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奋源自执著,执著来自信念。谢处方老师穷尽一生治学,严谨认真踏实已成为一种习惯、一种性格。他那丰富的思维、多彩的思想、敏锐的科学感觉融入他的血脉里和事业里。谢老在我们心中是一位严谨的学者、平和的老人、不遗余力地帮助我们学科发展的专家。最使我难忘的是我最后一次到医院看望他的情景,当时他已经确认为肝癌,走进病房,只见躺在病床上的原本就很清瘦的谢老变得更加瘦削,想不到一向身体健康的谢老竟被病魔折磨得如此虚弱。但从他那双眼里,我仍然能看到睿智的光芒。我坐在他身边,和他说话。他仍然关心安徽大学学科点的建设,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如果不生病,下半年我要去安大的。你工作繁忙,既要抓学校的科研,又要抓学科点的建设。我看我以后可能帮不了你了,希望有更好的专家帮助你指导学科点的工作……”我知道谢老是指博士点的建设,当时正值我们学科申报的电磁场与微波技术专业博士点在全国公示阶段。一阵心酸,我竟止不住泪流满面。
十几年来为了安徽大学电磁场与微波技术专业学科建设,谢老编写讲义、亲自授课、指导学生、把握方向,无私地为我校的学科建设出谋划策,正是在谢老的指导帮助下,我们于1998年、2003年成功申报电磁场与微波技术专业的硕士点和博士点。如今,谢老已耗尽了生命全部的精力。我们是幸运的,因为谢老将自己一生的最后10余年贡献给安徽大学电磁场与微波技术专业的学科建设,此时任何语言都无法真正表达我们对谢老的尊敬与感激。谢老的一生,为我们树立了一个教学与科研相结合,理论与实际相结合,言与行相一致的光辉典范。20余年的师恩师德,我一直铭刻在心,给我力量,催我奋进。能以谢老为师,更是我个人的光荣和幸运。老师现在离我们而去,但他的治学精神、教学风范、高尚品格已经植根在广大师生的心田,形成了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催我们奋进。
甲纲院长
冯世常
大概在1974~1976年,经周正欧同志介绍,我获得了为重庆煤炭研究所研制矿井地质雷达的宝贵机会。
为吸引当时的工农兵学员(肖黄绍、叶长海所在的班)参加研制工作,我除负责总体设计和发射机设计制作之外,还开出了有关课程。
晚饭后,我习惯在校园内散步。当时经常一起散步的有张志浩、黄香馥、唐忠杰、魏世轩等几位老先生。有一天王甲纲院长参加了我们的散步队伍,我们像往常一样,边走边聊。甲纲院长很少说话。当有人问甲纲院长是否认识在那个队伍中资历最浅的我时,甲纲院长表示他认识我,并毫不费力地说出了我研制矿井地质雷达使用的大功率晶体管的型号2G711。
这件小事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像矿井地质雷达这样民间协商决定的科研项目,谁在干、干得怎样,特别是谁使用什么型号的晶体管之类的小细节,像甲纲院长那样的高层领导,几乎肯定是不会过问的。真不知甲纲院长通过何种途径了解和掌握了情况,竟然对一个无名小卒的工作了解得如此准确、细致,令人称奇!老实说,在此以前,我只能说我认识甲纲院长,但从未狂想过甲纲院长认识我。
后来,在另一个场合,当谈到我的教学工作时,甲纲院长说数学推导很多。这时我才知道甲纲院长很可能是通过学生了解情况的。从甲纲院长当时的语气来判断,说数学推导多并无丝毫责备之意,就像在做实况报道一样。我估计面对大量的数学推导,工农兵学员们的感受肯定不会轻松。因此,反映到甲纲院长那里的意见一定不会少。
而他在向教师作当面表述时却只有寥寥数字的实况报道,不仅没有丝毫责备,甚至还可以说多少有几分赞许呢。
在我担任教学、行政工作期间,每当遇到类似问题,就很自然地回想起这一往事。无数事实证明,作为教育领导干部不能只简单地因学生意见而批评教师。
1981年春,我从当时的联邦德国归来后不久,一天突然接到通知到院小会议室开会。在那里,甲纲院长要我说说在德国访问一年的体会。我海阔天空地说了一通之后,顾院长示意我尽快结束,但甲纲院长却命我说下去。于是,我又说了好多话,总共占了大约一个半小时。
过了好久之后,偶然地从谢院长处得知,我奉命参加的那次会议是一次党委常委会,惶恐之心油然而生。我作为一名非党员教师,有何资格到党委常委会上去占用宝贵的一个半小时?在此以前,因工作需要,我应邀列席党支部委员会,已有受宠若惊之感。现在居然到党委常委会上去滔滔不绝,真令人后怕。
在我进入领导干部行列之后,每当回忆起这不算小的往事,总要去设想甲纲院长当初做如此安排所要冒的种种巨大风险。做太平官的人断然不会去冒这种风险的。
甲纲院长逝世好些年了,但甲纲院长在我心目中留下的印象却始终清晰如初。
我的成电老师们
谢孟贤
电子科大(成电)建校第二年(1957年),我就考入三系半导体专业(现为微电子专业)学习。经过五年的大学学习,毕业后即留校工作,直到退休。我见证了成电的成长和壮大,也见证了微电子专业从无到有、白手起家的全过程。回忆这些成绩的取得,是与我所接触到的或者没有接触到的许多老师和同事们的艰苦努力和无私奉献分不开的。
当我刚踏进成电校园时,食堂是竹子搭建而成的茅草棚,路面上也是稀泥巴成堆,但是老师和学生的教、学热情都很高,并没有因为环境不佳而有所松懈。首先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讲授基础课以及专业基础课的一些老师们。
记得当年眼睛老花的杨俊明老师在上高等数学课时,他用“……啥子……”等地道的四川话,采用“明朝汤”等形象的比喻,把斯米尔诺夫著的“高等数学教程”上的许多抽象概念讲解得非常形象、清楚。参加辅导的李饶老师也很认真,经常累得面红耳赤,答疑到深夜。
一年级还有一门常常被同学们戏称为“头疼几何”的“画法几何”,讲授该课程的是朱宗麟老师,他又高又瘦,身体不太健壮,但是讲起课来却精神饱满、神采飞扬,随手可画出多种美妙而准确的图形来。辅导该课程的是王立老师,右派帽子并不能掩盖住他的学识和水平,有时遇到教室停电时,他就教大家如何想象空间概念,让学生们闭着眼睛来学习。
普通化学和普通物理也是一年级需要学习的重要课程。讲授“普通化学”的李静老师是广东人,但她却能用弹钢琴的语调讲课,把许多复杂的概念简单明了地交代出来,一听就懂。参加该课程辅导的是积极热情的谢年老师。
讲授“普通物理”的是冯志超老师,他身穿棕色皮夹克,精神抖擞地用广东腔的普通话,不紧不慢地讲课,把物理世界中的许多奥妙一层一层地、一目了然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另外有几门课程也给我们留下了较深刻的印象,那就是“电机技术”“电工基础”“无线电技术”“微波技术”和“专业化学”。
记得带领我们做电机实验的老师是学校的一位大右派——黄亦衡,他为了排除大家因为第一次接触到强电而感到害怕的心理,就亲自示范科学地用手触摸电线给我们看,他的音容笑貌至今回忆起来仍然历历在目。
“电工基础”是我校的一门重要专业基础课,但是内容多、习题多,学习难度较大,有同学还因该课程不及格而留级。讲授该课程的老师是从美国留学归来的唐翰青老师,虽然他身体瘦弱、体质欠佳,但他知识渊博、内容熟练,尽管采用的是苏联教科书,却能够提纲挈领地讲解,听课后即能够让同学们很好地掌握基本概念和清晰的解题步骤。
“无线电技术”也是我们需要学习的一门重要的课程。给我们讲课的是周宗大老师。他讲话不紧不慢,书写工整,讲述概念清晰、重点突出。尽管当时学习的内容是真空电子管及其电路方面的知识,但是这对于以后我们从事晶体管和集成电路的教学与研究工作都有着莫大的助益。
讲授“微波技术”课程的是林为干老师。林老师学术功底深厚,经常在《物理学报》和《成都电讯工程学院学报》上发表文章,又是院长助理,同学们对他敬佩有加。他在课堂上能够高瞻远瞩、深入浅出、画龙点睛地讲解基本概念,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即使是在过了数十年以后,当我们再次翻阅那时的听课笔记时,都还能感到当时所学习的内容的确是非常基本而重要的,而且并不过时。
“专业化学”包括“有机化学”和“物理化学”等部分的内容,讲授该课程的是严秀芳老师和蔡寿辉等老师,他们都很认真负责,虽然同学们复习的时间不多,但是他们教给我们的化学知识却并不少。
另外,“磁性材料与器件”和“绝缘材料与器件”这两门课程,对于我们半导体专业学生来说,虽然不算是重点的专业课,但也是必须进行学习和考核的。记得陈巧生老师在给我们上课时,非常认真负责,课堂上传授的信息量很大,在不长的时间内,就连变压器的设计制造都讲得清清楚楚。
在学习半导体专业课时,我们接触到的第一门课程就是唐茂成老师讲授的“物质的量子理论”。他那魁伟的身材、高亢洪亮的声调和讲解的逻辑性,能够深深地吸引住大家的目光和集中大家的注意力,同学们在课堂上往往听得津津有味。他把近代物理的许多新奇概念逐渐给我们展现出来,他是带领我们进入量子领域的第一位老师,所以有同学就尊称他为“唐量子”。后来参加该课程教学工作的还有杨树坤和刘光全等老师,他们也为该课程的建设和发展贡献出了大半辈子的心血。
我们接触到的第二门专业课是“固体物理”。该课程由恽正中老师讲授,他讲课时严肃认真,形象生动。当时因为没有合用的教材,他就亲自编写了一套内容丰富、具有相当高水平的讲义(后来以“固体导论”为书名由国防工业出版社出版)。恽老师当年很年轻,与同学们合得来,他经常深入学生中,参加和指导学生的一些娱乐活动,至今有的同学还记得当时有趣的一些活动情景。后来参加“固体物理”课程教学工作的还有刘国维、鄢俊明和周大龙等老师,他们在条件艰苦、物质匮乏的情况下,经常加班加点,有时还因为实验机器的真空度上不去而整天辛勤忙碌着。
我们接触到的第三门专业课是“半导体物理”,有幸聆听了陈星弼老师的讲课。陈老师数理基础扎实、学术水平高超、创造能力强,所以他的讲课具有几个众所称颂的重要特点,一是物理概念非常清晰,从不含糊;二是重点突出,主次分明;三是能够引导学生深入思考。他能够把在头脑里形成的清晰的物理概念和模型举纲张目、深入浅出地讲解出来,就是再繁杂的问题,他都可以三言两语地表达清楚。同学们对他的课都非常感兴趣,往往在课后还要互相讨论不休。这不仅让我们学习到了知识,同时也让我们学习到了分析问题的方法,更重要的是从他那里学习到了科学思维的方式和方法,提高了解决问题的能力,真是受益匪浅。此外,当时该课程所用的教材也是陈老师自己编写的(由国防工业出版社分上、下两册出版),不仅内容非常丰富(很大一部分内容都具有很好的参考价值),而且在教学法上也处理得很好(考虑到学习的易接受性,首先讲述基本的、宏观的内容,然后再讲述较深入的、微观的内容);该教材一直是我们参考的一本重要书籍,甚至在参加工作多年以后也还常常使用它。顺便还值得提到的是,就在陈老师当年给我们上课的时候,他还在物理学报上发表了一篇关于BJT开关工作的论文,这是在国际上首次指出集电区中少数载流子存储效应对开关性能影响的重要文章,意义深远。参加“半导体物理”课程教学工作的还有方政、蒋清明、郭映章、张雨印、周毛兴、吴爱兰等老师,他们都兢兢业业地在陈老师指导下参加课程辅导和开设实验,为教育事业发出了自己的光和热。
第四门专业课是毛钧业老师讲授的“半导体器件”。毛老师当时担任三系的系主任,尽管会议多、社会工作繁忙,但他仍然一丝不苟地认真备课、讲课和编写教材。他讲课非常仔细,恨不得把所有的知识都嚼烂后再喂到学生嘴里去。他非常谦虚谨慎,虽然他有许多同学和学生都是国内外的知名人士(例如党和国家的领导人江泽民曾是其学生;在美国较早研究IC的H.Z.Lin博士曾是其同学),但他从不以此炫耀自己,也从不夸夸其谈。他编写出版的“半导体器件”一书,在当时算是很有分量的一套专业书;书中的章节安排至今还不算过时,仍然被人们广泛地沿用着。毛老师不仅亲自上课和指导研究生(他是我校最早的研究生导师之一),同时还为我们整个三系和半导体专业的创建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先后参加“半导体器件”课程教学工作的老师有沈长福、肖仲扬、高蓓蒂、叶玉林、艾亚男、蒋臣琦、漆再钦等,他们团结一致、兢兢业业、埋头苦干,为课程讲授、答疑辅导、开设实验和课程设计等做了大量的工作。
还有第五门、第六门专业课,那就是张学书老师主讲的“半导体材料”和刘光耀老师主讲的“半导体器件制造技术”。他们在参考资料非常缺乏的条件下,能够为我们开出当时在国内尚属少见或未见的这些课程,真是难为他们了。先后参加该课程工作的有陈清法、张开华、徐玉辉、李世鑫、陶大勇、王开族等各位老师,他们的努力和开拓性贡献是值得肯定和表扬的。
还必须指出,在五六十年代我们学习专业课时,每一门课程都设置有相当数量的实验,有的还安排有课程设计。不仅“半导体物理”“半导体器件”和“半导体制造技术”这些专业课程分别开设有多个实验,而且连“物质的量子理论”和“固体物理”这些理论性较强的课程都分别设有5~6个实验(例如H原子光谱测量、Hg中肯电位测量、x射线晶体衍射等)。这些实践环节对教学质量的提高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就是现在的许多课程所开设的实验,在数量和质量上都还不一定赶得上那时的实验。在重视和加强专业基础与实验技能的训练方面,我们专业的许多老师都做出了很大的努力,有的甚至把一辈子都献给了专业的建设事业,这是很值得称赞的。
另外,我们不应该忘记的是,还有许多一直在半导体科研室或其他专业教研室里默默无闻工作着的一大批老师,他们其中有李智、陈莲青、沈铎、李宏德、刘清泰、胡思福、周朝华、张汉英、程瑞禧、余静兰、李肇基、严尚泰、羌定金、蒋保运、黄昆泉等。他们也都为半导体专业的成长、壮大和发展付出了辛勤的劳动,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有的至今仍然还在以老黄牛的精神工作着。