的人生

吴正德

今年我65岁,回顾走过的岁月,大多都与电子科大有关。忆往昔岁月,“成电”二字在我心中重千钧。

1962年,我进入成都电讯工程学院学习,五年后本应进行毕业分配,却由于“文革”推迟到了1968年。我先是分配到广州军区烽火农场锻炼,1970年又调配到大三线的一所研究所工作,在那里一干就是10年。那是一个大山深处的角落,交通闭塞,土地贫瘠,然而就是这10年沉淀下我许多记忆。

那时大山里的生活很艰难,条件相当差,我们的基本生活用品要从山外运来,很难保证,供给不足的时候就得自己想办法。我本科时期读的是计算机专业,在研究所从事的却是电磁场方面的研究。隔行如隔山,专业之间的巨大差距,让我不得不化整为零,从头学起,从最基础的物理知识开始,抓紧一切时间充实自己。当不少同事在通宵打扑克混日子的时候,我却手捧书本津津有味地读;当许多人在上山买木料做家具的时候,我在实验室里自己找实验来做。大山挡住了视线,却挡不住一个热血青年的壮志雄心。就是在这穷乡僻壤中,在这一日三餐清茶淡饭的艰苦生活中,我享受着工作带来的充实,对电磁场的热爱与日俱增,对知识的渴求更加强烈。

当时国内有两位电磁场方面的巨擘——黄宏嘉、林为干。黄教授在上海,而林教授正好在成电。带着对课堂、对名师的憧憬,我决定重新回到成电,1979年报考了林为干教授的研究生。当时我的身边也有不少人想报考研究生,可是由于那样的工作和生活条件,考研给家里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家人的阻挠让他们最终放弃了考研的想法。然而我的爱人却尊重我的选择。她常常是这样,在关键时刻总能给予我莫大的支持,我真的很感谢她!

因为还要养家糊口,我只能边工作边学习。考试的5门功课里有4门都是我本专业外的,包括英语,我只好一步一步从头学起。不过最后的考试结果倒还让我满意,《微波技术》课程考出了最高的90分。于是1979年10月,我再次踏入成电的大门,成为我校第一批硕士研究生,1982年又成为我国的第一批博士生。

那时候国家刚刚改革开放不久,是急需人才急需发展的时期,也是有志青年渴望获得知识、渴望改变命运、一腔热血满怀抱负的时期。成电经过20余年的建设成了全国电子技术的摇篮。于是,改革开放后五湖四海的学子慕名而来,78、79届研究生一共有50多人,很多人都是高龄求学,我当时也有34岁了。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成家立业了,还有不少人同我一样,是离家弃口只身求学。

我读研的时候已经有一双儿女了,男孩大一点儿,跟着他母亲还在大山里。女儿还很小,刚上幼儿园,被我带到了成都。我的家也在成都,母亲年迈,身体羸弱,需要人照顾。那时我只能每周末回家待一天,每次回家,给女儿洗澡、洗衣服,还要照顾母亲。很多时候,我都是抱着女儿在看书。女儿还很淘气,经常用她的小手来扯书,那时我觉得能坐下来安静看书就是一种幸福!

我读研时的花销主要是靠我和爱人每月微薄的工资,还有那些年来工作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一点积蓄。我肩上的压力很大。当时和爱人分隔两地,只有通过书信来往,我们每周都会给对方写信,了解对方的情况,彼此关心,相濡以沫。

在学校的时光,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大家都知道这个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都在争分夺秒地用心苦读。我每天六点半准时起床,跑步十几分钟。当时的操场还是碳渣的,天气干燥时在上面一跑灰尘飞扬。跑完步后,就开始了一天紧张而充实的学习。

我们的学习条件和今天也是没法比。那个年代有不少人是学俄语的,学生的英语基础怎一个差字了得。我们的英语老师吴鸠生,为了让我们赶上进度,花费了不少精力。印象最深的就是每次她都提着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录音机走进教室,纠正我们的发音,强化我们的听力。夏天在实验室,简直热得要命,那时别说空调,就连风扇都没有,我们当时热得也就不顾什么形象了,有时直接赤膊上阵。

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有个家庭条件较好的同学有一台单卡录音机。那时候对一个学生来说,这简直就是奢侈品了。到了晚上快睡觉的时候,大家围在一起听音乐,听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听苏小明的《军港之夜》。大家沉浸在悠扬的音乐之中,忘记了一天的疲劳,很惬意。直到现在,每当听起这些歌,在袅袅乐音中,我不知不觉间回忆在成电读研的那段岁月,往事一幕幕在心中泛起。

成电是国家重要的人才培养基地,1979年率先成立了以科学研究为主要任务,同时培养研究生的三个研究所——高等物理研究所、应用物理研究所以及微型计算机研究所。当时,成电在电子学科的研究生是全国最多的,1982年国内首批博士生就有7名是成电的,居四川省第一,这在全国都少有。我们的师资队伍很强,拥有四名首批博士生导师——林为干教授、刘盛纲教授、谢处方教授和顾德仁教授。

我常说父母是不能选择的,但老师是可以选择的,一个好老师,不仅可以传授你知识,而且还能教你如何做人,老师给你的很多东西会让你受用一生。那时的很多老师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和深远的影响。

我们《微波技术》的老师是我校著名的“刘关张”之一——关本康老师,关老师备课很认真,讲课一丝不苟,他精心挑选了当时国内刚翻译出版的学术著作作为教材。当时我是他的课代表,每次上课前我都会为他准备一杯水放在讲桌上,因为关老师实在太辛苦了,他的敬业精神让人肃然起敬。我的导师林老师是个对教育事业无比忠诚而且充满热情的人,记得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学电磁场理论,当你看到数学推演时就要有一种想跳舞的感觉”。他用这种激情洋溢的方式激励着我们,让我们学会了从书本纸张中寻找欢乐,从公式定理中获取激情。我一直牢记老师的培养和教导,在我师从林教授25周年的日子,我特意为林老师送去了师生二人当年在实验室的照片,表达对恩师的一份敬意。老师对学生人生的影响常常是细雨润物,学生对老师的感激真是不胜言表!

就在研究生快毕业时,我们这群半路再“出家”的学生是否有资格直接拿学位证引发了很大的争议。当时我代表毕业生发言,我极力向上级部门的领导说明,我们这些学生有坚实的知识基础,有丰富的社会阅历和长久积累的实践工作经验,通过研究生阶段的学习,同样能为国家建设作出自己的贡献。经过严格的考核,最终绝大多数同学顺利毕业了。攻读博士的机会更加难得,首届全国的博士生凤毛麟角,记得1984年10月博士授位时,时任四川省委副书记冯元蔚和一个美国州立大学的代表团还出席了我们的授位典礼。毕业后我继续留在电子科大,为这所我深爱的学校贡献智慧与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